過了幾天，黎朔發給他一條新聞鏈接，溫小輝打開一看，說的是常行在辯護的時候突然出重要證據，說自己人威脅，他的律師團像四大金剛一樣坐在他兩側，臉上帶著英特有的傲慢與自信。

溫小輝回了條消息：這是什麼意思？

黎朔很快回道：常行的律師團相當厲害，如果他輸了，可能這輩子出不來了，但如果司打得好，很可能最後就是緩刑，然後不了了之，法庭上的事，很難說，現在就看檢方能拿出什麼更有力的證據了。

溫小輝打了幾個字，然後全刪掉了，他乾脆撥了黎朔的電話。

黎朔接通電話後，淡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在意。」

溫小輝微怔，然後不自覺地語速加快了：「是人都有八卦之心嘛，他們報道的東西太長了，我也不太看得懂。」

「其實我也說不準，現在有很多猜測和分析，但最終會怎麼樣，肯定連當事人都說不準，我們也只能是猜測而已，總之，常行現在拋出來的這個證據很有分量，羿現在一定是焦頭爛額，一旦常行沒事了，一定會對他展開報復。」

溫小輝的心咯噔一下：「那要什麼時候才會判決啊？」

「不太清楚，即便判決，這才是一審，常行肯定還會上訴，這個案子怎麼也要拖個幾年吧。」黎朔笑道：「這是好事，這樣羿可能就沒有時間找你了。」

「……他一直在找我嗎。」溫小輝悶悶地說。

黎朔意識到自己說了，尷尬地說：「我不該告訴你的。」

「其實我知道。」在這之前，邵群已經告訴過他，而且，那個幾天一條的微博……只是他一直避免去想這個問題，他現在過得很舒心、很自在，就當他逃避現實好了，他寧願活在這個基不穩的夢裡，至他吃得下飯、睡的著覺。

「你怎麼知道的？羅睿告訴你的？」

「不是，我了解羿。」

黎朔沉默了一下：「我們當然要盡量避免被他找到，但是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你也不要慌，我們都會幫你的。」

溫小輝笑笑：「謝謝，我知道。」

「小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溫小輝開玩笑道，「你以後不要再我小輝了，尤其不能在我工作室裡，這名字土死了。」

黎朔噗嗤笑道：「好，我隻私下裡。」

掛了電話，溫小輝忍不住又打開了微博，發他現這段時間，那句不斷重複著的「我想你」，又增加了幾條。評論裡的各種臆想和猜測已經越來越詭異，但沒有人會去回應。

那一條接著一條的、固執而執著的「我想你」，就像被不斷壘放籌碼的天平，天平的一端越來越重，直到有一天不僅僅是失衡，很可能將天平都跟著一起掀翻。他甚至能想象當羿發出這些東西時的表，必然是翳的、低沉的、醞釀著風暴的，但或許同時……也是傷的、痛苦的……

溫小輝想起倆人的最後一面。

他失手打傷了羿，他還記得當時那刺眼的和羿含著眼淚的眼睛，羿求他「不要走」，至今那句話所用的音調、語氣都還清晰仿若昨天。有時候恍惚之際，他會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多年以前，他們剛相識時，是坦走在之下的，到最後卻被黑暗和絕所束縛，幾乎難以呼吸，造這一切的是羿，想要糾正這一切的也是羿，事到如今，他連恨的力氣都喪失了，對羿深骨髓的恐懼和防備，讓他隻想逃得遠遠的。

人生若隻如初見啊。

沉悶的夏天很快就走到了尾聲，溫小輝這個純粹的北方人，也終於能從那種熱的氣候之中得到一解。隨著冬日的接近，有一個日期也在越來越迫地近他——羿的生日。

他對羿的生日有很多回憶，他忘不了第一次給羿過生日時，那個年臉上驚喜溫暖的表，他想，那個時候羿的喜悅，應該是真心的吧，還有羿十八歲的生日，他為之準備了良久，最後卻因為常行的出現而泡湯了，生日就像過年一樣，是他曾經對羿的一個承諾，只不過他再也不可能踐諾，因為承載諾言的，首先是謊言。

可無論如何，這個日期還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助理看他在發獃，提醒他道：「老師，xx臺那些選秀的要拍雜誌照，化妝就安排在……」

「除了這一天，哪天都行。」溫小輝指著那個刺眼的日期。

「哦，好的，我去跟他們通。」

溫小輝扶住了額頭，一瞬間到很疲倦：「去吧。」

把那天空出來有什麼意義呢？他只是怕影響工作，他這麼安自己……

羿生日那天，溫小輝還是照常去了工作室，只不過一整天魂不守舍，在把咖啡倒進鍵盤裡之後，他實在坐不住了，抓起外套下樓吃飯。

剛要踏進餐館，迎面就走出來一個人，倆人差點撞上。

「李程秀？」

「adrian？」李程秀滿臉驚訝。

溫小輝上下打量著李程秀。幾個月不見，他上的服可謂鳥槍換炮，一看就是高級貨，只是面看上去非常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飄乎乎的，好像風一吹就能刮跑。

溫小輝預到了什麼，莫名地有些難，他一邊著手一邊挽住李程秀的胳膊，把他拖進餐廳：「冷死了，進去陪我吃個午飯。」

李程秀面尷尬，但也不知道怎麼拒絕。

「真巧呀，你劉海兒長了，一會兒去我店裡給你修修？我店就在附近。」

「啊，不，不用，謝謝。」

「客氣什麼呀。」溫小輝一笑，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道：「邵群最近怎麼樣？」

李程秀臉微變：「……出差了。」

「哦，你們倆最近怎麼樣？」

李程秀的表黯淡下去，他似乎不會掩飾自己。

溫小輝輕咳了一聲：「不會分了吧。」

李程秀低著頭，沒有說話。

溫小輝在心裡嘆息了一聲，邵群喜新厭舊的速度，簡直比他預想的還快，這才多久啊……可惜了這麼個好人，一想到如果是羅睿遭遇了這些，他就覺得心疼，他嘆了口氣：「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你別嫌我多管閑事哦，我只是擔心你的。」

李程秀勉強笑了一下：「謝謝。」

「你一看就好欺負，我都替你著急，我最看不慣老實人被欺負了。人吶，要彪悍一點，才不會吃虧。」溫小輝說完，自嘲地一笑，他倒是夠彪悍，怎麼也摔的那麼狠？

李程秀輕輕點點頭。

「說句難聽的，你這麼蔫了吧唧的，遲早被邵群啃得骨頭都不剩。」溫小輝了，看著他失意的樣子，覺自己說得有些過了，於是開玩笑道：「既然你們分了，不如從了我吧。」

李程秀明顯嚇了一跳。

溫小輝大笑起來：「開玩笑的，我隻喜歡有八塊腹和十八厘米ji-ji的。」

李程秀臉有點紅。

溫小輝突然想起了什麼：「哎，既然你都和邵群分了，我給你介紹好男人吧，像你這種賢惠溫居家旅行必備型的，絕對有人搶著要。」

「呃，我……」

「有有有有有，我馬上就想到一個合適的，真的真的，又帥又紳士又有錢，技又好，適合你，真的！」溫小輝眼裡閃著興的芒，他覺得李程秀絕對符合黎朔的口味。

李程秀尷尬道：「不用了，我現在……」。

「哎，給我留個你的號碼。」溫小輝不客氣地拿過他的手機，給自己撥了一下：「有空我約你吃飯，一定要來啊。」

李程秀無奈地點點頭。

溫小輝心裡對黎朔始終有一份歉疚和激，如果能促一段好姻緣，他應該也能輕鬆一些吧。

和李程秀分開之後，他就開車回家了，剛進家門，手機就提醒他有一份新郵件，他打開一看，是羅睿發來的，容是：羿來我店裡了。

溫小輝心裡咯噔一下，一寒意直衝腦門，他鍵字的時候手指都在發抖：他去幹什麼！他要是敢做什麼你趕報警！

過了一會兒，羅睿回了：他沒有為難我，他來定一個蛋糕，他說今天是他二十歲生日。

溫小輝反覆看著屏幕上那幾個細小的字，越看越到一陣窒息的痛苦，他深深地換了一口氣，眼前有些暈眩。

「羿，以後的每一個生日我都陪你過。」

他曾經信誓旦旦說過的話，反覆在耳邊迴響，就像箍咒一般，吵得他頭痛裂。

他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下午一直坐到了天黑，過了好久，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羅睿發過來一封很長的郵件：小輝，羿說他知道我跟你有聯繫，還說他知道你在哪裡，之所以不來找你，是因為他跟常行的事還沒有了結，不想再讓你陷危險，他還說，你必須等他。我覺得他在虛張聲勢，咱們不用太相信他的話，但是也不得不防，你跟黎大哥商量商量，有什麼辦法讓他找不到你，我有點害怕……

溫小輝看著這段話，隻覺得渾發冷。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羿是真的知道他在哪兒了，他又不是完全的人間蒸發，以羿的本事，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吧。

他握了拳頭，陣陣恐懼襲上心頭。

他要再換個地方嗎？不，難道他要再次捨棄好不容易步上正規的生活？除非他切斷和所有人的聯繫，否則，他真的能擺羿嗎……

羿，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