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不是隨便推測，有許多細節就像是織機上排列的彩線一樣，放在那里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仔細地用梭子慢慢地傳過，很快一幅畫面就將出現在眼前。

而現在就是將要呼之出的時候。

太原府和京中的案子，本就是一條線上的，那孫真人與袁知行切相關，他們利用白恭人對阿嬋的愧疚，牢牢地將白恭人在手心中，讓白恭人將自己的傷歸咎于阿嬋對的報應。

白恭人深折磨，卻還滿心愧疚，覺得自己的傷病拖累了袁知行，一心一意為袁知行打理家中事務，將整個白家包括自己的哥哥在，一同賠給了袁知行，這對兄妹完全活在別人設的局之中，就像被蒙蔽雙眼的驢子，用盡全力一心一意地拉著眼前的磨盤，即便被抓，還在為袁知行遮掩。

漸漸有些看明白了背后那些人的路數，他們慣會利用邊人，所以即便被查到，他們也有機會。

有些事他們不方便出面，孫真人這樣的人就是其中一環，孫真人四走不但能傳遞消息，的份還容易出宅，獲取婦人的信任，孫真人曾去過定寧侯府給林太夫人看癥，也曾前往袁家照顧白恭人。

孫真人在銀針上淬的毒，與當年對付張老爺的極為相似，所以孫真人就是那只梭子，穿梭在那些案子當中，做那些見不得的勾當。

韓鈺、袁知行都用過孫真人這只梭子，想知道崔家有沒有這只鎖子走過的痕跡，那也簡單得很，只要讓人去崔家查問，就能發現端倪。

袁知行利用都察院和五城兵馬司運送舶來品謀利，白敬坤帶著魯家在山東海上運送貨，統管魯家和海上船只的人是誰？抓到這個人，這條線就算完完整整地被離。

不過這些又與阿嬋的死和趙老將軍的案子有什麼關聯？袁知行想要殺趙氏，完全就是因為曾與程家預謀害死趙氏，他們這樣做是要保住袁氏在程家的地位？不對，肯定還有他們沒查清。

嚴探花當年不就是從海上查到了京城，然后去了北疆，嚴探花這條線是最終要到的源頭。

現在他們將案子弄清了大半，只要再得到一些線索，就能把剩下的人一個個揪出來。

“白敬坤招認了，真正掌控魯家的人是一個阿妘的子。”

顧明珠聽到這話立即來了神。

魏元諶看著那雙閃亮亮的眼眸，他知道珠珠為何會高興，在山西查案是為了顧侯和張老爺，如今定是想要抓住當年加害嚴探花之人，當年大家同在大牢之中，對嚴探花等人用的心遠超于他。

拿來別的東西不歡喜，就找出線索，也好讓早些為故人洗冤屈。

“大人，那阿妘是不是魯家人？”顧明珠想過，白敬坤能順利“接手”魯家，必定有人在邊幫忙。

魏元諶道：“白敬坤說，阿妘是魯老爺的兒。”喬嵩走了之后，吩咐張桐回去抱五黑，他轉就回到大牢里仔細問了白敬坤。

顧明珠仔細地聽著。

魏元諶道：“這個阿妘自從白敬坤被‘魯老爺’囚，就一直暗中照顧白敬坤，兩個人日久生，阿妘不惜與白敬坤聯手殺了‘魯老爺’，從此之后白敬坤就對阿妘篤信不疑，事事聽從阿妘的安排。

白敬坤也將白家的手藝傳給了阿妘，阿妘還為白敬坤生下一個兒子。”

這樣的牽絆，怪不得白敬坤會擔下所有罪名。

魏元諶接著道：“白敬坤這次京，阿妘也跟了過來。”

“大人，您問出了阿妘的下落？”

魏元諶抬起頭，果然看到笑容大大地掛在臉上，出整齊白凈的幾顆小牙，誰說子就要笑不齒？欣喜的時候為何要用帕子遮掩，這樣明的笑容，讓人也忍不住跟著一起欣悅。

魏元諶道：“那阿妘就在保定府，白敬坤出了事，必然已經離開，但也會留下線索，我讓家將帶人前去追查。”

顧明珠歡歡喜喜地倒了杯茶給魏元諶：“大人辛苦了。”

魏元諶接過茶盅，這次的茶不是冷水，果然干了活就會不一樣。

魏元諶道：“我與喬嵩一起聽審，白恭人招認袁氏之死也是袁知行安排，袁知行這次是無從抵賴，刑部也會追查阿妘和魯家，貴妃黨一直想要捉拿加害太子之人，得了這個消息也不會閑著，多些人手捉拿那些人，我們也可以省些力氣，繼續追查其他線索。”

顧明珠笑道：“還是大人深謀遠慮。”

魏元諶素來不喜歡聽人夸贊，在他看來那些逢迎之詞極盡阿諛麻，別看一張笑臉，也與小時候哄騙他吃藥的娘沒什麼不同。

“大人，要不要吃一顆。”

一顆餞子遞到他面前，魏元諶不聲地拿走放中。

顧明珠喜滋滋地收回荷包，魏大人如果喜歡這餞，為何不自己帶一些在邊？大約是怕人前失了威儀吧！

這樣思量著，顧明珠扭頭看向窗外：“大人，雨停了。”

顧明珠話音剛落，外面的雨像是與作對一樣，“嘩”地一聲又復落下。

接著顧明珠就聽到楊媽媽的聲音：“大小姐既然在書房歇了，就先不要會屋子里了，免得著了涼。

在書房里再擺兩只暖籠放在外間，你這手里拿的是什麼？酪？大小姐不是剛剛吃過飯？再這麼吃下去可是要積食的。”

顧明珠一怔，就聽寶瞳道：“大小姐，楊媽媽來看您了。”

顧明珠看向魏元諶，魏元諶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仿佛并不在意會被人瞧見。

顧明珠手握住了魏元諶的手腕，將他拉向暖閣中。

楊媽媽走進門，映眼簾的是桌子上兩個空碗，大小姐拿著一本書，正湊著去喝碗里的湯。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可不能再吃了，上次喝了兩碗糊米水才好，今兒吃了這麼多，又要讓廚房煮消食湯。”

暖閣中魏元諶聽到顧家管事媽媽的聲音，似是能想到此時此刻的模樣，定是又讓人心疼，又讓人擔憂。

“我的大小姐，您還笑得出來。”

顧明珠站起向外走去：“我去找娘親，我還要吃桂花糕。”

“外面下著雨，您可不能跑。”

眨眼的功夫，書房中就沒了人，這樣一來誰也不會發現藏在暖閣中的，魏元諶整理上的袍，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

大雨依舊在下。

定寧侯府，張夫人站在門口張，始終不見崔禎的影子。

屋子里準備了一桌盛的飯菜，張夫人卻沒有胃口箸。

“夫人，小心著涼。”管事媽媽將衫披在張夫人肩膀上。

張夫人卻仿佛沒有聽到，只是眼睛中的淚水差點就跟著落下來：“侯爺說回來用飯的，怎麼就去了懷遠侯府，好不容易盼著侯爺回了京……沒想到衙門里沒了差事，侯爺也不愿意回府。”

管事媽媽勸：“您別想太多，興許是懷遠侯爺定要留侯爺吃飯，侯爺一個晚輩也不能拒絕。”

張夫人抿著：“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一直沒有生下子嗣，侯爺厭棄了我？”

管事媽媽連連道：“不會，不會的。”

張夫人長長地嘆一口氣，轉走回屋子中，燭火照著蕭索的影。

片刻之后，一個人從角落里走出來，他深深地了一眼張夫人，臉上漸漸浮起憤怒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