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小產的時候已經六個多月，顧明珠聽母親與林太夫人提及過，掉下來的是個男嬰，是崔禎的嫡子。

當時林太夫人心中郁結，來家中找母親說話，大致的容顧明珠還能回想起來。

林太夫人說：“我哪里想到會這樣，這府里上上下下都準備好了，等著禎哥兒的嫡長子出生呢。

禎哥兒小時候，我就尋過一位學易、算的老先生為禎哥兒推算過，那位先生就說禎哥兒會娶到一個好妻室，頭胎必生嫡長子，嫡長子不但聰穎而且命格極好。

后來禎哥兒娶了張氏，張氏也順利有孕，我還以為真的應驗了，沒想到都六個月大的卻出了這種事，可真是冤孽，我與禎哥兒都盼著那孩子，禎哥兒連小兒的名字都取好了。

張氏喜歡吃的東西，與我懷禎哥兒時一模一樣，張氏還夢見那小兒是個男孩，跟在禎哥兒屁后面學武。沒想到孩子卻沒了，那小兒掉下來之后，穩婆仔細看過，說是個男孩。張氏哭得不行，讓人勸著才能吃些飯菜，才幾天就瘦了一大圈。

我也難的不得了，畢竟是花了心的，張氏天天與我說起肚子里的小兒，有時候張氏懷著孕睡不著覺，就會來尋我幫忙，讓我安那小兒，說來也是怪了，我說了幾句話，那小兒就不折騰了，張氏也能安安穩穩地歇著。

這小兒雖然沒有出生，我卻也因此了不的，禎哥兒也是一樣，本來剛剛去大同，聽到消息連夜趕了回來，雖然他沒說什麼，卻親手將那小兒帶出去埋了。

現在張氏還經常夢見那小兒，輒就會在我與禎哥兒面前提及，那可真是在向我心里刀子。”

顧明珠想著這些話，林太夫人雖然偏著崔渭，可是至那時候是真心惋惜張氏小產的那個孩子。

張氏為了這孩子損傷了不說，還病了許多日子。雖然懷疑張氏利用小產子不好，以“養病”為借口躲在宅中，背地里可能做了見不得的事，但有誰能夠不顧親生兒子和自己的子這樣做？圖的又是什麼？再怎麼說，有了嫡長子對張夫人來說都是件好事，不出差錯，將來的孩子還能承繼崔禎的爵位。

無論做什麼事必然有因果，至顧明珠現在想不到張氏這樣做的理由。

那麼，張氏小產就真的沒有別的了嗎？

顧明珠合上張氏的脈案，或許是想得太多了，張氏小產是真的，只不過后來的病是張氏故意夸大其詞。

不過想想張氏的作為，卻又覺得張家和張氏深藏不，沒有看著那麼簡單。

張氏曾不留痕跡地在懷王妃面前提及林太夫人的境，除此之外，張氏父親即將前往廣州市舶司任職，張氏的大哥與申家聯姻。

就連崔渭屢次跟著張氏前來家中，顧明珠都覺得很可疑。

再往深了思量，林太夫人和崔禎母子之前是有嫌隙，但幾年前表面上還是母慈子孝，眨眼之間卻水火不容。這次他們去山西，林太夫人似是有扶持崔渭上位的意思，前些年林太夫人還未崔禎納妾，盼著崔禎子嗣綿延。

這五六年，定寧侯府崔家還真的出了不事，其實就連死在大牢里，也算與崔家有關。

顧明珠將醫案放好，轉躺在了床上，這些事雖然還沒弄清楚，但總算有了眉目，不久之后都會一一浮上水面，張家和張氏到底是否參與這些案子，也能得到答案。

臨睡之前，顧明珠看向桌子上的蘭花，照如今的形看，唐氏也快回來了，有了魏大人幫忙查案，一切都比預想的要快許多。

……

定寧侯府。

崔禎推開崔渭的屋門，撲面而來就是一濃濃的酒氣，崔禎不皺起眉頭：“讓廚房送一碗醒酒湯來。”

崔渭從懷遠侯府離開之后就不見蹤跡，直到剛剛才一酒氣地回到府中，母親見不到崔渭，在屋子里鬧騰了一整日。

管事低聲道：“侯爺，還用不用讓二爺去與太夫人說句話？”

崔禎淡淡地開口：“不必了。”

管事道：“那太夫人那邊？”

“就說二爺在外面飲酒醉了，酒醒了再去請安。”崔禎說完轉走出了屋子，有些事遮掩也沒用，母親知曉也好，母親與崔禎都斷了結親的念頭，也就不會再糾纏此事，否則對珠珠和崔渭都沒有任何好。

崔禎走出屋子，管事將門關好，屋子里沒有了旁人崔渭睜開了一雙紅的眼睛，他的臉上浮起冰冷的神，他就知道崔禎不會對他半點惻之心，崔禎本就不在乎他這個弟弟。

崔禎在太原府就說過，小時候父親教訓他都是對的，在父親和崔禎心中，他就是個資質不佳，心思不純正之人。

事到如今他徹底看了崔禎，不過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崔禎對他們一家全都冰冷無，為何卻一心為懷遠侯府著想，如此護著那傻。

崔渭靜靜地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屋門再次被推開，親隨快步走進屋。

“二爺，”親隨低聲道，“陳嘉送消息來，那邊都穩妥了，讓您安心。”

崔渭點點頭：“我知曉了。”做好這些事，他就會擺崔禎，早晚有一日定寧侯府要他來做主。

……

天就快亮了。

譚子庚穿著一短褐，悄悄離開譚家。

生怕有人跟著，譚子庚特意先溜進一間客棧中，換了服，打扮商賈，準備在城門打開之后就離開京城。

他被順天府衙去問話后，就請求沐休兩日，為的就是找個機會離開京城。

譚子庚借著燈又仔細看了看地圖，離京之后他會立即南下，快馬加鞭沿著路追下去，應該不出一日的功夫就能追上他要找的人。

譚子庚站在窗口看到一抹漸漸照亮了天際，他提起包袱拉著馬向城門口走去，沿途他不忘四查看，生怕魏元諶會命人跟著他。

順利出了城門之后，譚子庚利落地翻上馬，一直向南而去。

一路疾馳，中間也歇了一刻鐘，終于在將近黃昏時，譚子庚趕到了一莊子，他事先打探過，這莊子就是蓁姑兩年前買下的。

譚子庚將馬拴好，縱躍莊子之中。

莊子里靜寂無聲，好似本沒有人住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