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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禎不知在黑暗中沉寂了多久，終于聽到邊有人說話，只不過那些聲音仿佛離他很遠。

他幾次想要睜開眼睛，用盡全力卻都沒能做到，最終又陷昏沉之中，如此這樣反反復復，終于在有一日，他似是聽到了父親道：“睡好了，就該起來了。”

接著他瞧見了父親威嚴卻不失關切的面容，母親和藹的神，然后是崔渭，還有……

一束刺眼的亮落他的眼眸，那是一個子，周如珺。

“崔禎，你不欠我的了。”

“崔禎，你不欠周如珺的了。”

父親、母親、崔渭卻漸漸淡去，如一縷霧氣最終飄散，周如珺的影子越來越真切，越來越清楚。

仿佛就像是個真真切切的人立在他面前。

不欠嗎？崔禎想要說話，他還能有機會償還？

“大小姐，侯爺這是醒過來了。”

“我去找師父。”

崔禎想要手去“周如珺”，卻看到轉離開，只留下了一個背影，最終也慢慢走出了他的視野。

都不見了。

一場大夢，仿佛什麼都得到了，卻又在一瞬間全都失去。

這次崔禎沒有再暈厥過去，反倒隨著時間他能分辨出來都誰圍在他床邊。

有林老太爺，姨父、姨母、珠珠還有孫郎中、上清觀的莫真人，宮中的太醫，眾人在他邊忙碌，孫郎中給他用針，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

“死不了了，”孫郎中用完針之后，帶著藥箱離開，吩咐崔家管事，“我要好好睡一覺，有事去找太醫，不要來尋我。”

崔家管事千恩萬謝。

孫郎中的醫高明，那天到了晚上崔禎也終于有力氣說話，他聲音沙啞地向邊人道：“我沒事了。”

王菁等人喜極而泣：“侯爺還要好好養著，不能大意。”

崔禎點點頭，他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如何能不知曉。

第二天崔禎看到了床邊一個小小的人影，那是鄒襄。

“襄哥兒。”崔禎開口道。

鄒襄沒想到崔禎會醒過來，下意識地轉要離開，可他還是停住了腳步，抿了抿他才看向崔禎：“你……好些了嗎？”

鄒襄仿佛清瘦了些，是在為他擔憂？崔禎道：“好多了。”

鄒襄又道：“你……上有許多傷，我都看到了。”

崔禎沒有說話，耐心地等待著。

“你……還會不會死？”鄒襄終于說出自己想問的了。

崔禎眼睛一熱，他出笑容，就像父親笑著看他似的：“現在不會……我只是累了。”

鄒襄眼圈頓時紅了，他倔強地看著崔禎：“我母親過世之前也這樣說，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但是再也沒醒過來。”

崔禎知道鄒襄說的是鄒林氏。

“我不會，”崔禎認真地看著鄒襄道，“我會活著，我還要教你崔家槍法……還要教你騎……還有許多事要做。”

“你不騙人？”

“不騙人。”

聽到這話鄒襄終于忍不住，眼淚瞬間涌出來，不過他立即用袖子遮掩。

崔禎艱難地挪著子，想要去安鄒襄，終究力不支，他拍了拍床鋪道：“襄哥兒，你躺過來吧，我與你說說話……”

鄒襄遲疑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躺在了崔禎邊。

父子兩個依舊有些生疏，鄒襄蜷著躺在那里，一言不發。

崔禎的手輕輕地落在鄒襄頭頂：“你會夢到你養母嗎？”

鄒襄頷首。

崔禎道：“我昏睡時夢到了你祖父，夢到你祖父教我練槍，我又太多的憾，沒有好好奉養雙親，沒能救下周大小姐，沒能阻攔你叔叔，還害死了你母親，這些我全都彌補不了了。

但我還有一件事可以做好，那就是將你養人，將崔家到你手中。

我不能再留憾。”

鄒襄咬著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崔禎接著道：“你也不想我死對不對？我聽到你我父親。”

鄒襄聽到這話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驚詫地看著崔禎：“你……你能聽到？你聽到我說什麼了？”

他說他不怨恨父親了，只要父親能活下來，這些父親都聽到了嗎？

崔禎那深沉的眼眸中一閃笑意，鄒襄明白過來：“你騙人，你騙我，你本沒聽到對不對？”

里這樣埋怨著，鄒襄卻沒有離開，重新躺了下來。

鄒襄這些日子擔憂崔禎，吃不下也睡不著，看到崔禎果然好起來了，也就放下了心，躺一會兒就覺得眼皮發沉，片刻功夫竟然就沉沉睡去。

聽著邊鄒襄勻稱的呼吸聲，崔禎輕輕地拍了拍鄒襄的肩膀，總算有一件事是圓滿的。

這次沒有想起鐵環撞擊的“鐺鐺”聲，一切都是真實的。

“王菁，”崔禎吩咐道，“你與周擇笙說，我答應將周大小姐從崔氏祖墳中遷出，但要等到我病好之后，我會親自扶棺送回周家。”

王菁應了一聲。

崔禎閉上了眼睛，比起留在崔家，周大小姐更想要回到父母邊吧，從前他想的那些榮耀、供奉不過就是他一廂愿的罷了，經過了這次他終于想了明白，比起委屈周大小姐，他更愿合心意。

這樣也算了卻一件大事。

想想夢中的周如珺，他從未見過周如珺，為何能夢到的容貌？或許是將他曾經見過的子張冠李戴。

……

九月初十，定寧侯崔禎攜長子崔襄，將周如珺棺木送往周氏族中。

九月二十六，周如珺葬在周擇承夫妻邊。

辦好這樁事，崔禎帶著崔襄回到京城，父子兩個路過西市，崔襄看著街邊琳瑯滿目的吃食不咽了咽口水，好久沒見到珠珠姑母了，他有些饞姑母做的甜食。

崔禎道：“ＵU看書 www.uukａｎshｕ.com想吃什麼？去買一些。”

崔襄得了準許，忙跳下了馬車。

崔禎向街面上眺，火石電中，他想起了什麼，有一次從大同歸京時路過西市，曾瞧見有個在街邊買紅豆糕。

來不及拿回去吃似的，掀開冪籬將紅豆糕塞中。

那俏皮的模樣剛好落他眼中，目流轉，玉面微酡，他極在意子的容貌，那一刻卻讓他怔住了，等他回過神時，轉走人群中，他急著宮很快就將這件事忘。

大約是聽聞周如珺貌無雙，所以他才會將記憶中那驚鴻一瞥的景安在了周如珺上。

崔禎微微一笑，終究他還是對周如珺一無所知。

崔襄拎著吃食回轉。

崔禎收回思緒，看向崔襄：“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