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醫領著程錦容兄妹在太醫院署裡轉了一圈。

署佔地頗廣，存放醫書典籍的庫房有兩間，存放藥材的庫房有五間，還有存放配製好的藥丸藥膏的庫房等等。另有醫們平日當值之，十人一間，共十余間。

轉上一圈，就得半個時辰。

太醫院署歸於禮部下轄，實際上就是擔了個名頭，平日獨立運作。署共有兩百多名醫。這些醫裡，有資格進宮看診的，約有二十人左右。

其余醫，各有職司。或編纂醫書，或采買藥材，或研製新藥。

京城的宦勳貴皇親們，送張帖子來，便能請醫登門看診。

莫醫一邊領著程錦容兄妹四轉悠，一邊耐心地講解其中門道:“……每日太醫院收到的帖子，多多總有百余張。京城這麼大的地方，不知多達貴人。他們自己生病要送帖子請醫，宅眷生病了也要請醫。”

“太醫院這段時日忙於考試閱卷，送來的帖子積了厚厚一摞。署裡有專人負責理這些帖子，今日已派了許多醫出診。一般來說，進太醫院署兩年後，才會被派出去為貴人看診。”

“所以，你們暫時無需出診，不必憂心這些。”

別看太醫院署裡這麼多醫，忙碌起來的時候，恨不得將一個人當做兩個人使喚。

莫醫說得仔細，程錦容兄妹自要領，紛紛謝過莫醫。

莫醫一笑起來，眼睛幾乎瞇了一條:“這些我不說，程副院使也會細細代叮囑你們兄妹，不必言謝。”

程錦容是程方的侄，程景宏是程方長子。就是衝著程副院使，對他們兄妹也得客客氣氣招呼周全。

莫醫又道:“程姑娘，提點大人臨走之前特意代，請程姑娘去為昨日的病患複診換藥。”

程錦容點點頭應下。

……

開腹醫治後，前幾日最是痛苦。

傷被合，也敷了止痛消炎的藥膏。可還是一陣陣的疼痛。整個人直地躺在床榻上，不能。

伺候病患的，是杜提點邊的藥。這個藥只有十二歲，是杜提點的侄孫。眾人都他一聲小杜。

小杜個頭不高，相貌尋常，一雙眼卻格外機靈有神。程錦容為病患複診檢查時，小杜厚站在一旁，不時看上一眼。

程錦容抬眼衝小杜笑了一笑:“你站得近些也無妨。”

小杜騰地紅了臉，不知是臊還是慚愧。

昨日杜提點吩咐他來照顧病患時，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程姑娘的外科醫著實妙，能學上兩三分，也是你的造化。”

這麼明顯的暗示，小杜當然聽得懂。今日厚著臉皮來師，沒想到，程姑娘半點不惱，還主招呼他上前。

小杜紅著臉道謝，站得近了一些。

程景宏看在眼底，也不由得暗暗欽佩自家堂妹。

換了別人，有這等妙的醫，藏著掖著還來不及，誰願傳授給別人?就連師父教導徒弟，都要藏著一手，也免得教會徒弟死師父。

容堂妹卻和別人不同。對著他這個大堂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藥堂裡的齊大夫想學，也毫不介懷地指點。

這等襟，實在值得欽佩敬重。

程錦容為病患換了藥，重新包扎。手勁再輕，也不免傷口。病患耐不住疼痛，又哭了起來:“程姑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程錦容對著病患時，既溫又耐心:“不會。你安心躺著養病，兩個月以後，就能痊愈回家了。”

病患繼續涕淚滿面:“可是，我實在疼得厲害。”

程錦容聲安:“熬過這幾日就好了。小杜每日會守著你，給你喂藥換藥。你實在疼得厲害，就讓他去藥庫裡找止痛的藥丸來。”

小杜果然機靈，立刻笑著接過話茬:“是啊！我們太醫院裡的藥庫裡，有各種止疼的藥丸。還有我們提點大人親自配製的藥哪！這可都是宮裡的貴人們才能用的藥。服下就不疼了。”

心裡脆弱的病患總算被哄好了。

小杜心裡暗暗慨。

太醫院的醫們，誰不是臉朝上眼朝天?見了達貴人卑躬屈膝，普通病患，沒資格進太醫院，更別說求診了。

程姑娘對一個普通病患，如此有耐心，真是令人敬佩。

……

傍晚，程方領著程錦容兄妹一同回府。

程方滿面紅，笑了一日，都笑酸了。一回府，就讓趙氏擰條熱巾敷在臉上。

趙氏好笑不已，一邊為程方敷臉臉，一邊取笑:“堂堂太醫院副院使，笑歪了，傳出去不知要被多人笑話。”

程方一臉自得:“我侄我兒子一同考進太醫院， 這等宗耀祖的喜事，就是笑歪了，也多的是羨慕我的人。”

一提此事，趙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不是麼?我真沒想到，錦容竟連著三場都考第一。景宏今年也有運道，正好考了個第三。”

“這等喜事，怎麼著也得設宴慶賀才是。”

夫妻兩個，商議起了喜宴之事。時間定在兩日後，所有親朋故舊，都發帖子，好生熱鬧慶賀一番。

“對了，平國公府衛國公府也送一份請帖去。”程方叮囑趙氏:“不管如何，不能失禮於人。”

程錦容及笄禮的時候，平國公府的太夫人不請自到。說起來，也是程家失禮在先。

趙氏一一點頭應下，猶豫片刻，才低聲道:“錦容一門心思考進太醫院，以後便是正經的醫了。不知二弟對的親事，是何打算。”

程方不以為意:“錦容還年，親事不必著急，過上一兩年再論嫁也不遲。”

程的來信裡，對程方表明親事任由程錦容自己拿主意。現在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程錦容有半分想嫁人的意思。索不提也罷。

清歡院裡，程景宏和程錦容在書房對坐。

程景宏定定地看著程錦容，緩緩問道:“容堂妹，今日你為何故意出言不遜，挑釁常院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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