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院使傷一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在宮中當值的杜提點，聽聞這個消息後，略略皺了眉頭，捋著胡須，良久都未說話。

前來傳口信的醫，是杜提點的心腹。悄聲提醒道:“提點大人，皇后娘娘每隔三日就要請一回平安脈。現在院使大人了傷，那明日……”

誰進椒房殿為裴皇后請平安脈?

杜提點目一閃，淡淡道:“此事本提點自有主張。”

隻這麼一句，便沒了下文。

醫也不敢追問，恭敬地應了聲是。心裡暗自琢磨起來。

太醫院裡醫高明的醫比比皆是。皇后娘娘患心疾多年，一直不見好轉。請平安脈而已，隨意點一個醫進宮都無妨。

只是，常院使心狹窄容不得人。這時候頂了他的差事，等他病好了，定會暗中出手整治頂他差事的醫。如此一來，搶著進宮可不劃算。

也不知提點大人會點中哪個倒霉鬼。

……

天將晚。

保和殿，燭火通明。

宣和帝近日來心不佳，怒的次數是往日的幾倍不止。保和殿裡伺候的侍，每日都有人挨板子。

也因此，眾侍愈發提了幾分小心，進出悄然無聲，恨不得在角落或直接不讓任何人注意才好。

賀祈今日當值，在殿伴駕。

宣和帝正在看奏折，不知看到了什麼，忽地了怒，將手裡的奏折扔到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侍們心裡同時一，齊刷刷地跪下請罪:“請皇上息怒。”

伴駕的前侍衛們，也得跪下請罪。

宣和帝神晦暗不明，目中閃出怒火:“通通滾出去！”

侍們頗有逃過一劫的慶幸，立刻麻溜地滾了出去。大太監趙公公留下聽候差遣。十余個前侍衛也未。

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天子的安危。不管何時，都不能擅離天子左右。

扔在地上的奏折無人敢去撿拾。

過了許久，宣和帝心氣稍平，忽地張口:“賀祈，你看一看地上的奏折。”

賀祈神不變，鎮定應是，撿起奏折，迅速看了起來。

宣和帝是個獨斷專行的皇帝，聖旨口諭，皆不容任何人質疑推托拂逆。賀祈做了前侍衛後，很快清了宣和帝的脾氣和行為喜好。

前侍衛看奏折，當然不合規矩。可什麼規矩能大得過天子之言?

果然，賀祈毫不遲疑的舉，令宣和帝神稍緩。

賀祈看著奏折，心裡泛起涼意。

這是山東巡所上的奏折。奏折上啟奏，山東鬧了民匪。聚集的民匪有數千之眾，而且，民匪中有一些是軍中的逃兵。這些逃兵會用兵會簡單的兵陣。

這一夥民匪戰力不弱，且四流竄。當地駐軍追擊之下，不但沒剿了民匪，反而死傷慘重。

大楚的軍力，邊軍佔了三分之一。剩余的兵力，多集中在京城，各地駐軍兵力卻不多。這是因為宣和帝要集中軍權君權。

一旦各地鬧了民，駐軍力有不逮，也是常事。這樣的戰報送至京城，宣和帝會派心腹武將領兵前去平定民。

平平定之後，領兵的武將領著士兵回京，還虎符。這在最大的程度上杜絕了武將叛的可能，也令各州郡都要誠服在天子威懾之下。

可如此一來，也造了各地時有民的奏折呈上來。這兩個月裡，已是第二份這樣的奏折了。

民四起，宣和帝焉能不怒?這份奏折中所言，民匪中有部分是軍中逃兵，更犯了宣和帝的忌諱。怪不得宣和帝龍大怒！

……

宣和帝神稍緩，又看向裴璋:“裴璋，你也看看奏折。”

裴璋同樣恭聲應是。

賀祈看完奏折後，給了裴璋。裴璋接過奏折，凝神細看。這一看之下，心裡也是暗暗一驚。

“你們兩人看了奏折，有何想?”宣和帝的聲音響起。

聖前奏對，誰說實話誰是傻瓜。

賀祈適時地出憤慨之:“軍中逃兵，致使民，可恨可惱之極。我願領兵前去平，請皇上恩準！”

裴璋不甘示弱，也張口求戰:“我也願領兵前去山東。三個月之，一定平定民，請皇上恩準！”

宣和帝心頗見好轉，聲音緩和了幾分:“你們兩人的忠心勇武，朕都清楚。不過，你們都還年，尚未親有子。過兩年，再來請戰。”

這也是大楚朝默認的慣例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年輕武將有了子嗣後，才可領兵出征。也免得斷了香火傳承。

賀祈裴璋表了一通忠心後，才各自住了。

宣和帝下了口諭:“立刻召平西侯進宮。”

這是要讓平西侯領兵去平民了。

趙公公親自去傳口諭。沒等平西侯進宮，便有侍前來稟報:“啟稟皇上，杜提點在殿外求見。”

杜提點深諳做人為之道，平日行事低調，口風極。也是見的深得宣和帝信任之人。

宣和帝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

杜提點每日在宮中當值，見了宣和帝，無需行全禮，躬行禮便可。

宣和帝不喜人囉嗦廢話，杜提點也不敢拐彎抹角，很快便道明來意:“啟稟皇上，常院使昨日不慎，了輕傷。需要休養一段時日。明日，老臣想親自去椒房殿請平安脈，懇請皇上恩準。”

至於常院使為何不慎傷，這等小事就無需啟奏天子了。

宣和帝心中記掛著山東民之事，哪有閑心過問這些小事。

再者，杜提點醫湛老道，有他親自為裴皇后請平安脈，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宣和帝點點頭:“好，朕準了。”

杜提點謝了恩典，又恭敬地補了幾句:“老臣還有一事啟奏皇上。”

“太醫院今年考試，新進了三個年輕的太醫。其中頭名，是一位醫，程錦容。這位程醫聰慧過人，醫出眾，假以時日，不在微臣之下。論緣，該稱呼皇后娘娘一聲姨母。”

“老臣想將程醫一並帶進宮，請皇上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