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滿心歡喜，渾然忘了還有一個杜提點。

好在程錦容還沒忘。

程錦容歉然地看了杜提點一眼，然後輕聲對裴皇后說道:“皇后娘娘，提點大人不便留在椒房殿用膳。不知可否容提點大人先退下?”

裴皇后這才想起杜提點還在，略一點頭:“讓杜提點先回太醫院吧！”

杜提點躬告退。

程錦容告罪一聲，送杜提點一段路。

杜提點十分沉得住氣，竟是一個字都沒問。

行了一段路，杜提點便道:“皇后娘娘青睞，是你的福分。你今日便在椒房殿裡好好伺候娘娘，不必急著回太醫院。”

程錦容點頭應下。

杜提點走後，程錦容轉回了涼亭。

離得老遠，便見涼亭多了許多人。

程錦容目力極佳，遠遠看一眼，便認出了坐在裴皇后側的宮裝婦。

是鄭皇貴妃！

程錦容眸中閃過冷意。

這個鄭皇貴妃，一直暗中窺伺椒房殿。前世進宮覲見後，裴皇后對格外的青睞引起了鄭皇貴妃的疑心。鄭皇貴妃暗中命人調查當年舊事，花了兩年時間，終於查出了蛛馬跡，尋到了馮嬤嬤。

鄭皇貴妃大喜過，指使宮中一個年輕嬪妃向宣和帝告發揭。“裴皇后”是替的，就此曝。

二皇子與儲君之位失之臂，大皇子了最大的贏家，被冊封為東宮太子。

……

程錦容邁步上前。

鄭皇貴妃正笑著和裴皇后說話:“……娘娘今日總算肯出來散散心了。風和日麗，花園裡的各鮮花都開了，空氣裡都飄著花草香氣。娘娘多出來轉轉，可比悶在寢宮裡強多了。”

一邊說著，一邊親熱地拉起裴皇后的手:“以後臣妾陪著娘娘多來園子裡走一走。”

裴皇后不喜人靠近，更不慣和人有肢接，下意識地想回手。

鄭皇貴妃故意用力，牢牢攥住裴皇后的手。

裴皇后心中惱怒，卻未發作。

宣和帝對這個假皇后只有敬重，對鄭皇貴妃卻是真正的寵不衰。不想和鄭皇貴妃“爭寵”，也不願和鄭皇貴妃較勁爭鋒。

鄭皇貴妃心中暗暗自得冷笑。

這個弱無用的裴皇后！可恨可惱的是，病懨懨多年也不死，牢牢佔著中宮的位置。

鄭皇貴妃正想張口，繼續惡心膈應裴皇后，耳畔忽地響起一個的聲音:“微臣程錦容，見過鄭皇貴妃！”

微臣?

鄭皇貴妃訝然挑眉，打量穿著綠服的麗一眼，忽地笑了起來:“什麼時候太醫院也有醫了?”

話語中的輕蔑之意，清晰可見。

程錦容不卑不地起應道:“今年太醫院考試，微臣連考三場第一，考進了太醫院。提點大人惜才才，不以微臣子之為意，特意去禮部為微臣奔走。所以，今日微臣才能著醫的服，隨提點大人進宮。”

鄭皇貴妃在宮中橫行，何曾被人當面嗆過聲，心中湧起怒意。豔的臉孔略略一沉:“大膽！在本宮面前，豈容你肆意猖狂！來人，給本宮掌！”

裴皇后既驚又怒，倏忽起:“誰敢錦容一指頭，本宮饒不了！”

鄭皇貴妃:“……”

眾宮:“……”

后宮中份最尊貴的皇后娘娘和皇貴妃齊齊怒。一眾宮誠惶誠恐地跪下請罪:“請皇后娘息怒！貴妃娘娘息怒！”

唯一沒跪的人是程錦容！

程錦容的臉上出恰到好的訝然:“不知微臣錯在何，惹得貴妃娘娘如此生氣?還請貴妃娘娘示下，微臣以後一定改。”

這個程錦容，真是膽大包天！

裴皇后也像變了個人。往日就是個鋸葫蘆，任憑說什麼，也不見有什麼回應。剛才竟當著眾宮的面削他的面。

鄭皇貴妃越想越怒，目冷颼颼的，像刀子一般刮過程錦容清豔無雙的俏臉。聲音卻出人意料地緩和下來:“本宮隨口玩笑之語，怎麼一個個都當真了?行了，都別跪著了，起來吧！”

又對裴皇后親熱地笑道:“娘娘可別惱了臣妾，臣妾玩笑過了度，給娘娘陪個不是。”

鄭皇貴妃能屈能，厚著臉皮賠禮。

裴皇后心中的怒意卻未消散，冷然道:“本宮今日特意讓程醫伴駕，皇貴妃張口就讓宮掌程醫的。好大的威風！”

“本宮一病多年，不能打理宮務，一切都托貴妃之手。皇貴妃掌權日久。今日這是有意要氣本宮，不得本宮早日被氣死，早日騰出空位吧！”

鄭皇貴妃:“……”

……

鄭皇貴妃驚怒不已，豔的臉孔有瞬間的扭曲。

這個裴皇后，今日是吃錯了藥不！眾目睽睽之下，竟連這等誅心刺耳之言都說出了口！這些話一旦傳開， 不得一場風波。

宣和帝寵這個貴妃，可絕不代表會容刻意肆意辱踐踏中宮皇后的尊嚴。

鄭皇貴妃肺都快氣炸了，卻不能發作，用帕子捂住臉哽咽:“臣妾對娘娘只有恭敬之心，從不敢有半點冒犯之意。娘娘這些話，是從何而來?臣妾可萬萬承不起！”

其實，此時跪下哭訴效果更佳。可鄭皇貴妃多年盛寵，頤指氣使眼高於頂，哪裡還肯在裴皇后面前下跪。帕子捂臉裝裝樣子罷了。

裴皇后看著裝模作樣的鄭皇貴妃，頭腦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日未曝，一日就是皇后。

一味退讓，只會被到角落。

只有直腰桿，拿出中宮皇后的威勢，牢牢彈住野心的鄭皇貴妃母子，還有永安侯夫婦，才能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可笑這麼多年來自怨自艾自苦，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卻從不主做些什麼，來改變眼前的困境。

裴皇后右手握拳，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皇貴妃先退下吧！本宮想一個人清靜片刻。”

一念間，一個人的改變到底會有多大?

程錦容看著威風凜凜的裴皇后，心中湧起酸楚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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