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回了寢室，立刻傳兩位太醫前來診脈。

程錦容守在裴皇后邊，不時聲低語安。

壽寧公主其實已經可以離開了。可不知為何，看到這副景，心裡就氣悶。像賭氣一般，是留了下來。

診脈後，周太醫恭聲稟報:“皇后娘娘虛弱，需要慢慢將養。這半日疲乏過度，多歇一歇便可。”

裴皇后的底子再好，也不住十余年的憂思疾寢食難安。用孱弱兩字形容絕不為過。心調養，也是個長期的過程，不是朝夕可就之事。

好在裴皇后求生意志強烈，配合度極高。

“有勞兩位太醫。”裴皇后打起神說道:“菘藍，賞兩位太醫。”

這幾日，兩位太醫接連被賞，頗有些寵若驚，忙跪謝恩典，然後退了出去。

壽寧公主還是沒走。

裴皇后有些詫異:“壽寧，你最喜熱鬧，去宮宴上便可。本宮邊有錦容在，不用你心。”

壽寧公主:“……”

壽寧公主心裡憋屈，迸出幾個字:“兒要留下陪母后。”

裴皇后哪裡還有神應付壽寧公主，蹙起眉頭，聲音稍稍冷了幾分:“退下吧！”

壽寧公主委屈地紅了眼眶:“兒想照顧陪伴母后，母后不允。反倒讓一個外人留在邊！兒心裡不服！”

誰是外人?

這麼多年來，被著做仇人兒的母親！現在親生兒到了邊，想留在邊，又礙著誰了?

裴皇后心浮氣躁，氣息急促不穩。

程錦容一驚，立刻輕拍裴皇后的後背，待裴皇后氣順了，再扶著裴皇后躺下。一連串的作完後，程錦容才看向壽寧公主。

“公主殿下若真的孝順皇后娘娘，就該順著娘娘的心意，讓娘娘早些歇下。而不是以孝順為名，實則言語相。”

壽寧公主被裴皇后突如其來的模樣嚇了一跳，正心虛不已，聽到程錦容這番話，沒什麼底氣地反駁:“我什麼時候母后了?”

程錦容淡淡道:“微臣是醫，陪在娘娘側，能隨時照顧娘娘。公主殿下尊榮之軀，何苦放低段，和微臣在這兒較勁。傳出去，眾人只會嘲笑公主殿下心狹窄容不得人。”

壽寧公主:“……”

這個程錦容，一張利舌，猶勝刀劍！

壽寧公主既氣又惱，換做往日，早已不管不顧地發作起來。可剛才母后被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要是再鬧騰，只怕母后更惱怒。

壽寧公主咬咬牙，咽了這口悶氣，向裴皇后行禮告退:“母后安心休息，兒先行告退。”

裴皇后閉上雙目，嗯了一聲。

壽寧公主憤憤地退了出去。

程錦容！

我先放過你這一回。以後，我必會要你好看！

……

壽寧公主憤怒之下，也沒了再去宮宴的興致，索出了椒房殿。繃著一張俏臉去了花園。

心晦暗的壽寧公主，什麼花草樹木假山流水都看不進去，悶悶地一直前行。直至到了一假山旁，才停了下來。

這座假山裡有個寬敞的空，裡面設了石桌石凳，冬暖夏涼。也是壽寧公主常來之。

壽寧公主頭也不回的吩咐:“你們幾個，就在這兒守著，沒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

幾個宮低聲應了。

壽寧公主略略俯，進了假山，短短幾步路，繞了兩個彎。然後，眼前霍然敞亮，出中空的石室。

自頂上灑落，石室裡既敞亮又暖和。

石桌上放著棋子，石凳上坐著一個俊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手執棋子，輕輕落在石桌的棋盤上。

聽到腳步聲，青年男子有些訝然，轉頭看了過來。然後，衝壽寧公主微微一笑:“原來是元喬表妹。”

竟是韃靼太子元思蘭。

壽寧公主和元思蘭四目對視，耳後微熱，俏臉閃過一淺淺的紅暈。心裡的煩悶怒火，在此刻煙消雲散。

“思蘭表哥，”壽寧公主停下腳步:“你怎麼會在這兒?”

元思蘭不答反問:“今日是舅母生辰，你不在椒房殿陪舅母，怎麼會來這兒?”

壽寧公主哪裡肯將丟人的事說出口，含糊地應道:“母后乏了，回寢室歇下。我嫌宮宴無趣，一個人出來轉轉。”

元思蘭的目在壽寧公主泛紅的眼眶打了個轉，並未說破，隨口笑道:“那倒是巧了。我也是一個人悶著無趣，來此下棋。若表妹不嫌我棋力弱，和我手談一盤如何?”

壽寧公主有些遲疑。

孤男寡，在此地獨，顯然不合宜。

進來之前，不知元思蘭在此。此時應該趁著宮們都未察覺立刻離去，叮囑元思蘭遲些出來……

可是，元思蘭這般微笑著看著，令心頭如小鹿撞，拒絕的話語本說不出口。

元思蘭也不催促，就這麼含笑凝著壽寧公主。

短短片刻，壽寧公主心思百轉千回。終於點了點頭:“也好。”

……

壽寧公主坐下後，定睛一看，才發現棋盤上的黑白兩棋子，各已走了數子。再看元思蘭，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竟是左手和右手下棋。

壽寧公主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還是第一次見。”

元思蘭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隨口笑道:“一個人悶著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元思蘭既是韃靼太子，也是宣和帝嫡親的外甥，主前來大楚為質子，隻住進宮中。宮中自然無人會怠慢他，卻也沒什麼人會主和他親近。

二皇子表面和元思蘭走，心裡卻時時提防戒備。大皇子四皇子對元思蘭更是敬而遠之。

也因此，看似風的韃靼太子，在宮中沒什麼朋友。連和他一同下棋的人都沒有。

大多心。

芳心萌的，更易對這麼一個俊又可憐的青年男子心。

壽寧公主神間的戒備盡去，看著元思蘭的目和了許多。出手，一同收拾棋子。兩人的指尖同時到了一顆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