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寧公主迅疾漲紅了臉，像被開水燙了一樣，立刻回手，將頭扭到了一旁。

元思蘭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也未張口道歉，將剩余的棋子，一顆一顆地收拾進棋匣裡。然後笑問:“公主想執黑子還是白子?”

壽寧公主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有些別扭，有些莫名的甜意。咬著，轉過頭來:“我執白子。”

元思蘭無聲一笑:“好，那我執黑子。表妹先請！”

壽寧公主定定心神，拿起一顆白子，輕輕地落在棋盤上。

元思蘭拿起黑子，隨之落子。

玉石所製的棋子，落在玉石棋盤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一聲聲地落在壽寧公主的心頭。

壽寧公主自學棋，棋力卻是平平。六皇子自七歲過後，壽寧公主就不是對手了。平日除了康寧公主之外，誰也贏不了。

沒想到，今日卻連勝了元思蘭三盤。

壽寧公主心中自得，俏臉上滿是開懷的笑意:“表哥連輸三盤了。”

元思蘭也不惱，隻笑著歎了口氣:“母親擅長琴棋書畫，我相貌隨了母親，才學卻是遠遠不及。學了這麼多年，棋力依然平平。”

壽寧公主難得連贏三盤，心極佳，笑著安道:“也不能這麼說。表哥在韃靼長大，想下棋也沒個同伴。以後多練一練，棋力定會大有進益。”

元思蘭眸微閃，深深地看著壽寧公主:“表妹還願陪我下棋嗎?”

那雙深幽的黑眸，似閃著芒。

壽寧公主心跳驟然加快，面頰嫣紅，卻輕輕點了點頭。

……

元思蘭並未乘勝追擊，收回目，笑著道謝:“那就多謝表妹了。”

壽寧公主鼓起勇氣，輕聲問道:“表哥，你以後真的會一直留在大楚嗎?”

元思蘭點點頭:“是。我年喪父，是母親一手將我養大人。母親教我讀書習字，學習大楚的文化。”

“母親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大楚。只是，叔叔斷然不肯放回來。我會代母親完心願。”

“我會長留大楚，日後在大楚娶妻生子。不回再回韃靼了。”

壽寧公主聽得心神微漾。

如果元思蘭一直留在大楚，嫁他為妻……也不是那麼不能接。

元思蘭的聲音低沉悅耳，在的耳畔輕響:“表妹剛才似心不佳。這宮中，還有誰敢令表妹氣?”

壽寧公主對元思蘭沒了戒心，心裡的委屈自然而然出了口:“……還不是那個程錦容！不過是伺候母后的醫。母后向著，竟令我先離開。”

“我長這麼大，還沒過這等悶氣。”

元思蘭是個極好的聽眾，溫又耐心，不時附和一兩句。

壽寧公主也就越說越多:“母后這些年一直纏綿病榻，往日我和二哥要隔三日才能去請安一回。”

“母后不喜外人靠近，連兒都不願多見。對一個外人倒是好得很，自那個程錦容進宮後，整日伴在母后邊。”

壽寧公主沒照鏡子，自然不知此時的自己，滿臉的嫉恨，滿目的不甘。

元思蘭聽完後，安壽寧公主道:“舅母心裡，自然最疼你這個兒。那位程醫，在舅母邊伺疾罷了，委實不值得生氣。”

壽寧公主說了一通，心氣稍平，被元思蘭這一安，有些忸怩:“表哥說的也有理。是我太小心眼了。”

元思蘭溫笑道:“表妹是我所見過的子中，最純真率直之人，有什麼心思，皆於面上罷了。真正小心眼之人，只會藏得嚴嚴實實。”

壽寧公主心裡一甜。

元思蘭又道:“今日我和表妹獨下棋，你我心無旁騖，風霽月。不過，傳進別人耳中，不知會惹來多閑言碎語。”

“表妹先一步離去吧！我再待上片刻。”

壽寧公主松了口氣，心裡又湧起難言的失落。

輕聲和元思蘭道別，然後起離去。在轉彎的一刻，難自地回頭。

元思蘭靜靜地凝著的影。轉頭和他對視，他也未移開目，依舊專注地看著。

壽寧公主紅了臉，加快腳步離去。

此時正是午後，耀目明朗，空氣中溢滿了花香。壽寧公主俏臉一片嫣紅，腳步輕快，連聲音裡也跳躍著喜悅:“隨我回宮。”

宮們輕聲應下，迅速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公主殿下在裡面待了近一個時辰，怎麼出來之際心就這麼好了?

……

石室，元思蘭依舊坐在石桌旁。之前的溫深，統統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經心的哂然。

壽寧公主元喬，蠢鈍無腦，想撥芳心萌，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康寧公主是庶出，在宮中存在微弱。

他要娶的，當然是嫡出的壽寧公主。如此，才能徹底打消二皇子對他的戒心。

大皇子二皇子爭奪儲位越激烈越好。他正好可以從中挑唆，令他們手足相殘。大楚一起，他才有可乘之機！

元思蘭在石室待了半個多時辰，才起回了流華宮。

宣和帝表面對他聖眷頗濃，賜他住在宮中。實則不安好心，心要拔了他所有耳目，令他孤在宮中。

他邊隻留下幾個的親兵。 這幾個親兵，也學了一些簡單的大楚話。不過，也僅此而已。

韃靼人的長相和大楚頗有不同之，他們在宮中辨識度太高。想四打探消息籠絡宮人，純屬癡心妄想。

他進宮也有數日，平日和二皇子時有來往。曾聽二皇子隨口說笑過一句，心裡暗暗記下了這一石室。之後，一個人有空閑時，便到石室坐上半日。

對壽寧公主來說，這是一次意外的麗邂逅。

於他而言，卻是心算計後的必然結果。

今日“偶遇”，已令壽寧公主印象深刻。

以後，不必他多費心思，壽寧公主自會暗中打探他的行蹤，以期和他“偶遇”。

元思蘭在流華宮裡待了一個多時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了侍過來:“隨我去椒房殿請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