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氣麗的臉孔在燭火下格外明人。

朝思暮想的就在眼前。

程景宏全仗著過人的自製力，維持鎮定:“葉小姐不必如此客氣。我和葉公子相識已久，葉公子送帖子去程家，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葉輕雲喜歡舞刀弄槍，直率，說話直接，和普通的閨閣大不相同。聞言笑道:“既是如此，客氣話就不多說了。程醫快請進。”

程景宏應了一聲，進了屋子，為葉凌雲看診。

葉凌雲苦著一張臉，又是哀歎又是呼痛。

程景宏一旦開始看診，就心無旁騖。確定葉凌雲都是輕微的外傷，並無傷後，程景宏留下了一瓶藥膏:“這是上好的外傷藥，每日敷上兩次便可。葉公子輕微的皮外傷，幾日便能好了。”

沒有傷就好。

葉輕雲松了口氣。上毫不客氣地嘲諷數落，心裡當然是疼惜弟弟的。不然，也不會特意陪在這兒。

“多謝程醫。”葉輕雲笑著道謝，吩咐丫鬟拿來備好的診金。

程景宏自然拒不肯要:“我和葉公子也是朋友了。為朋友看診，我不收診金。”

這麼一說，再堅持給診金，便是沒將程景宏看做朋友，頗有瞧不起人的意思了。

葉輕雲爽直，隨口笑道:“既是如此，診金不給也罷。以後他每日都要去練武，麻煩程醫的地方還多的很。”

程景宏心裡又是一喜，想也不想地應道:“些許小事罷了。有用得著我之，隻管送信去程府。”

葉凌雲咳嗽一聲，低聲道:“此事你可別傳出去。”

他可不想因此事被人嘲笑。

程景宏笑著應了。

看診後，程景宏也該告辭離開了。可他的腳下，似被粘住一般，怎麼也舍不得張口邁步。

葉輕雲心裡有些奇怪，看了程景宏一眼。

程景宏被看得耳後發熱，終於張口告辭。

葉凌雲全酸疼，央求道:“二姐，我全骨頭快散架了。你替我送一送程醫。”

葉輕雲白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應下了。

……

程景宏邊有小廝陳皮。葉輕雲後有五六個丫鬟。

所以，絕沒有什麼“月下送別”“孤男寡”的困擾。

程景宏也未主張口說話，就這麼默默地和傾慕的姑娘一同走上一段路。已是他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景。

葉輕雲送程景宏到了側門，略有些歉然地笑道:“三弟不想聲張，便從側門出，委屈程醫了。”

怎麼會委屈?

一點都不委屈。

他心中不知多喜悅開心。

程景宏深深看了葉輕雲一眼，輕聲作別:“我這就走了，葉小姐請回吧！”

葉輕雲倒是沒什麼不舍，很快便轉走了。

程景宏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上了馬車。一路上魂不守舍，滿腹心事。

陳皮何等機靈，早已窺出了不對勁。是忍到回了程府，進了屋子，只有主仆兩人才低聲笑道:“原來公子喜歡的不是溫端莊的閨秀千金，而是潑辣兇悍的胭脂虎。”

程景宏:“……”

程景宏既尷尬又氣惱，瞪了饒舌的陳皮一眼:“不得胡言！葉小姐率直，敢說敢為，巾幗不讓須眉。什麼潑辣兇悍的胭脂虎，再胡嚼舌，我饒不了你！”

主子是真的生氣了！

陳皮連連陪笑，用手輕輕扇了自己一耳:“瞧瞧奴才這張臭，盡是胡說。公子千萬別放在心上。奴才保準以後半個字都不說。”

程景宏又瞪了陳皮一眼，沉著臉去洗漱更。

陳皮殷勤地跟著伺候，一邊小心留意程景宏的面。待主子的氣消了大半面和緩了，才低聲說道:“奴才再多兩句。葉小姐出靖國公府，程家門第，委實差了一截。不過，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公子既有這份心，何不想些辦法……”

啪！

程景宏毫不客氣地扇了陳皮的後腦杓一記:“閉！”

陳皮措不及防之下，被扇得齜牙咧，連連呼痛。

程景宏冷著臉道:“陳皮！你給我記著，這等話，以後絕不可再說，否則，你以後就別在我邊伺候了。”

陳皮:“……”

陳皮平日裡饒舌慣了，程景宏寬厚，雖然嫌他聒噪些，卻從未真的生過他的氣。沒曾想，今日竟然了真怒。

陳皮被震住了，低聲應下，老老實實退了出去。

程景宏發過怒之後，又有些懊惱。

好端端地，和陳皮置氣較勁做什麼。

其實，陳皮說得沒錯。程家和靖國公府門不當戶不對，如果想些“辦法”，或許還有一可能。

可是，他為人端方，絕不會做出私相授的事來。

……

程景宏無聲長歎，一夜輾轉難眠。

隔日，程景宏面比平日暗淡憔悴了不。

好在太醫院署裡， 人人忙碌，沒人盯著一個新進的小醫。

程景宏負責照料病患。病患恢復得很快，如今已能下榻走。對程錦容恩戴德，一張口便是:“神醫什麼時候回來?我要給神醫磕頭，謝謝救了我這條命。”

程錦容一直在宮中伺疾，每隔幾日出宮，也不知被杜提點帶到何去看診。就是程景宏，也有一段時日沒見程錦容了。

又過幾日，程景宏又接到了靖國公府葉三公子的帖子。

再次踏進靖國公府，程景宏了幾分張忐忑，多了一些坦然。

他清楚地知道，他配不上葉輕雲。

哪怕葉輕雲雌虎聲名在外，幾乎沒有勳貴公子敢登門提親，他一個醫，也沒有這個臉登門提親。

他的心意，注定了只能默默地藏在心底。

就如同，他喜歡一朵花，遠遠地看著鮮花在枝頭盛放，卻無力摘下這朵花。

他喜歡明月，任憑明月高高懸在天際，不必奢著攬明月懷。

“程醫，你總算來了。”一紅的麗出現在眼前，眉眼鮮活而生:“三弟今日胳膊了傷，麻煩你快些替他瞧瞧。”

程景宏將所有的酸安然進心底，笑著應了聲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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