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並未眠，隻閉目假寐。寢宮裡的些微靜傳耳中，宣和帝睜開龍目，掃了一眼過去。

趙公公也沒時間猶豫了，走到龍榻邊，低聲稟報:“啟稟皇上，六皇子殿下前來請安。”

宣和帝並未沉下臉，先看了裴皇后一眼。

裴皇后輕聲說道:“皇上龍不適，若不想見小六，就讓他先回去吧！”

宣和帝聽了這話，改了主意:“無妨，讓小六進來吧！”

趙公公心裡暗歎一聲。

如果裴皇后是無意為之，可見裴皇后一心向著皇上，皇上心中用，打破了不見皇子的慣例。如果裴皇后是拿準了宣和帝的心思，有意為之。那就更不能小覷裴皇后了。

片刻後，六皇子進了寢室。

六皇子沒想到這般順利，俊秀的小臉上滿是雀躍。不過，他更沒料到程錦容也在這裡，瞳孔倏忽睜大，口而出道:“容表姐，你怎麼也在這兒?”

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失言了。

宣和帝和裴皇后皆在此，程錦容顯然不便張口說話。他這一問，程錦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六皇子忙咳嗽一聲，衝程錦容眨眼示意。

在天子側伺疾，氣氛凝滯，極有力。六皇子拚命眨眼的可笑可模樣，令程錦容心頭微暖，抿輕笑。

程錦容也迅速衝六皇子眨了眨眼。

……

六皇子定定心神，走到龍榻邊，拱手請安:“兒臣見過父皇。聽聞父皇宿疾發作，兒臣寢食難安，十分憂心。沒等父皇宣召，就忍不住來了。”

六皇子的眼睛清澈黑亮，溢滿了孺慕和擔憂。

宣和帝便是鐵石心腸，在赤子之心的六皇子面前，也不由得卸下所有防備，神緩和:“你一片孝心，朕都知道了。小六，你很好。”

六皇子被誇讚得紅了小臉，目中閃爍著喜悅的芒:“父皇不嫌棄，兒臣明日還來請安。”

一個十歲的孩子，能有多城府?

宣和帝笑了一笑:“好。”

裴皇后一直留意著宣和帝的神變化。見宣和帝目中並無不悅，高高提起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轉過頭，笑著問六皇子:“你今日在上書房裡學了什麼?”

六皇子乖乖答道:“錢太傅今日講了一篇太學。”

裴皇后溫聲道:“你喜歡讀書，是件好事。讀書可以明心智。”

六皇子點點頭:“母后的話，兒臣都記下了。”

宣和帝龍虛弱，沒力氣說話，聽著母子兩人低聲細語，心難得的寧和。

程錦容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心中之複雜，無法言喻。

進宮前的想法和計劃，現在看來，實在有些天真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裴皇后的心裡，這個兒佔了最重要的位置。六皇子同樣是裴皇后的骨，裴皇后礙於心結，對他一直冷淡疏遠。

如今，裴皇后心結已解，對六皇子溫親近了許多。看在眼裡，並無嫉恨，隻為六皇子高興。

可六皇子，也是宣和帝的兒子。

當六皇子知道真相的那一日，會向著裴皇后，還是會站在宣和帝一邊?

這樣的選擇，對一個年來說，是何等殘忍?

程錦容收回目，略略垂眸。

……

很快，又有侍前來稟報:“啟稟皇上，思蘭殿下和壽寧公主殿下一同前來請安。”

元思蘭在宮中份尷尬。韃靼太子這四個字，宣和帝顯然不怎麼聽。侍們便改口，含糊地喊一聲思蘭殿下。

宣和帝略一皺眉，尚未出言，裴皇后便輕聲道:“皇上需要靜養，就別讓他們進來叨擾了。等皇上龍康復，再容他們請安吧！”

宣和帝聞言略一點頭:“區區小事，皇后做主便可。”

宣和帝疑心極重，連年的皇子們都不肯見，更別說元思蘭了。

元思蘭到底是韃靼太子。宣和帝絕不願讓他親眼目睹自己龍虛弱的模樣。

侍應聲而退。

壽寧公主前來，連保和殿的門都沒進，心中既不甘又懊惱氣悶。低聲對元思蘭說道:“父皇真是偏心，見了六弟，卻不肯見我這個兒。”

元思蘭目一閃，口中安幾句，心裡卻哂然冷笑。

宣和帝這是在提防戒備他這個韃靼太子！

由此也可見，宣和帝確實患重病。

這對韃靼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

大皇子二皇子各自收到消息後，也有些躊躇。

宣和帝見了六皇子，卻不見壽寧公主，這也不難理解。誰讓壽寧公主傻乎乎地帶了未婚夫婿前去。

他們去保和殿，宣和帝會不會見他們?

見了還好，若是不見，可就太丟人現眼了。

思來想去，大皇子二皇子還是去了。

然後，通通被拒之門外，一同灰頭土臉。得，誰也別笑話誰了。

四皇子五皇子聞訊後，也隻得著頭皮去了一回。 宣和帝不見是一回事，他們不去，便會落下不孝的惡名。

不出所料，宣和帝只見了六皇子。年的七皇子八皇子，宣和帝也同樣沒見。

如此一來，唯一進了保和殿的六皇子頓時就惹眼了。

下午在演武場裡，四皇子五皇子怪氣不說，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也各自心裡不痛快，對著六皇子都沒什麼好聲氣。

看一眾兄長臉的六皇子，心裡也不是滋味。

大皇子他們也就罷了，二皇子是他一母同胞嫡親的兄長，理當同氣連枝格外親近才是。再說了，今日是二皇子送口信給他，讓他去保和殿。

現在倒好，二皇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令人氣悶之極。

六皇子憋了一肚子悶氣，箭倒是比平日有力道，準頭也足多了。

二皇子皮笑不笑地誇讚六皇子:“六弟箭大有進益。”

又不是麵團，誰還沒點脾氣?

六皇子繃著一張俊秀的小臉說道:“二哥就別取笑了。我年力弱，習武也沒什麼天賦，再如何勤學苦練，也不及二哥。”

沒等二皇子自得展，又道:“說起來，二哥和賀校尉同齡，箭比賀校尉差了一大截。二哥也該好好練箭了。”

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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