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收斂笑意,定定地看著裴皇后。
為天子,坐擁后宮。宣和帝也樂見妻妾和睦后宮安寧。
母以子貴,鄭皇貴妃得寵,一是因宣和帝念舊,二來,也是因宣和帝偏大皇子之故。裴皇后避其鋒芒,退讓三分。宣和帝對裴皇后的賢惠也一直十分滿意。
今日,此言一出,無異於撕破了彼此心知肚明的虛偽面紗,出了醜陋的真容。
宣和帝神裡出了一不快,淡淡道:“鄭氏打理后宮瑣事,既有功勞,亦有苦勞。往日,皇后對鄭氏也是讚不絕口。今日為何忽出此言?”
宣和帝反覆無常,前一刻溫和如春風,這一刻已沉了臉。
稍有應對不慎,裴皇后這些時日的“努力”就會化為烏有。
裴皇后早有心理準備,出一個略顯苦的笑意,輕聲說道:“皇上息怒,請聽臣妾一言。”
“這些年,臣妾未能盡到為人妻的責任,也未能做好一個皇后,心中頗為自責。鄭皇貴妃為臣妾分憂,也是為皇上分憂。所以,臣妾對從無嫉恨不快,甚至對頗有些激之意。”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臣妾的病癥好了大半,力也遠勝從前。總該擔起屬於皇后的責任來。”
“否則,臣妾還有何面領皇上的厚?”
當著宣和帝的面,不宜提及大皇子二皇子,更不能提起儲君二字。免得惹來天子的疑心和猜忌。
裴皇后這一番真意切的話,總算令宣和帝神稍微緩和:“皇后有這份心就好。不過,皇后病了多年,孱弱,需要慢慢調養。打理宮務十天半月無妨,時間久了,不宜皇后養病。”
裴皇后微笑著應道:“皇上說的是,臣妾也沒有逞強之意。等秋獵過後,宮務還是給鄭皇貴妃,臣妾好好地調養,才最要。”
裴皇后再次退讓,宣和帝神又緩和幾分。
然後,就聽裴皇后緩緩說道:“只是,臣妾以為,這印還是該放在椒房殿裡。一來名正言順,二來,臣妾為皇后,卻無印。說起來,總是不妥。也會令鄭皇貴妃落下覬覦中宮的惡名。”
“鄭皇貴妃為臣妾勞分憂,臣妾如何忍心令擔著這等惡名?”
“請皇上放心。臣妾想拿回印,只是全一全臣妾的面。絕無和鄭皇貴妃爭鬥之意。”
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全憑一張。
不是只有鄭皇貴妃會這一套。事實證明,必要的時候,裴皇后同樣巧舌如簧。
……
宣和帝深深地看了裴皇后一眼,忽地說道:“往日,皇后不喜說話,見了朕也不多言。如今,皇后的話倒是多了。”
這是對的驟然改變起了疑心。
裴皇后心裡驟然跳一拍,面上倒是鎮定如常:“臣妾以前患了心疾,每日鬱鬱寡歡。如今心疾漸愈,也願說話了。若是皇上不喜臣妾多言,臣妾以後不說便是。”
說完,故意出些許氣悶不快,將頭扭到了一旁。
裴皇后素來賢惠溫,像這般嗔不喜的模樣,前所未有。
宣和帝果然被逗得笑了起來,手攬住裴皇后的肩頭。
裴皇后僵了一僵,卻不能也不敢掙,著自己依偎著宣和帝,輕聲歎道:“臣妾一病多年,未能伺候皇上,心中頗為自責。”
“臣妾隻盼著病癥早日痊愈,以後好好伺候皇上。”
后宮規矩,若嬪妃有恙,不可伺寢。
裴皇后看似溫款款,實則提醒宣和帝,自己病未愈,不能伺寢。
宣和帝被掃了興致,心裡有些不快,很快松了手:“時候不早了,皇后早些歇下。印之事,朕要考慮斟酌一番,待秋獵回宮後再議。”
裴皇后聲應是,恭送宣和帝擺駕離開椒房殿。
……
宣和帝走後,裴皇后坐了下來,手心滿是冷汗。
這樣的周旋應對,對裴皇后來說,絕非易事。
程錦容悄然邁步而,見裴皇后一臉倦,既心疼又有些不忍。走上前,蹲下子,握住裴皇后的手:“娘娘乏了,早些歇下吧!”
裴皇后打起神:“不急。錦容,你明日要伴駕隨行,可都收拾好了?”
程錦容點點頭。
裴皇后輕聲絮叨:“你以醫的份隨行,穿著服最好。平日面,跟在杜提點邊。”
裴皇后心裡的憂,在這兩句話中畢無疑。
程錦容湛高妙的醫,親眼目睹過的人極。眾人看程錦容,第一眼看到的是的貌。
宣和帝不是好的天子,不過,到底也是男子。萬一對程錦容了心思……隻想到這個可能,裴皇后已遍生寒。
所以,裴皇后特意在此時叮囑程錦容, 不要穿鮮亮的。平日隻穿醫的服,如此也能惹些注目。
程錦容無聲一笑,安裴皇后:“娘娘不必擔心,這些我都知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裴皇后看著容如花清豔無倫的兒,千言萬語,化為一聲輕歎。
程錦容也有些放心不下裴皇后,低聲說道:“皇上秋獵,為時半個月。此次鄭皇貴妃和一眾嬪妃隨行伴駕,娘娘留在宮中。娘娘不諳宮務,便像往年一樣,令魏賢妃打理宮務。千萬不可勞費心,累著娘娘的。”
裴皇后目中閃過一笑意,輕拍程錦容的手:“放心吧,本宮知道輕重。”
拿回印,執掌六宮,奪得天子信任。
這些都不是一蹴可就之事,要徐徐圖之。
對裴皇后來說,目前最重要的是養好。然後,才有底氣有力有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彼此叮嚀囑咐後,裴皇后沐浴更睡下。
程錦容回了自己的屋子,看了半個時辰的醫書,然後仔細地整理藥箱。金針要帶上,各種傷藥,續命的參丸,最重要的,當然是用於外科醫的。
程錦容拿起慣用的利刃,仔細拭乾淨。
利刃在的手指間靈活地擺,在燭火下閃出鋒利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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