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的真相是什麼，無需深究。

重要的是，這是眾人眼中看到的“真相”。

程錦容看了賀祈一眼，低聲道:“你堂兄的右眼，怕是保不住了。”

就像前世的賀祈一樣。

賀祈目中閃過一近乎殘酷的快意，語氣卻一派沉重:“希提點大人妙手回春，能治好二堂兄。”

程錦容略一點頭，隨口問道:“聽聞還有一位校尉了傷。不知傷之人是誰?”

賀祈看了程錦容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程錦容先是一怔，旋即會意過來，口而出道:“是裴璋?他傷得如何?”語氣中著一不自覺的繃。

於而言，裴璋一直都是不同的。哪怕平日從不正眼看裴璋，哪怕對裴璋冷漠疏離。可的心裡，本不可能視裴璋如路人。

賀祈心裡泛酸，不過，並未流在臉上:“聽聞他今日一直心神恍惚不寧，策馬追擊獵時，一個不慎，差點落馬。全仗著雙臂拉韁繩，才未落於馬下。不過，右臂用力過度扭傷。李太醫已經前去為他看診療傷了。”

裴璋為何會心神恍惚不寧?

答案顯而易見。

昨晚和賀祈當眾互訴衷，深深刺激到了裴璋。

程錦容沉默不語。

賀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裴璋的院子就在隔鄰，幾步路便到。我得在這兒守著二堂兄，就不陪你一同前去了。”

去不去看裴璋?

程錦容又沉默片刻，才道:“李太醫醫湛，有李太醫看診，裴校尉理應無恙。我就不去了。”

和裴璋，早已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既是如此，不如徹底了斷，不必眷前塵。

……

就在此時，迅疾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守在門口的侍衛高聲行禮:“小的見過大皇子殿下，見過二皇子殿下。”

是大皇子二皇子聞訊而來！

程錦容和賀祈迅速對視一眼，各自收拾心緒。

賀袀是大皇子的伴讀，也是大皇子正經的小舅子。撇開利害不提，隻論私，大皇子和賀袀的誼也遠勝旁人。

驚聞賀袀傷的噩耗，大皇子震驚惱怒又憂心。眉頭皺，目中閃著憤怒的芒，進來後誰也沒看，直接推門進了屋子。

二皇子的面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賀袀傷，他當然半分不急，甚至在心裡暗暗稱快。可裴璋今日也不慎傷……好在裴璋只是扭傷手臂，應該沒什麼大礙。不像賀袀，被暗箭傷了臉，聽聞右眼也被箭羽傷，眼睛定是保不住了。

一個眼盲又毀了相貌的賀袀，對大皇子來說，無疑是折斷了左膀右臂。

想及此，二皇子心裡添了一層快意。同樣進屋探，過了片刻，二皇子便出來了。一臉裝模作樣的悲戚，虛偽之極。

“賀校尉遭此劫難，令人惋惜。到底是何人傷了賀校尉?”

賀祈一臉忍的憤怒，低聲應道:“傷了二堂兄的，是府中家將賀青山。末將已命人送信回府，等祖母和二嬸娘趕來後，再行論。”

既是賀家的家事，二皇子便未再多問，邁步離開，去探裴璋。

就在此時，屋子裡又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

片刻後，大皇子神難看的出來了。

大皇子親眼看了賀袀的傷勢，心極其惡劣，本沒有說話，便拂袖而去。

……

一炷香後，宣和帝邊的近侍趙公公來了。

屋慘呼連連，離得老遠便能聽到。趙公公代天子前來探傷的賀袀，不得也進屋看了一回。

出來後，趙公公的目中多了一惋惜，歎道:“驚聞賀校尉傷一事，皇上頗為驚怒。令咱家代為前來探。咱家還得趕著回去複命，就不久留了。”

賀祈滿面沉痛地送走了趙公公。

前來探賀袀的人，川流不息。四皇子五皇子，平西侯等人也都來了。眾人皆扼腕不已，尤其是鎮遠侯，見到自家婿的傷勢後，一張臉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

傷這樣，縱然日後養好了傷，臉上也會落下極深的疤。更別說，右眼也廢了。

這樣的賀袀，以後還怎麼在前當值?

大好的錦繡前程，悔於一旦。

城府再深，在突如其來的噩耗前，鎮遠侯也失了冷靜，張口問賀祈:“是誰以暗箭傷了二郎?”

在聽聞是賀青山之後，鎮遠侯重重冷哼一聲，快步到了院子裡。當心一腳，踹得賀青山飛出了數米，才重重落了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鮮。

鎮遠侯猶未停手，繼續手。拳風霍霍，將賀青山揍遍鱗傷奄奄一息，幾乎有進氣沒出氣了，才憤憤地停了手。

賀青山被揍得不人樣，卻一聲都未痛呼，眼神依舊空木然。

……

隔鄰的院子，今日同樣人來人往，未曾消停。

裴璋右臂臼扭傷，被正骨後，以針灸刺，外敷傷藥包扎。然後，又喝下一大碗褐的苦死人的湯藥。

裴璋俊臉蒼白頹然，直地躺在床榻上。

兩位太醫為裴璋看診後，已了出去，守在外面，以備隨時傳召。

面難看的永安侯坐在床榻邊，看著裴璋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氣不打一來，冷冷說道:“你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無端端地，怎麼會心神恍惚，差點落馬?”

裴璋一個字都未辯解， 任憑永安侯怒叱。

永安侯越發惱怒，冷笑一聲:“真沒想到，我天涼薄無，生的兒子倒是個天生的種。”

“就為了一個程錦容，將自己折騰這樣。”

“可惜，程錦容半點沒心。一直在隔鄰的院子裡，和賀祈待在一。連來看你一眼都不肯。索你再傷得重一些，看是否會心，會否回頭看你一眼……”

冷酷近乎刻薄的話語，一字字傳裴璋耳中。

裴璋一震，痛苦地閉上雙目。

永安侯的聲音在耳畔回響:“昨晚之事，雖未大肆渲染，不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賀祈和程錦容定親，是遲早的事。”

“你趁早打消所有念頭。回京後，我會為你另擇名門閨秀，定下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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