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晚了，三郎被娘哄睡著了。程錦容領著阿圓阿滿一同送平國公出府。

平國公走後，程錦容悄聲問賀祈:“你和公公說什麼了?他怎麼沉著臉，不太高興的樣子?”

賀祈隨口將剛才的一幕說了一遍。

程錦容啞然失笑:“你也是的。那點陳年舊事，怎麼還記在心裡。”

這個小心眼的，連親爹也記恨。前世那點恩怨，早就該放下了。

賀祈沉默片刻，不怎麼願地出幾句話:“其實，我也想和他好好說話好好相。可一見面，有些話我就說不出口了。”

習慣地想噎親爹幾句。

明知道平國公心中惱怒，他也不肯說幾句話哄親爹高興。

程錦容無奈笑道:“你呀，就是太記仇了。以後見到公公，你主笑一笑，說話語氣和一些，別總那麼邦邦的。”

賀祈點點頭:“行，我聽你的。”

這敷衍的也太明顯了。

程錦容笑著嗔了他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麼。

……

賀祈帶著阿圓阿滿去洗漱睡下。程錦容去了親爹程的屋子裡。

父兩人相對而坐，彼此對視。各自有一肚子的話，此時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就這麼相視一笑。

過了片刻，程先打破了沉默:“錦容，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辭掉提點的職來邊關。”

太醫院提點，是五品職。在京城裡，這樣的職毫不起眼。不過，執掌太醫院署的提點，是所有醫之首，能進宮伺疾，能在前行走。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和作用。也是天底下所有行醫之人的最終夢想。

年輕時的程，也曾有過這樣的夢想。有朝一日，為太醫院提點。

別人羨慕不已可不可及的一切，到了程錦容這兒，卻輕飄飄地放了手。

程心裡有些微的惋惜。

程錦容看著一無所知的程，心底湧起了愧疚。口中輕聲道:“爹，我在宮中伺疾數年，每日戰戰兢兢，實在疲累不堪。”

“我想做一個好大夫，行醫治病救死扶傷。職高低，我並不在意。”

“而且，我也不願和賀祈分離。孩子們依我這個親娘，也同樣需要親爹的陪伴。我和賀祈都是沒有父母陪伴長大的，所以，我們不願讓孩子們重複我們的生活。”

話一出口，程目中浮滿了愧:“錦容，這些年，我這個親爹真的對不住你……”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程錦容微微一笑:“以前，你是別無選擇，不得不留我在京城。公公為主將，不能攜家眷來邊關。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皇恩浩，恩準我辭離京，我以後能和夫婿兒子一同生活。還能時時和爹見面。在我心裡，這比做五品的太醫院提點更重要。”

程錦容神和又堅定。

程笑著歎了一聲:“你看著溫和，其實是個強脾氣，認準的事就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程錦容順口接過話茬:“嗯，我和我爹一樣。”

父兩個一同笑了起來。

“你來了邊關也好。”程笑道:“這裡不及京城繁華，大夫也之又。你在這裡開醫館，還可以收些徒弟。固原鎮的百姓就有福了。”

程錦容笑著嗯了一聲:“我此次來邊關，是藥材就裝了十幾輛馬車。等我開了醫，足夠支應一年所用。”

程聽得眼睛一亮，立刻說道:“軍中也缺藥材。你帶了這麼多藥材來，一時半會用不完。不如先容我借用八?”

程錦容:“……”

程了鼻子，改口說道:“八確實有些多了。

這樣吧，我先借用五。或者直接折銀子給你。”然後，又歎道:“這幾年，邊軍沒有再招募新丁，軍餉也和原來的一樣。邊關沒有大仗可打，小仗卻未停過。”

“軍中常年缺藥材。我倒是常催著軍中購買，不過，軍中的銀子有限。總得先著將士們吃飯穿和發軍餉，還有戰馬弓箭兵，樣樣都要銀子。到買藥材了，總是不夠。我們這些軍醫，看著士兵們傷無藥可用，心裡著實難。”

程錦容舉手投降:“爹，你別再訴苦了。藥材先勻給你一半。”

程喜形於，拱手道謝:“我代傷的將士們謝謝你。”

閑話片刻，很快說起了盧慧娘母子。

“宥哥兒比阿圓阿滿小了近三歲，如今也開蒙讀書了。”程提起子，目中滿是溫喜悅的芒:“等過幾日，我領著宥哥兒和慧娘過來，讓你們也見上一見。”

程錦容抿笑道:“哪有長輩來見晚輩的道理。等我們安頓好了，我就帶著阿圓兄弟三個，去給母親請安。”

這一聲母親，的十分自然，半點都沒遲疑。

程心中，低聲說道:“慧娘是個好妻子，我敬。可我從沒有忘了你娘。宥哥兒聰慧可，是我的骨，我也格外珍他。不過，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最疼的兒。誰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程錦容鼻間微酸，眼睛有些泛紅:“爹，你沒有對不起我娘，也沒有對不起我。娘在地下有知，見到你妻兒雙全生活幸福，也會為你高興。”

“我今年都二十六了，有夫婿有兒子，生活安寧幸福。我怎麼會和宥哥兒爭風吃醋。你別總為這些小事耿耿於懷了。”

程沒有對不住任何人。

是這個兒，將親娘尚在人世的消息瞞了下來。要說對不起，也是對不住親爹。

只是，世間沒有十全十的事。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程不知程錦容複雜的心事，見聲音哽咽目中含淚，心疼不已，忙聲道:“罷了，你不樂意聽，我不說就是。”

“你連著趕路三個月，今日才到邊關，一定疲累不堪。先去睡著吧！要說話，以後時間多得很。”

是啊！

以後，在邊關住著，隔幾日就能見親爹一回。

程錦容嗯了一聲，用袖子將眼角的水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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