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吳敏心裡有些不安，低聲說道:“大嫂，我不想騙你。我知道什麼，都告訴你了。你暫且先別生氣，有什麼話，和大伯好好說。可別再鬧得爭吵不快了。”

白抿角，聲音有些僵:“謝謝弟妹告訴我這些。”

然後，轉推門走了出去。

吳敏心裡愈發忐忑。

看白這山雨來的架勢，該不會又和裴璋打起來吧！

思姐兒念哥兒和兩個堂兄弟一玩耍。白繃著俏臉，推開書房的門。

說是書房，其實就是一間乾淨的屋子，裡面設了一張結實的桌子，有兩把椅子。另有一個書架，架子上放了些書。

和裴璋年時的書房比起來，可以說是十分簡陋。

裴璋似乎料到了白會來，一派沉著冷靜:“二弟妹應該都告訴你了。”

白反手關上門，門重重地關上，嘭地一聲響。書房裡的桌椅也跟著微微晃了一晃。

白目中閃著怒火，總算忍著沒怒嚷，聲音低了幾分:“裴璋，你想做什麼?”

“我們土人習慣了住在山上，習慣了打獵。我們有自己的首領，日常起居風俗習慣和你們全然不同。不是誰都像我這樣，會說大楚話，能適應大楚的生活。”

“你們著土人下山，就是著土人拿起刀槍弓箭。到時候，不知道要死多人要流多。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白越說越激憤慨，臉孔上滿是憤怒的紅。

裴璋無聲輕歎:“白，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只是，天子早有收服土人之意。不是我們兄弟手，也會是別人。我會盡力將衝突降到最低。”

白怒目相視:“說的倒是好聽。你分明是想借著此事立功，想擺昔日罪名，想令裴家東山再起。”

裴璋看著白:“是。我不會騙你，裴家犯下大錯，被流放至此。太后娘娘是我親姑母，當今皇上是我嫡親的表弟。裴家不可能永遠留在嶺南，我裴璋回不去了，我要讓我的兒子兒，堂堂正正地回京城去！”

白眼眶紅了，聲音陡然尖銳起來:“等你立下收服土人的大功，你也可以回京城去。我這個土人本配不上你。京城多的是年輕貌的閨秀，你可以娶們為妻，為你生兒育……”

裴璋定定地看著白:“白，在你心裡，我裴璋就是一個會拋妻棄子的混帳嗎?”

白鼻間滿是濃烈的酸楚:“你別和我說這些。裴璋，你從來沒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著想過。你領著人去收服土人，我白就是背叛部落之人。以後，我還有什麼臉去見親人朋友?”

裴璋沉默片刻，低聲道:“你的部落，你親自去勸說他們主下山。這樣，可以避免紛爭。”

……

白又走了。

離去之前，來一雙兒，將兒摟在懷中。半晌才低聲說道:“思兒，念兒，娘要回去一段日子。”

思姐兒立刻哭了起來:“娘，你不要走。”

念哥兒也跟著哭了:“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紅著眼，輕聲哄著:“娘有一樁要事，不得不回去。放心，娘過幾日就回來。你們別怕，娘舍不得你們，怎麼可能不要你們。”

裴璋上前，將一雙兒抱進懷中。

夫妻兩人對視，久久無語。

白率先移開目，轉離去。

走出很遠了，白才回頭看了一眼。裴璋抱著孩子的影已經遙遠模糊了。

白吸了吸鼻子，用力一踢馬腹。棗紅的駿馬飛馳向前，風獵獵吹過的耳邊，吹拂起的發。

的眼前有些模糊。用力眨眨眼，將淚水咽了回去。

半日後，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將自己的首領之位讓給了堂妹白鶯。白鶯比小了幾歲，自小就和親近。做了首領後，白鶯依舊事事都聽的。

“你昨日剛回去，怎麼又回來了?”白鶯笑著打趣:“你真的不要他了，就讓給我吧！”

往日白一聽這等玩笑話，定會翻臉。今日扯了扯角，低聲道:“白鶯，我有一件要事和你商議。”

……

兩個月後，朝廷收到嶺南九真郡吳都尉的奏折。

有土人部落主歸附，願意下山聚族而居。吳都尉在奏折中，為裴璋和白請功。因為這個土人部落是白勸著主下了山，沒有費一兵一卒。

這個土人部落，就在裴家村附近建了一個村落。白做了這個村落的首領。

宣平帝看了奏折，心中大悅，下旨褒獎吳都尉，並厚賞裴璋白夫婦。另外，還賞了這個最先歸附大楚的土人部落千畝田地和糧食馬匹。

有了這個先例，想來收服土人一事會進行得更順利。

宣平帝心頗佳，去仁和宮請安，順便和裴太后說起了此事。

裴太后略一點頭笑道:“這個頭確實開得不錯。不過，這裡面有大半都是白的功勞。接下來如何，就要看裴璋的了。”

宣平帝挑眉一笑:“裴璋明厲害，心有算。兒臣相信，給他五年時間，一定能收服所有土人部落。”

宣平帝頓了頓， 又低聲道:“裴璋並未寫信給兒臣邀功。”

這也是裴璋聰明的地方。

那一樁陳年舊事，是埋在裴太后心底的一刺，也是宣平帝最不願人提起的。裴璋不必邀功，裴太后和宣平帝不會忘了他。主提及，反倒會令裴太后和宣平帝心生反。

裴太后默然片刻，淡淡說道:“裴璋和裴玨兄弟，便是立下功勞，也別讓他們回京了。以後讓他們留在嶺南，或是去別的地方領兵都可以。”

“哀家記得，裴璋有一子一，裴玨也有兩個兒子。等過幾年，召幾個孩子進仁和宮，陪一陪哀家。”

裴太后想宣召娘家侄孫侄孫進宮，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對裴家而言，卻是東山再起的信號。

宣平帝點點頭應下:“現在孩子還小，等過五年吧！到時候，朕將阿圓兄弟三個也召回京，孩子多了，宮中也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