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表示很震驚:“那按趙叔的意思,這李亭長是要給我做了?”
“豈是這麼好應的?”管家有些恨鐵不鋼,“府拉的,半數皆因自個兒無法婚配出去,這才讓府找人拉配。如有暗疾,明疾等,還有家貧,鰥寡,皆不一而足。主君豈能如此自貶份?”
想了想一個瞎眼或跛足,甚至是可以當自己阿母的人自己“夫君”,馮永一個惡寒,所以說嘛,哪來的免費午餐?都是別人吃剩不要的。
“所以老仆才說他沒安好心咧,”管家一臉的不屑,“主君莫忘了下里村那個李家還是他的遠房,他此次來,不過想把那李家的二小娘子嫁到咱家來。就下里村李家的那個名聲,能配得上主君麼?”
下里村的李家?馮永一下子瞪大了眼,表示更加震驚:“這李家……臉皮恁厚?”
不怪馮永這樣說,若論他穿越后印象最深刻的,非這下里村李家莫屬。事還得從馮永一家說起,他們一家本在北方,算不得本地人。那些年北方各地戰不斷,哪有普通百姓的活路?馮永一家在北方當了流民一直流落到南方荊州,沒等安定下來,又逢曹南下,阿翁又只好再帶著一家人跑路到蜀中。這一路上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一家三口。馮永阿翁當時應該是自己心里估著再逃也沒地方逃了,然后一狠心咬牙去吃了兵糧,運氣還不錯,博了個百畝地出來。有了地,就不再是人排斥的流民,所以同村的李家就和馮家訂了個娃娃親。嗯,就是當時還小的馮永和當時還小的李家大娘子訂了親。再然后,就是劉備蜀,阿翁被收編,待遇也還可以,職還提了提,撈了個副將當當。哪知這劉大耳就是個坑蜀皇帝,舉全國之兵伐吳,阿翁自然也跟去了,這一去卻就再沒回來。
馮永的前就是因為這個瘋了,跑到山里不知所蹤,阿母失夫喪子,不了這刺激,直接跳河自盡。最后,就是他接盤了這個倒霉孩子的,由于剛開始來的時候懵懵懂懂,沒想著說話舉止與別人差異太多,被人當作神經病。剛開始下里村與馮家結親的李家還沒別的想法,畢竟這年頭兵荒馬的,一家里死得只剩下一個人也不是不常見,可是當這家子死得剩最后一個獨苗了還變了個神經病,這個果斷不能忍啊!把自家閨送過去,那和把閨推火坑有什麼區別?所以急忙找了個另外的人家火速訂禮,下個月親,直接就把閨嫁出去了。
馮永表示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啊!
要不說世道變化太快呢?馮永漸漸不發瘋了,府突然把原本收回去的地歸還了,皇帝突然賞了五百畝地,這下李家腸子都悔青了。原先李家憑啥愿意和外來戶結親,還不是因為馮家那一百畝地?現在變了六百畝,自己卻悔親了,這不虧大發了?還好家里生的兒多,大娘子嫁別人家了,不還有一個二兒麼,找到和自己有遠房關系的李亭長,大娘子是沒法了,可是咱要不用二小娘子頂頂?
這李亭長想來也是個會來事的,估著直接說用李家二小娘子頂大小娘子肯定夠戧,于是拋出了一個殺。你看,這馮家小郎也算是到婚配年齡了,應該親了,不然上會罰錢的。然后這才回憶起兩家前輩的以前親關系,再下來就是說當時因為誤會,以為馮家小郎失蹤了再不回來了,這才讓大娘子和別人重新訂了親。雖然后面馮永回來了,可是為了不失信給別人,只好先讓大娘子嫁了。最后了個口風,李家幸好還有一個二小娘子,為了表示歉意,我們用二小娘子來頂可好?
管家比比劃劃,說得活靈活現,口氣里的鄙視卻是怎麼也掩不住。馮永腦補了一下,當場就笑噴了,回頭指了指管家,笑道:“趙叔汝這,還是積點德吧。這李家大娘子另嫁他人,也是有可原,誰我當時發著癔癥呢?換了哪家,也不會愿意把閨嫁過來吧?至于二小娘,此事與無關,還被頂來頂去,又不是牲口貨,何必糟蹋人?回頭好好跟李亭長說說,李娘子另嫁他人之事,錯在我,所以李家不必愧疚,李二娘子之事,還是算了。”
“要不說主君就是心善呢?就李家這臉,還能平心和氣地要老仆勸他不必愧疚,換了子急些的,只怕要打殺上門去了。”
這馬屁拍得舒坦,馮永笑瞇瞇地接了。其實本原因在于,在馮永的記憶里,李家的大小娘子長得似乎不怎麼樣,黑黑瘦瘦,心又與其父母一樣是個勢利的,在馮永剛從山里出來的時候,沒說過寧死也不嫁馮家之類的這些話。這點讓馮永不太冒,你不嫁就不嫁,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但每每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話,在這年頭也算是比較重的侮辱了。好歹兩家先前私是不錯的,雖說馮家只剩下一個瘋子,但是你這樣公然侮辱,也是不妥。
普通農戶家的孩子,發育不良是必然,長得黑瘦可以理解,先天因素沒優勢,勉強接,畢竟又不是皇帝貴族啥的可以妻妾一代代改良基因,可是心這東西,合不來就沒辦法,畢竟是一輩子的事。
“家里還有啥事沒?”
“其他就沒了。不過這李亭長臨走前倒是提了一句,問咱家夏收后有沒余糧出售。”
“嗯?”馮永腳下頓了一頓,然后才繼續往前走,“收余糧,咱家現在沒余糧吧?”
“要不說老仆當場就想唾他呢!哪個大戶人家不是只售前年倉的陳糧,哪有賣剛收的新糧?小門小戶都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賣新糧,若不然,就是敗家。他這麼問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咱馮家麼?”
大戶賣糧原來還有這等說法?新糧下來前把去年剩下的陳糧賣出去,不賣新糧。馮永表示長姿勢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馮家也是小門小戶啊,連倉糧都沒有。
“這李亭長要收糧,未必是看不起咱馮家,怕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馮永若有所思,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晚霞,極絢極,給天地都染上了一層金輝。
管家:……
“主君所說的話,老仆不是很明白。”
“沒什麼。”馮永沉一下,突然冒出一句,“趙叔叔,咱家不是還有皇帝賞賜的絹帛嗎?要不也用來收點糧食吧?”
“主君,這是為何?且不說這世道,大多人家都是存糧不賣,糧食難以收上來。再說了,咱家的糧食原本就夠吃了,再多收上來,也無可放啊。”
“是吾失慮了。”馮永自失一笑,“那就多養點。”
“家里已經養了五只了,既然主君吃子,咱家糧食夠多了,自然可以多養些。”這個建議管家倒是贊同。
“唔,那就先養個三百只吧。”馮永隨口說了一個數字。
后面只聽得“咚”的一聲,管家不知道走路踢到了什麼,踉蹌了一下。
馮永回過頭一看,只見管家用力拄著釣魚桿,細細的魚桿已經被了弓狀,眼看著就要折斷了,瞪著一雙眼睛向他看來,“主……主君,恕老仆剛才沒聽清,主君是要養多?”
“三百啊!”馮永說著,還出三個指頭比劃了一下,“趙叔你沒事吧?”
“無事,無事。”管家終于站穩了子,卻是哆嗦的,“主君,如此之多,如何能養?且不說無人看管,就是糧食,也……”說到后面,雖然話沒說出口,但意思也很明白,拿這麼金貴的糧食去養,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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