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司馬安收到了他魏國君主趙潤於大梁派青眾送去的消息,心下暗暗歎息。
他心想,若是這幾名青眾能早幾日將這個警訊送到河西就好了,如此一來,櫟、蓮勺兩城或許就能保全下來。
但他也明白此事怪不得那幾名青眾,畢竟臨魏距離大梁有近乎千裏之遙,而秦國的王城鹹距離臨魏卻僅有兩百餘裏,更兼之眼下正是寒冬,冰雪封路、河道亦凍結,那幾名青眾能在十幾日將這個警訊送到臨魏,這已經是拚了老命,他不能再奢求更多。
要怪,就怪他當初對麾下諸將下達命令太過於含糊,還不如直接索就告訴那些將領:莫要相信秦國!
當日,司馬安親筆寫了一封戰報,將當前他河西郡的局勢一五一十地寫在戰報中,委托那幾名青眾再帶回大梁,送到他魏國君主趙潤手中。
做完這事後,他便在書房對照著河西郡的地圖深思起來,思索著對應秦**隊的對策。
櫟、蓮勺兩座城池被秦國詐取,這對於河西軍來說最直觀的損失,無疑就是失去了約八千名士卒與兩百餘的機關連弩,以及戰車等其餘相關戰爭兵。
不誇張地說,秦國這次的詐城襲行,讓河西軍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力量,非常要命。
那可是八千名全副武裝的魏卒啊!
縱使是與秦國的軍隊打仗,後者恐怕最起碼也要付出接近兩倍數量的士卒傷亡當然,這不是說秦卒不如魏卒悍勇,而是指兩軍的軍備仍有一定的差距。
而現下,秦軍在奪取櫟、蓮勺兩座城時所到的損失,肯定遠遠不到兩倍數量的兵力傷亡,甚至於很有可能,秦軍的損失還沒有魏軍的損失多。
一想到這裏,司馬安的心就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難道我老了麽?再無當年的銳氣?
司馬安捫心自問。
要知道換做在十幾年前,他的警惕心決不至於犯下這種過失,更不會將寄希於但願秦國莫要做出錯誤決定、派遣軍隊攻打他魏國,那時的他,會強地對待秦國。
什麽怕秦國得知我大魏在提防它而惱怒?秦國膽敢放肆,那時的他就會主采取攻勢,管他同盟不同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十幾年後的他,手段卻變得越來越溫和,滿腦子都是等真正遭了攻擊後再打回去的想法,這簡直不像是曾被稱之為屠夫的他。
或許是國家日漸強盛,使我逐漸失去了當初的那種危機……
深深吸了口氣,司馬安用冰冷刺骨的冷水洗了把臉,振作神開始思考對秦軍的反擊。
雖然他河西軍這一下就損失了接近四分之一的力量,但餘下四分之三的力量,未嚐沒有能力與秦國的軍隊一戰,畢竟河西軍的軍備,在魏國諸軍隊中那可是數一數二的。
當然,前提是秦國的軍隊不會過多。
“說起秦國的軍隊……”
對照著那份大魏以及周邊鄰國大概地圖,司馬安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秦國的泉君嬴已對他魏國采取了攻勢,那麽,秦國其他幾路的軍隊,豈有不跟的道理?
如此一來,問題就來了:在北地(定襄)的秦將公孫起,以及在西河的秦將王戩,他們是否也已在為攻打他魏國而籌備呢?
或者,已經采取了行?
看了一眼地圖上朔方郡、九原、上郡的邊界,司馬安深深皺起了眉頭。
曾經的河套地區,如今已被魏國劃分為朔方、九原、雲中、銀川、上郡五個郡區,當年為了徹底掌控這片區域,魏王趙潤命魏武軍坐鎮此地,並在河套的中央,也就是朔方、九原、上郡三者的匯,建造了一座要塞,即原中要塞。
魏將韶虎,曾坐鎮原中要塞,支援朔方、九原、雲中、銀川等幾個邊境郡土,協助這些郡的守將擊退那些試圖奪回河套的異族,但問題是,如今魏武軍早已被調到了韓國,原中要塞守備空虛,司馬安實在不相信,秦將公孫起會放棄攻占原中要塞。
麻煩了……
司馬安皺起了眉頭,徐徐吐了口氣。
原中要塞倘若失陷,就意味著朔方、九原、雲中、銀川等幾個郡被截斷了與魏國本土的聯係,很有可能被秦軍各個擊破。
不不不,公孫起應該不至於會進攻朔方、九原、雲中、銀川等地,倘若沒有料錯的話,他在攻取原中要塞後,必定會立刻揮軍南下……對,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為了爭取時間對我大魏造更大的力,他主要的進攻對象,應該是我河西……
想到這裏,他將目投向他河西郡的縣城頻上,因為頻正是聯係上郡與河西兩個郡的陸路要道,無論秦國是想染指河套地區,還是再進一步將河西郡亦掌握在手中,頻都是勢必要攻取的戰略之地。
此時此刻,司馬安到由衷慶幸,慶幸於他那不怎麽靠譜的副將白方鳴,在重泉縣識破了泉君嬴的詭計,挫敗了秦國的謀,否則,倘若連重泉縣亦被秦國所奪取,那麽秦國順勢就會攻取頻,切斷河西郡與上郡的聯係不像眼下,司馬安還能派人去警告上郡境各縣的守將。
雖說在魏武軍全部被調離河套的況下,縱使司馬安提前派人預警,亦無法避免上郡境似雕、施等幾座城池的陷落,但最起碼能讓這幾座城池避免像櫟、蓮勺一樣,丟的那麽輕易。
還有西河的王戩……
司馬安將目投向地圖上的西河。
西河(郡),嚴格意義上來說仍是韓國的土地,在魏國尚未攻取河套,並且河套平原上的林胡、匈奴等異族尚未被魏國驅逐的時候,西河是作為太原軍的前線戰場而存在前韓國太原守廉駁,曾多次在西河與林胡、匈奴手。
但後來待等魏國占據了河套平原,且韓國一而再、再而三地敗在了魏國手中後,西河就被韓國戰略放棄了,以至於如今被秦國的王戩占據,王戩曾在這片土地上,從側翼進攻雁門郡,試圖與公孫起對雁門郡展開兩麵夾擊,但憾的是,雁門郡的地利天然占據優勢,王戩在呂梁經營了數年,也沒能攻破婁煩關,直接威脅到雁門郡。
……若王戩軍亦采取攻勢,他勢必會南下進攻河東,一方麵牽製魏忌,一方麵切斷河東與我河西的聯係,好各個擊破……
司馬安暗暗想道。
不得不說,雖說司馬安早已年過五旬,能各方麵都日漸衰弱,但他的戰略眼卻毫未影響,立刻就悉了秦國的大致戰略。
當即,司馬安便寫了幾封書信,立刻派人送往河東的汾,以及上郡的雕、施等地。
臨魏跟河東的汾,非常接近,隻需來到臨魏城東側的阪津,在這座港口乘船前往汾即可,平日裏隻需一日就足以,不過鑒於當前的天氣,河東守魏忌,在兩日後才收到了司馬安的書信。
當時,河東守魏忌在看罷司馬安的書信後,心著實有些複雜。
秦國終究是與我大魏決裂了……
他站起來走到屋的窗口,負背雙手著窗外的雪景,不過腦海中卻回憶著曾經在隴西時跟秦**隊廝殺的一幕幕。
跟司馬安一樣,魏忌亦毫不畏懼秦國的軍隊,甚至於,他心深其實更傾向於魏國對秦國宣戰,好讓他率領魏國的軍隊,向秦國報複當年隴西覆亡的仇恨別看他前些年一度跟秦國的將領有說有笑,那隻是對於魏秦和睦的妥協而已,在心深,他依舊無法忘卻心中那段仇恨。
唔,用仇恨倒也有些過,更確切的形容應該是不甘。
當即,魏忌便將汾令寇正,以及博、薛漿兩位將請了過來,一同商議對策。
片刻後,寇正與博、薛漿二人詳細來到了魏忌的府上,後者將三人請到了書房,並出示了河西守司馬安的書信。
一瞧信中容,寇正麵頓變,又驚又怒:“秦國竟不宣而戰,對我大魏用兵?!”
博、薛漿二人也覺有點詫異,不解問道:“秦國乃我大魏盟國,何故竟會興此不義之兵?”
“這或許跟趙疆、韶虎等人擊敗了韓國有關……”
臨洮君魏忌沉思道。
因為信息傳輸不便,魏忌前幾日剛剛收到來自雒的消息,還是天策府左都尉高括轄下的青眾冒著冰雪送來的喜訊,否則若是走朝廷的渠道,恐怕這會河東還不知他魏國已戰勝韓國。
“秦國怕我大魏因此坐大?”
寇正皺著眉頭問道。
“嗬嗬。”臨洮君魏忌笑了兩聲,說道:“前幾個月,陛下駕親征,在大梁擋住了百萬諸國聯軍,令天下為之震驚,如今,趙疆、韶虎、龐煥等幾位將軍擊敗韓國,或將回援、或將順勢攻打齊國,這場仗,我大魏已立於不敗之地。……換我是秦人,我也會到憂心。”
寇正微微皺了皺眉,思忖了一下,稍稍點了點頭。
作為魏國中上層的員,並且還是朝的候補,寇正當然看得出如今的天下大勢:隻要他魏國扛過這一劫,他魏國將勢不可擋。
顯然秦國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生怕魏國過於強大、最終對他秦國造威脅,是故在魏國即將取得勝利的時候,火急火燎地進攻魏國,試圖借此削弱魏國,使中原的格局恢複舊日的平衡。
“郡守大人打算如何應對?”
在理清思路後,寇正詢問魏忌道。
魏忌稍稍思忖了一下,隨即說道:“西河到我河東,無非就隻有水陸這兩條路,要麽沿西河南下,要麽就走山道。壺口山上有北屈堅城可擋秦軍,唯獨水路這邊,不好抵擋,是故我決定分兵夏……”
夏,乃是河西郡境的城池,恰好與汾隔河相,雖然司馬安此刻並未要求援軍,但為了大局考慮,魏忌還是決定提前將自己麾下的軍隊派過去,在夏卡死秦將王戩南下的道路除非秦軍打造大批的船隻運輸士卒,否則,夏是王戩的必經之路。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博、薛漿二人,吩咐道:“我你二人前來,就是希你二人駐軍夏……”
“遵命!”博、薛漿二將抱拳領命。
此時,魏忌又轉頭看向寇正說道:“除此之外,我還會下令阪尉聞續將軍率領水軍封鎖河道,寇大人,你看這樣部署是否妥當?”
他口中的水軍,其實也並非是正規的水軍,隻是阪尉聞續手底下的幾十艘普通舊式戰船而已,以往主要是用來打擊走私黑商的,不過倒也可以一用。
寇正聞言想了想,說道:“郡守大人,下覺得此事應當告知桓王。”
聽聞此言,魏忌皺眉說道:“向桓王請援?”
他有些遲疑,一來是是因為桓王趙宣與其麾下的北一軍,目前正在太原郡的治地晉,為魏韓兩國的戰爭收尾,二來,他這個河東守,並沒有指揮北一軍的權限。
畢竟桓王趙宣乃是魏王趙潤的兄弟,雖然其封邑在安邑,但魏忌並沒有指揮前者的權限。
見魏忌似乎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寇正連忙解釋道:“下的意思,將此事告知桓王,讓桓王自行定奪即可。……如今韓國已敗,桓王麾下的北一軍,其實無需全部駐紮在太原,想來桓王在得知秦國興不義之兵後,會立刻派兵來援。”
“唔。”魏忌點點頭,當即修書一封,派人送往太原郡的晉,給桓王趙宣。
而與此同時,暫住在秦國王都鹹的嬴瓔,已經覺到況有點不對勁。
作為出嫁的兒,在夫家過年這是俗禮原本打算先回雒,接上趙興、趙安兄妹倆,帶著他們前往大梁,跟的夫婿趙潤團聚,沒想到,當提出此事時,的母親卻不知為何不肯放走,死活要留在鹹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