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笑道:“這匹料子雖然素,可這太見了。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淡這樣的綠料子。說實話,我剛才心裡還在犯嘀咕,這這麼罕見,肯定很貴。我要是挑了這匹料子,之有愧;可要是挑了別的料子,我回去以後肯定會後悔得睡不著覺的。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厚著臉皮選了這匹料子,大不了以後我給您多做幾朵絹花好了。”
老安人聽了哈哈大笑。
屋裡服侍的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一時間屋裡歡聲笑語,有地熱鬧起來。
陳大娘卻背過去悄悄地抹著眼淚。
這都多長時間了。
自老太爺走了之後,老安人鬱鬱寡歡,他們這些邊服侍的也都跟著小心翼翼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說出什麼令老安人傷心落淚的話來,整個和鳴堂的氣氛都變得抑而繃。
今天,終於又看見老安人的笑臉了,老安人邊又有了笑聲。
還是三老爺厲害!
能讓老安人打起神來往前看。
去茶房重新洗了個臉,照了照鏡子,看不出哭過的樣子,這才笑著出了茶房。
誰知道剛踏出茶房就遇到了來給老安人問安的幾位小姐。
忙上前問好。
打頭的是裴府三房大老爺的長,今年春天剛剛及笄,穿了件茶的素面杭綢褙子也不住眉宇間的明麗。低聲問陳大娘:“來的據說是青竹巷的鬱小姐?”
陳大娘笑著點了點頭,卻無意和裴家這位排序第二的小姐多說,而是一面笑著去打了簾,一面道:“外面天冷,幾位小姐小心著了涼,快點(進)屋裡去說話。老安人等著了!”
幾位小姐就讓了其中一個披著白織仙草紋緙披風,還在總角之齡的小姑娘先進。
那小姑娘卻謙讓地站到了一旁,讓其幾位小姐先行。
幾位小姐沒有客氣,按著長魚貫進了屋。
屋裡依舊是暖風撲面,可幾位小姐因著都常來,了披風出裡面穿的夾,倒也沒有誰覺得熱,只有二小姐說了句“還是老安人會”,眾人就進了東邊的敞廳。
“老安人!”幾個小姐大的不過十四、五歲,小的八、九歲,雖然俱是一素淨,卻個個生得如花似玉,讓人看著眼前一亮,倍覺賞心悅目。
鬱棠驚豔。
王娘子更是直接誇道:“每次來府上,總覺得自己掉到了花堆裡似的,再看別人家的小娘子,都沒法眼。鍾靈毓秀,全都在貴府了。”
老安人微微地笑,並不答話,而是了幾個小姑娘來和鬱棠見禮:“這是鬱小姐,比你們都大,你們稱‘姐姐’好了。“又介紹家裡的幾個小姑娘,“這是二丫頭,這是三丫頭,這是四丫頭,這是五丫頭。”
幾位小姐都客氣地和鬱棠打招呼。
鬱棠一一還禮,腦子卻飛快地轉著,把打聽到的消息和眼前的人對上號。
裴家現如今有七個房頭,分家沒有分宗,都住小梅溪,男丁比姑娘多。其中大小姐是二房大老爺的長,已經出閣;二小姐是三房大老爺的長;三小姐是三房二老爺的長;四小姐是五房大老爺的長;宗房的長,也就是二老爺裴宣的兒裴丹反而年紀最小,行五,人稱五小姐。
裴宴的親侄……鬱棠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這姑娘估計長得像母親,和老安人、裴宴都不怎麼像,細眉杏眼,小小年紀卻也看得出是個人胚子。
覺到了鬱棠的目,衝著鬱棠靦腆地笑了笑。
鬱棠松了口氣。
就怕五小姐不好相。
畢竟是老安人的親孫,若是得了老安人青睞卻讓人家的親生孫心生不悅,豈不是讓裴府平添事端?
如今看來,五小姐的子頗為溫順,不是那種挑事或是好強的人,們應該能相的不錯。倒是那位二小姐,相貌明豔不說,縱之氣就掛在眼角眉梢,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與打道恐怕要小心一點。
三小姐和二小姐是一個房頭的,長得卻沒有半點相似。柳眉眼,和二小姐差不多年紀,板著個小臉,行事作派一副循規蹈矩的模樣,頗有大家小姐的氣勢。
四小姐應該比三小姐小兩、三歲,明眸皓齒,看人的時候眼睛滴溜溜直轉,顯得十分機靈俏皮,應該是幾位小姐裡最活潑、頑皮的。
老安人讓們挑自己喜歡的料子,並道:“同你們鬱姐姐一起做幾件冬。”
五小姐和三小姐都恭敬地應“是”,二小姐則神間帶著幾分不屑瞥了鬱棠一眼,只有四小姐,趁著幾位裴小姐挑料子、老安人和王娘子說話的時候悄聲問鬱棠:“姐姐選了什麼的料子?”
活潑可的小姑娘就沒有誰不的。
鬱棠也不能免俗。
低聲道:“旁邊那匹水綠的就是我選的料子。”
四小姐飛快地脧了一眼,道:“姐姐好眼,那碧水青是前幾年的貢品。老安人得了幾匹,贈了我祖母一匹,後來大姐姐出閣,又被二房的老安人討了一匹去給大姐姐做了裳。”
鬱棠想到那料子不便宜,卻沒有想到這麼地名貴。
四小姐像看出了鬱棠的心思般,語速飛快地和低語:“不過姐姐別放在心上,老安人待人可好了。我們來的時候,會做了蛋糕給我們吃,還讓廚房給我們用高湯做豆腐湯。”
鬱棠抿了笑。
守孝的時候只能茹素。
大人好說,可孩子們還小,正是長的時候,有些人家固執,若是幾個孝期連著下來,孩子都得跟著熬壞了。
沒想到老安人為人這樣地寬厚。
要知道,駕鶴西去的可是老太爺。
想到了裴宴。
或者,這也是老安人人敬重的地方吧?
從裴府出來,鬱棠不僅多了一件碧水青杭綢夾蠶鑲墨綠草紋襴邊通襖,還多了一條墨綠十幅繡梅蘭竹馬面,一件靚藍紫二金灰鼠比甲,一件白貂手籠……
陳氏愁道:“這麼好的裳,能不能留著你出閣的時候箱底?”
這當然是玩笑話。
若是知禮數的,就應該大年初一的時候穿著這一去給裴老安人拜年。
可裴府的大門不是那麼好進的,鬱棠就是想初一的時候去給老安人拜年,那也得看人家老安人有沒有空閑見啊!
陳氏想來想去不知道怎麼報答裴老安人,咬著牙道:“不行!阿棠,你得好好地練練紅才行,裁衫你拿不起,給老安人做雙子總可以吧?”
“您饒了我吧!”鬱棠抱頭,“老安人的子也是王娘子家的金縷樓做的,還繡了很複雜的圖樣,比您的手藝還好!您讓我給老安人做子,那是為難老安人——穿吧,委屈了自己,不穿吧,委屈了三老爺。”
畢竟是三老爺給弄進府裡去的,可算是看出來了,老安人邊不是沒有打趣捧哏的小姑娘,能呆在老安人邊,十之八、九是老安人不願意潑了兒子的孝心,睜隻眼閉隻眼就讓跟在邊了。
陳氏“撲哧”笑出聲來,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鬱棠了鼻子,道:“我看能不能幫著老安人抄抄佛經。”
前世,被林氏著抄了很多佛經,練出一手簪花小楷來。
既然老安人要去昭明寺給老太爺做法事,幫著給老太爺抄幾卷佛經老安人應該會收吧。
陳氏聽著有道理,恨不得鬱棠立刻就能抄出幾大卷出來,立刻了雙桃:“去,把老爺屋裡最好的紙給小姐拿來,你這幾天什麼事也不用做,給我在家裡好好抄佛經就行了。”
鬱棠哭笑不得。
阿爹書房裡最好的紙可是上次裴府送的澄心紙,阿爹自己都舍不得用。不過,這幾天忙著去裴府的事,都沒怎麼見著阿爹。
“姆媽,”道,“阿爹呢?”
陳氏道:“和吳老爺出去了,說是去買什麼地去了。”
鬱棠心中一跳。
難道是李家的那五十畝能種出碧梗米的永業田?
有意等父親回來,陳氏卻關心起裴家的幾位小姐來:“雖說年紀都比你小,但畢竟是長在富貴之家,們和你相得怎樣?要是實在合不來,就跟計大娘說一聲,以後瞅著們不在的時候去拜訪老安人好了。 ”
“恐怕有點難。”鬱棠回憶著今天去見老安人時的景,道,“怕老安人一個人孤單寂寞,幾位裴小姐應該都得了長輩們的叮囑,要常去老安人那裡走。不過,您也不用擔心,幾位裴小姐的子雖然各不一樣,但家族修養在那裡,應該都不是喜歡為難人的人,倒沒有不好相。”
說的是實話。
就算是裴府的二小姐,能明顯地覺到不怎麼瞧得上自己,可能還懷疑自己是用了什麼手段才結上了裴老安人。但也只是對態度冷淡,倒還沒有出言不遜或有意刁難。四小姐就更不用說,一直很好奇。要不是家教修養在那裡,都要事無俱細地打聽起自己的事來。
陳氏聽這麼說依舊不放心,道:“俗話說得好,吃人的,拿人的手短。你下次去裴府,我做幾件好吃的點心給裴府的幾位小姐嘗一嘗。”
鬱棠笑著應了。
一起品嘗好吃的食的確能讓人的關系變得更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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