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敢在裴宴面前裝神弄鬼，卻不好意思唬弄裴老安人。

至於說浴佛節那天昭明寺有什麼安排，裴家這麼多管事，相信等到了浴佛節的前幾天，自然會有人告訴那天的行程，不必著急上火現在就知道。

裴老安人不說，也不必要問。

鬱棠笑著點了點頭，道:“三小姐和五小姐讓我和們一起幫著苦庵寺的人學製香，我想著這件事也是我提出來的，不能丟了就走吧?就答應了。後來又知道這件事是您讓們幾個負責的，就尋思著得來跟您說一聲。關於浴佛節獻香的事和香方的保管，也想跟您說說，請您給我們把把關，看我們想的對不對。“

也就是說，們已經有了主意。

裴老安人對自家幾個小輩還是清楚的。

二丫頭這些日子忙著準備嫁妝，三丫頭的婚事也開始商量定親的日子，兩個小姑娘的心思都不在這件事上了，四丫頭和五丫頭年紀小些，還懵懵懂懂的，自己邊的人都管不好，更別說苦庵寺的事了。

有想法的，肯定是鬱棠。

裴老安人從前隻覺得安靜、溫和、大方、識大，沒想到還能擔事，不由興趣地朝傾了傾子，神慈祥地溫聲道:“那你都說說看，你們準備怎麼辦?”

鬱棠就把借小佟掌櫃和請人幫著製香的事告訴了裴老安人。

以們的況，請個製香師傅可以說是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了，裴老安人覺得若是換自己，也會這麼做的。可借管事，而且借的還是小佟掌櫃，這就讓裴老安人心裡不由得一。

外人看佟家，隻覺得佟家是裴家的老人，忠心耿耿，因而在東家面前也有些面。可裴家的人卻知道，佟大掌櫃是裴宴的祖父留給裴老太爺的人，佟大掌櫃年輕的時候，曾經服侍過裴老太爺筆墨。後來雖然放出去做了大掌櫃，卻一直掌管著裴老太爺的己銀子，裴老太爺過世後，也是佟大掌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裴宴，還幫著裴宴把外面的一些財盤點清理清楚了。對裴宴來說，佟大掌櫃是家中管事中最值得他信任和尊重的人了，他甚至還準備提攜小佟掌櫃，想放小佟掌櫃去掌管裴家在京城的鋪子。

這樣的人，他居然借給了鬱小姐，讓小佟掌櫃跟著家中的幾個眷胡鬧……

裴老安人仔細地打量著鬱棠。

白皙的面孔，明亮的雙眸，紅潤的，如三月枝頭一枚含苞待放的玉蘭花，雖飾普通，還帶著幾分趕路的風塵，卻依舊漂亮得如夏日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讓屋裡都鮮了幾分。

是個真正的人。

但裴宴可不是那種能讓主導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都這個年紀了屋裡還沒有個人。

那這位鬱小姐是憑什麼打了裴宴，讓裴宴支持著們做那些玩笑似的善事呢?

裴老安人在心裡琢磨著。

鬱棠卻沒有想這麼多，覺得裴老安人審視是很正常的——誰家小輩的好友家中的長輩能不注意，若是了人品不端之人，了影響，到時候可是哭都哭不回來的。

鎮定地道:“老安人您覺得這樣可行嗎?”

裴老安人想了想，沉道:“小佟掌櫃的確很不錯，不過，你們怎麼想到了要借小佟掌櫃?我有點好奇。”

鬱棠心生異樣。

覺得裴老安人今天的話有點多，好像在向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但是裴府的老太君，本沒有這個必要啊！

鬱棠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依舊坦然地笑道:“是我去求的三老爺——裴家的掌櫃裡面，我只和佟家的幾位掌櫃悉，其他的人我不了解，也不知道為人如何，就向三老爺借了小佟掌櫃。”

裴老安人一愣，隨後哈哈地笑了起來。

有些人，就是運氣好。

有時候，你機關算盡，比不過別人運氣好。

鬱棠說不定就是個有這樣福氣的小姑娘。

裴老安人不再多想，笑道:“這個人選很好。”隨後不由自主地告訴為人事，“做事，就得選對人。人選對了，做什麼都事半功倍。人若是選得不好，做什麼事都會束手束腳。我們做事，有的時候其實就是選人。”

鬱棠覺到裴老安人的善意，恭敬地垂手聽著。

還是個聰明的人。

裴老安人很是滿意，還指點讓小佟掌櫃去幫著找做線香和盤香的人:“這件事說來說去也是一件事，他既然接手了，這些事也不妨給他去做，他認識的人比你們認識的多，他要是覺得有困難，還可以去找其他的管事幫忙，比你們給胡興要好的多，胡興一直以來都只在臨安城裡走，比不得佟家，幾個叔伯兄弟都在四做大掌櫃。”

鬱棠忙起道謝，陪著裴老安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直到小丫鬟來稟說大太太過來了，這才起告辭。

裴老安人也沒有留，讓計大娘送出門。

出門的時候，到了大太太。

鬱棠想給大太太行個禮來著，誰知道大太太滿臉鐵青，看也沒有看和計大娘一眼，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和肩而過。

計大娘滿臉的尷尬，給鬱棠賠禮道:“大太太這些日子為了大公子的婚事忙得暈頭暈腦的，還請鬱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這一看就是在盛怒之中，鬱棠當然不會為此生氣了，但也止不住地好奇，悄聲問計大娘，道:“大太太這些日子都這樣嗎?”

計大娘看四周無人，低聲和八卦起來:“可不是！之前不是住在別院嗎?讓回來過年不回來，後來不知怎地，楊家舅老爺來了，就下了山，接著就天天為了大公子的婚事和老安人、三老爺置氣。要不是馬上要到大老爺的祭日了，老安人哪裡還能忍！”

說不定人家大太太就是看著馬上要到大老爺祭日了才這樣鬧的呢！

鬱棠不懷好意地猜測，又有點奇怪大公子親有什麼好鬧的。

計大娘看了一眼，笑道:“難怪鬱小姐不知道。大戶人家是無私產的，可也不能真的了親給娘子買個頭花戴都等著月例或手向家中的長輩要，親的時候，通常都會贈送些產業給晚輩，讓他們有個買花胭脂、筆墨紙硯的進項。大太太就是為此事跟老安人置氣呢！說大公子是家中的長孫，雖說不能繼承永業田了，卻不能和其他房頭的爺一樣，隻給幾間鋪子就算完事了。”說到這裡，警覺地又朝四周看了看，在鬱棠的耳邊輕聲道:“陳大娘說，大太太這是在打老安人陪嫁的主意！”

鬱棠嚇了一大跳。

計大娘以為不相信，道:“真的！是陳大娘跟我說的。”說到這裡，長長地歎了口氣，“老安人嫁進來的時候十裡紅妝，陪嫁不。而老太爺卻好像知道自己會走在老安人前頭似的，老太爺走後，家裡的人才知道老太爺把自己名下的產業都轉到了老安人名下，三位老爺一個銅板也沒有得到。”

“啊！”鬱棠睜大了眼睛。

為什麼沒有分給自己的兒子?

難道是怕自己走後兒子們不孝順老安人?還是覺得三個兒子都不好?

可這也說不過去啊！

鬱棠皺了皺眉。

計大娘唏噓道:“不說別的，是銀子就不下十萬兩，還不是存在裴家自己的銀樓裡面。老太爺走後，那家銀樓的大掌櫃怕老安人把存的錢都提走了，沒等老太爺下葬就開始圍著老安人轉，直到得了老安人的準信，依舊會把錢存在他們銀樓，那大掌櫃還覺得不放心，又在家裡停留了月余才走。你說，誰攤上了這樣的婆婆能不心啊！”

“是啊！”鬱棠還想著老太爺的安排，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這麼多錢！”

“可不是！”計大娘搖頭，“但留這麼多銀子有什麼用?我覺得，老安人寧願不要這銀子，也不想老太爺走的。”

是啊！誰願意老來失伴，何況聽說老太爺和老安人的向來很好。

鬱棠頓時心有些低落。

兩人相對無語，在大門口正要分了手，裴宴回來了。

看見人的車馬，眾人都非常的驚訝，原本安靜的側門立刻喧嘩起來。

裴宴下了馬車卻朝鬱棠走過來:“怎麼?這就要回去了?見過老安人了?老安人怎麼說?”一副有要事商量的模樣。

跟車的裴柒眼睛珠子直轉，有些僭越地言道:“三老爺，您這幾天吃沒吃好，睡沒睡好，有什麼話還是進屋說吧！”說著， 他的視線落在了鬱棠的上，客氣地喊了聲“鬱小姐”，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鬱棠看裴宴卻皮潔，一雙眼睛清澈炯然，材拔颯爽，半點也看不出疲勞倦。

在心裡冷笑。

這個裴柒，又是個人。

計大娘張大的半晌都沒能合攏，見裴柒要請鬱棠重返裴府，這才回過神來，忙上前虛扶了鬱棠，忙道:“鬱小姐，您隨我來。”

可就算如此，心裡也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三老爺不是去修路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男授不清，既然要請鬱小姐進府，怎麼不使喚青沅或是燕青?裴柒請鬱小姐的時候，三老爺怎麼也沒有阻止?

高一腳低一腳地陪著鬱棠往耕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