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在那裡皺著眉生氣。

在旁邊聽著的雙桃卻兩眼發亮，慨地道:“三老爺為人真好，顧小姐都要做他侄兒媳婦了，可他怕您吃虧，還特意派了人來說一聲。小姐能遇到三老爺，真是小姐的福氣！”

鬱棠一愣，佇足原地，眨了眨眼睛，半晌都沒有說話。

是啊！剛才裴宴分明讓人給帶信，讓別吃了虧，可為什麼總是隻想到了裴宴的壞而不到裴宴的好呢?

是不是因為自己對裴宴有看法，連帶著對裴宴的話也有了偏見。

鬱棠在圓桌前坐下，支肘在那裡反省自己。

自從和裴宴認識以來，兩人每次見面都不是很愉快，但不能否認，每次裴宴都幫解決了大問題。不過是他太毒，話太碎，鬧得得了他的恩惠也隻記住了他的壞。

可又不是不知道裴宴就是個又傲又驕的子，就算是做了好事也不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你。

反過頭來想，那也算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吧！

鬱棠想到裴宴那張冷峻的臉，“撲哧”就笑出聲來。

活該！誰讓他脾氣那麼壞的。

可他這脾氣也太容易吃虧了。

也得慢慢轉變態度才是，不能遇到什麼事了就先想著他的壞忘了他的好。

鬱棠在那裡思忖著，雙桃卻睜大了雙眼著，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一會兒愁一會兒喜的……”

讓雙桃心裡有點害怕。

總覺得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在鬱棠上發生了，但又無跡可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沒事，沒事。”鬱棠回過神來，著滿桌的糖果糕點，想了想，吩咐道，“你把這些東西拿去給陳婆子，就說是裴家送過來的。然後問問太太，徐小姐、楊三太太和裴小姐們那裡，要不要都送些過去。”

新鮮上市的櫻桃，不僅品相好看，價格也很好看。這個時節送出去，是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雙桃應聲而去。

陳氏覺得鬱棠考慮的很周到，放下抄佛經的筆，對陳婆子和雙桃道:“裝得漂亮一點。徐小姐和楊三太太、裴家的小姐們眼界都高，可別好東西被你們給弄糟蹋了。”

兩人嘻嘻地笑，把裴宴送過來的東西分了出來，然後拿去給鬱棠過目，鬱棠點了頭，雙桃這才去送東西。

徐小姐接到東西不免滿頭霧水。

剛剛才和鬱棠分開，怎麼鬱棠就又送了這麼多的東西來?這裡又不是城裡，可以隨時到集市上去買。可若說是從寺外的小商小販手裡買的，好歹也是見過市面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商販能做得出來的東西。

雙桃就按照鬱棠的吩咐笑著回道:“是裴家的長輩送的，小姐覺得好吃，就讓送些來給您和三太太嘗嘗。”

講經會要開九天，聽得懂的人如癡如醉，像們這樣沒有什麼經歷的閨閣子，也就只能當個故事聽聽，怎麼可能會有?怎麼可能坐得住?有這些零，還能混混日子。

徐小姐高興地收下了，讓丫鬟拿了些桃子、李子給雙桃，算做是回禮了。

雙桃也沒客氣，代鬱棠道了謝，收了果子，又要去給裴家的幾位小姐送糖果糕點。

徐小姐見又是提又是抱的，知道鬱家只有兩個仆婦，索吩咐阿福:“你幫雙桃把東西送過去。”

阿福因為徐小姐的緣故，和鬱棠邊的雙桃這幾天漸漸悉起來，兩人還頗能說到一塊兒去，聞言滿臉是笑地應了，幫著雙桃拿了一半的東西。

雙桃謝過徐小姐，和阿福出了門。

裴家的眷住在徐小姐的隔壁，可若是想過去，卻要繞過外面的一條竹林甬道。正是春明的時候，小道幽靜，兩旁不時傳來幾聲鳥鳴，雙桃和阿福都覺得心曠神怡。

阿福就問起雙桃鬱家的事來:“聽說你們家是做漆生意的，可以讓你們家小姐跟我們家小姐說說，把貨販到京城去賣啊！”

這樣鬱家就能多賺錢，就能多請幾個仆婦了，免得什麼事都只能差了雙桃。

雙桃笑道:“這是東家的事，我們怎麼好話?”

兩人說著話，迎面卻到宋家和彭家的小姐，正站在竹林旁，指使著幾個小丫鬟在摘涼亭旁的夾竹桃。

阿福嚇了一大跳，道:“這花可是有毒的。”

雙桃也嚇了一跳，道:“夾竹桃有毒?我都不知道呢！”

阿福道:“這是我們姑爺說的，我們姑爺從來都不會錯的。”

雙桃猶豫道:“我們要不要說一聲?”

主要是宋、彭兩家的小姐都很傲氣，怕直接說出來傷了兩家小姐的面，人家不僅不聽，還記恨上了，給鬱家惹出麻煩來。

阿福到底比雙桃見識多，略一思忖，悄聲道:“我們等會兒見到裴家幾位小姐的時候說一聲，若是裴家的幾位小姐也不知道，回去的時候我再跟我們小姐提一聲。免得出了什麼事，裴家不了乾系。”

雙桃看著阿福的眼睛發，真心地讚道:“阿福，你比我年紀還小，可比我有主意多了，我得向你學才是。”

把阿福說得滿臉通紅，不知道說什麼好。

們兩個準備就這樣和宋、彭兩家的眷肩而過，宋、彭兩家的眷卻沒打算放過們兩人。特別是宋六小姐，回去後被宋家四太太狠狠地斥責了一通不說，還被罰了一個月的月例，回去後抄三遍《誡》，讓面盡失。要不是各家的眷都在，依宋家四太太的脾氣，一早就把送回蘇州城了。

見到阿福和雙桃自然是氣不打一出，喊住了兩人，嫌棄地看著兩人手中的東西，道:“你們小姐呢?病還沒有好嗎?這是不準備和我們一道出去逛逛了?”

這樣的蠢貨阿福見得多了，笑盈盈地給宋六小姐行了禮，神謙恭地道:“我們小姐要在家裡照顧三太太，鬱小姐則在抄佛經，今天恐怕出不了寺了。只有等以後有機會再和宋小姐一塊兒出去玩了。”

宋六小姐聽著板了臉，彭家年紀小的那位小姐排行第八，不想節外生枝，趕在宋六小姐開口之前笑道:“你們這是要去送東西嗎?快去吧！免得時間太久了讓你們家小姐等著急。”

阿福和雙桃忙給彭八小姐道謝，抱著東西就想走。

宋六小姐卻不甘心，道:“這是給誰送東西呢?”

阿福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就算藏著掖著，宋家要是有心，也打聽得出來，遂老老實實地道:“是裴家的長輩贈了些吃食給鬱小姐，鬱小姐給我們家小姐和裴家幾位小姐也分了些。這不東西有些多嗎?我們家小姐就讓我幫著雙桃姐姐送過去。”

宋六小姐聽著就納悶了，道:“你們這是從哪裡來?”

阿福道:“從我們家小姐那邊過來的。”

宋六小姐又道:“鬱小姐為何要先給你們家小姐?”

阿福覺得宋六小姐有點胡攪蠻纏了，語氣也就帶著幾分不耐，道:“鬱小姐和我們家小姐住隔壁，離我們家近一些，就先送去我們那裡了。”

宋六小姐聽著就要跳腳，卻被宋七小姐一把按住，對阿福和雙桃道:“你們快去送東西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阿福和雙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卻看得出宋六小姐很暴躁，宋七小姐很著急，不敢在這裡多留，匆匆福了福，就快步離開了這裡。

宋六小姐就忍不住發起脾氣來:“那個姓鬱的到底和裴家什麼關系?徐小姐和楊三太太跟裴家的眷住了最好的禪房我無話可說，那姓鬱的憑什麼也住了進去?他們裴家這不是欺負人嗎?”

話音一落，頓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妻憑夫貴。同理，裴家怎麼對待宋家，正說明了宋家在裴家眼中的地位。

宋家這幾年對裴家奉承得厲害，宋家覺得只有自家知道，自然不願意讓彭家的人知道。

忙補救道:“彭家姐姐，我昨天可是一夜沒有睡著。你們睡得好嗎?”

彭家和宋家聯袂而來，也就比鄰而居。誰知道他們看似住在裴家眷的隔壁，廂房後面的小花園卻挨著寺院的外牆，平日非常地幽靜，現在山下的小商販上山擺攤了，不免有人在牆外搭了棚子暫居， 市井之人，說話大聲不說，還喜歡深夜喝個小酒，吹吹牛。寂靜的夜晚，靜就顯得格外地大。

宋六小姐起床就發了通脾氣，找到宋四太太委婉地問能不能換個地方住。

宋四太太選在這裡住，就是因為和裴家的眷能離得近，怎麼會聽宋六小姐的抱怨。

宋六小姐回到自己屋裡就又發了通脾氣的。

這個時候突然發現鬱棠住進了東邊最清靜的禪房，怎麼能不氣憤！

彭八小姐著鬱棠院子的方向，目閃爍，沒有說話。

彭七小姐溫和地笑道:“我們昨天也沒能睡。不過，在外面都是這樣的，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宋六小姐卻是個忍不住的。

宋七小姐臉很難看，抓住道:“你想怎樣?和鬱小姐換個地方住嗎?那也要看四伯母答應不答應?裴家願意不願意?你是不是準備不管不顧，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宋六小姐想到今早宋四太太繃著的臉，喃喃地道:“我，我就是氣不過！”

氣不過又怎樣?他們宋家如今求著裴家，難道還能去質問裴家不。

宋六小姐神一黯。

彭七小姐看著，笑了笑，道:“這位鬱小姐，是得打聽打聽了。不知道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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