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沅並不關心大太太的反應。
大老爺一房和三老爺表面上相安無事,實則已勢同水火,而且這個水火還磊是大太太一廂願認為的,做為三老爺屋裡的人,就算是奉承大太太,大太太不僅不會領,還會以為是三老爺虧欠大老爺的,是在討好他們。又何必把三老爺的臉面送給大太太磨呢?
青沅和胡興商量著新鮮果子的事:“正是萬複蘇的季節,櫻桃下了市,野菱角應該上市了吧?不管怎樣,您想辦法送些過來。三老爺回來了,我也好有個待。”
“這是自然。”胡興嚇了一大跳的同時,心裡有些自豪。
他向來對鬱家禮遇,可見這步棋是走對了。
“您就放心好了。”他向青沅保證,“除了幾位老安人那裡,就是鬱小姐這裡,誰都可以沒有都不會缺了鬱小姐的。”
青沅卻想了想,道:“那也不必如此。鬱小姐是晚輩,太厚待了,引起別人的注意也不好。”
胡興笑道:“我辦事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保證沒人注意到,沒人說三道四的。”
青沅滿意地點了點頭。
胡興是府裡的三位總管之一,若是這點眼力和能力都沒有,這總管的位置也該換人坐了。
提了半籃子蘋果回了鬱棠那裡,切了一碟新鮮的水果端了進去。
鬱棠學的是柳公權,徐小姐學的是衛夫人。鬱棠的字筆鋒更稅利一些,徐小姐則和很多。但徐小姐明顯比鬱棠寫得好。
青沅不聲,把筆架挪到了們中間,笑道:“吃了水果再抄吧!不然等會這果子要黑了。”
徐小姐原本就是打發時間,現在有了其它的事,立刻就丟了筆,拉鬱棠去吃蘋果,還道:“昨天那櫻桃好吃!今天沒有嗎?我讓阿福給你幾塊碎銀子,派個小廝去買些回來。”
青沅一面親自給兩人端了茶,一面笑道:“臨安這邊的櫻桃都不大,偏酸。昨天那櫻桃是從山東那邊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個大,偏甜。我們沒想到兩位小姐都喜歡吃山東那邊的櫻桃。我這就吩咐下去,不過今天怕是來不了,要等上一、兩天。要不然派人先去買些本地的櫻桃來?若是兩位小姐覺得太酸了,可以加了冰糖或是蜂做果子醬衝水喝,也很好喝的。”
徐小姐不由高看青沅一眼,笑道:“你這法子我們家也常用。你是什麼時候進府的?跟著三老爺去過京城?”
京城那邊的氣候乾燥,風沙又多,水果不宜存放,通常都會做果子醬吃。
青沅笑道:“我家是世仆,五歲就進府了,先前是在老安人屋裡服侍的,八歲的時候開始服侍三老爺。三老爺去京城的時候,我也跟著一道去了。”
也就是說,最先進府,是在老安人屋裡學的規矩。
是真正的心腹世仆。
徐小姐暗暗頷首。
鬱棠也覺察到了青沅的與眾不同,但覺得自己不過是裴府的一個過客,青沅禮遇,也敬重青沅就好,其它的,都不必打探,知道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很快就到了午膳時分。
住在隔壁的楊三太太看著老神在在坐在對面喝茶的大太太,心裡很是膩味。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殷家人丁單薄,不管是兒子還是兒都看得重,怎麼也不可能嫁把兒嫁給裴緋做媳婦。裴家這位大太太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楊三太太已經不想和說話了,更不想留了午膳來膈應自己。
端了茶,笑道:“我這邊還要喝藥,就不留您了。我們得了閑,再好好說說話。”
大太太非常地失。
以為楊三太太閉門謝客,一個人肯定很無聊,應該很歡迎這個京中故舊上門的,沒想到楊三太太還是和從前一樣討厭,說話句句帶刺,兩人是坐不到一個桌子(上)去。
可次子的婚事,是無論如何也要爭取的,不能讓裴家做主。
只是可惜了娘家沒有和次子年紀相當的姑娘,不然又何必舍近求遠?
大太太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人,能堅持到現在都是一腔慈母心在支持著,如今被楊三太太這麼赤、祼、地一拒絕,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冷著臉起告辭。
楊三太太親自送出門。
出門卻看見自己屋裡的一個婆子拿了個青花大瓷盤在門口和人說話。
看見楊三太太和裴大太太,兩人立刻垂手恭立退到了一旁。
們走過去也就算完了,偏偏大太太要表現一下自己的寬容大度,笑著問了句:“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楊三太太屋裡的婆子忙道:“鬱小姐那邊送了一盤子素餡大包過來,我正在給人道謝呢。”
大太太見那面生的婆子手裡還提了個點心匣子,也沒有放在心上,和楊三太太寒暄了幾句,就回了自己住的靜室。
誰知道進門剛剛坐下,就聽見小丫鬟說楊婆子今天了委屈。
大太太眉頭鎖,了楊婆子過來問話。
楊婆子一副百忍金的模樣,溫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您不是昨天說要賞白芷幾個素餡大包讓拿出去給親戚嘗嘗嗎?今天去拿包子,誰知道鬱小姐那邊覺得好吃,也多拿了一大盤子,就沒的份了。我就想去廚房讓人多做一份。廚房那邊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想著也犯不著為了這樣的事為難別人灶上的,我們以後還要吃別人做的飯菜呢,就跟他們待了一聲,讓他們明天幫我們留一份,也算是把今天的事補全了。”
大太太就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
不由得冷笑,道:“原來是要結楊三太太。也不知道這樣結能討了什麼好去。”
但在裴府沒有辦法給別人任何好心裡卻是更清楚了,就越發覺得日子艱難,一刻也過不下去了。
臨安好歹是大太太的婆家,可楊婆子在這裡可謂是人生地不,兒子還留在楊家當差,多呆一天就多難一天,不得能早點回京城去。
道:“大公子什麼時候去杭州城?”
臨安裴氏一家獨大,就算把兒子過來幫裴彤和裴緋,兒子也得有用武之地才行。但杭州就不同了。江南四大姓都有宗族在那裡定居,裴家總不能一言堂,什麼事都管著吧?
大太太笑道:“不急。親家舅爺過來了,特意把阿彤了過去,考了阿彤功課。他們家肯定很滿意。就算我們不急著阿彤的舉業,他們家也會著急的。”
要不然,怎麼會選了顧曦做兒媳婦?
還是長子長媳!
想當初,他們顧家連李端那樣的都能瞧得上,更何況是兒子。
“不過,阿彤畢竟年紀小,人來往上不怎麼上心。”大太太沉道,“你去備些禮品,讓阿彤有事沒事的時候多去親家舅爺那邊多走走。我們家這位親家舅爺,可不是個普通的讀書人。大老爺在世的時候都曾經不止一次地誇獎過他,還說我們家是沒有姑娘家,不然肯定要想辦法嫁給他的。”
說到這裡,想到當時丈夫和說話時的景,不展笑了笑。
楊婆子無比唏噓。
如果大老爺還活著,大太太哪用這些心?
可大老爺的病也來得太突然了,說去就去,連句話都沒來得及待……
低下頭,悄悄了眼角。
大太太這個時候正視起鬱棠來。問楊婆子:“那位鬱小姐什麼來頭?我要是沒有記錯,顧小姐還特意在我面前提過。”
楊婆子因為素餡大包的事早就打聽過鬱棠了,知道出寒微,所以才敢在大太太面前告這個狀。聞言忙將知道的都告訴了大太太:“……因父親是個秀才,和佟大掌櫃有私,三老爺見過幾次,讓來府裡陪伴老安人……和幾位小姐也玩得到一塊兒去,還弄了個什麼香方,給了苦庵寺做佛香……這次講經會,他們家也跟著出了回風頭……”
在大太太看來,鬱棠就是個打秋風的。
不屑地道:“不用管。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玩些小伎倆,就以為自己能把別人都玩弄於掌之間了,到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讓阿彤得了顧朝的青睞,其它的事,以後再說。”
在裴府住著們也是長夜漫漫,無事的時候多,什麼時候沒事了,再去收拾那些不長眼的人也不遲。
楊婆子垂目應“是”,大太太開始和商量送什麼禮給顧朝好。
中午,顧曦和武小姐一起用了午膳,繞道從鬱棠門前經過。
大紅的如意門雙扉閉,的紫藤從牆上垂下來,風輕輕吹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靜謐中著幾分甜,得像幅畫。
顧曦站了一會兒,這才去了徐小姐那裡。
誰知道徐小姐不在家,在鬱棠那裡。
不好多留,更不想見鬱棠,索回了自己屋裡。
下午,到法堂的時候二太太正在和裴老安人說話。
笑盈盈地上前問安。
裴老安人心很好的樣子,笑著讓小丫鬟抓了把瓜子給,繼續聽二太太說話:“我也跟著試了試,手藝是真心不錯。鬱小姐說,晚上去給您請安的時候,想把史婆子也帶過去。我倒覺得不錯。”
“那就帶過來。”裴老安人笑呵呵地,和邊的幾位老安人道,“若是真不錯,時常招到府上也不錯。”
幾位老安人也都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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