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還沒有答應好不好?

可要反對嗎?

鬱棠心裡的小人立刻搖了搖頭。

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裴宴是多聰明多有眼的一個人，立刻就覺到了的猶豫。

然後他做了一件在若乾年後都不願意提起，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的事——他拔就走掉了。

一面跑，他還一面道“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我和胡興先去前面看看，你在這裡歇會。”

那邊胡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主要的任務就是服侍裴宴，裴宴走，他當然要跟著。

阿茗幾個就更不要說了。

呼啦啦走了一半人。

留下鬱棠和青沅、雙桃幾個，面面相覷。

以至於接下來他們去了幾個什麼地方，裴宴和胡興商量了些什麼事，鬱棠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就沒有聽進去。直到裴宴最後做了決定“山下和北邊全都種沙棘樹，南邊種桃樹。然後引兩條渠過來。今年夏天先工挖一條出來，到了冬天農閑的時候再挖一條。”

鬱棠這個不懂農事的人都知道，兩條渠，這得費多大的勁啊。

但在這種事上不好反駁裴宴——在鬱棠眼裡，裴宴是行家。

“要不，先修一條?”試著勸裴宴道，“看看況如何再修另一條?”

裴宴自然是不願意。

胡興卻有自己的考量。

這麼大的工程量，肯定是要借助臨安周邊百姓的力量，就算是裴家願意出錢，可若是落下個好大喜功的名聲也不是件好事。

他不僅順著鬱棠說話，還朝著裴宴使著眼，道“我倒覺得鬱小姐說的有道理。萬一州裡有徭役下來，倒不好與府衙相爭。”

鬱棠覺得還是胡興說話高明，忙笑道“何況修渠不是件小事，人工、材料都要事先準備，人工好說，材料卻要四問問，很多地方夏季都是枯水季節，也不知道好不好運。”

裴宴並不覺得這是個什麼大工程，他在意的是胡興朝他使的眼。

通過這幾天看胡興辦事，他對胡興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讓這人辦點正經事他可能有所欠缺，可在察觀，卑躬屈膝這一點上，裴家的幾個總管也好，管事也好，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

把他安排在後院，還真適合他的。

裴宴沒有做決斷，而是岔開了話題，說起種桃樹的事“胡興，青州那邊你很，樹種的事就給你。這兩天盡快安排下去。若是需要去趟青州，你跟阿滿說，讓阿滿給你安排。還有陳大娘那邊，也要打聲招呼。至於你在府裡的事，暫時就給阿滿，由阿滿分派下去。”

這就是讓他頂著總管的名頭卻乾著管事的事了。

胡興有點懵，但他不敢反駁裴宴的話，連忙躬應“是”，態度不知道有多好。

裴宴就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和他說著話，卻朝不遠的雜樹林裡走去。

要不怎麼說胡興是個人呢。

他立馬跟了上去。

裴宴這才低了聲音問他“你剛才看我做什麼?”

胡興彎著腰忙道“我瞧著鬱小姐不是十分願意的樣子，想著有些事您要不聽聽鬱小姐的?我瞧著從前老太爺和老安人的時候，老太爺從來不在明面上反駁老安人的。何況鬱小姐邊都是您的人。”

他爹的確在外人面前從來不曾反駁他姆媽的話。

這句話取悅了裴宴。

他聲音輕快地道“行！你回去之後拿個的章程給鬱小姐看，夏天先修一條渠，冬天再修一條。”

胡興如遭雷擊。

他不過是覺得，修渠這麼大的事，得花多銀子啊，要是讓老安人知道他眼睜睜地看著，還這樣隨著三老爺來，恐怕老安人得撕了他，這才絞盡腦想了個理由。

誰知道三老爺居然當真了！

也就是說，在三老爺心裡，鬱小姐是能和老安人相提並論的人！

這……這哪裡是要納妾的樣子，這分明是要娶妻啊！

鬱小姐……裴家的當家主母！裴府的宗婦。

胡興被砸得有點暈乎乎的，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跟著裴宴和鬱棠下的山。

但等到他到了山腳，看到王四和鬱家的護林人都殷勤地守在那裡，這才覺察到了不對。

三老爺不敢去跟鬱小姐說，就把說服鬱小姐一口氣修兩條渠的事丟給了他！

他難道就生了三頭六臂不?

三老爺都乾不的事，他就能乾?

他在鬱小姐面前難道還能比三老爺更有面子?

胡興哭無淚，著沉默不語，一前一後往鬱家老宅去的裴宴和鬱棠，心十分的複雜。

而鬱棠的心也十分的複雜。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豪門。前世是造化弄人，今生卻卻之不恭。何況老話說得好，齊大非偶。

拒絕裴宴嗎?

又說不出口。

且不僅是說不出口的事，心裡還十分的抗拒。

該怎麼辦?

心裡七上八下的，也沒有個主張。

鬱棠真心希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讓永遠不需要面對之後的選擇。

婉拒了族中長輩的宴請，草草地用過晚膳，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

怎麼辦?

這個時候，非常希有個人能幫自己拿拿主意。

姆媽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知道肯定會嚇一跳的，說不定還會立刻就拿了主意，拒絕或是同意裴家的親事。

阿爹當然就更不合適了。

大堂兄?大堂嫂?大伯母……大伯父?

鬱棠越想越覺得心煩。

如果徐小姐在這裡就好了。

可若是在這裡，多半也會鬧得人盡皆知吧?

鬱棠苦惱地捂了臉，突然間想到了馬秀娘。

要不，去跟馬秀娘說說?

瞧瞧馬秀娘嫁到章家後過的日子，就知道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會過日子的人，通常都通伶俐。

跟馬秀娘說，還能暫時瞞了家裡人。

裴宴這個人，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

真等到他驟然去提親，家裡一定會炸鍋的。

鬱棠歎氣，想來想去，覺得只有馬秀娘合適。

這麼一來，頓時恨不得了翅膀飛去見到馬秀娘，立馬就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在鬱家老宅多呆一息功夫，就如坐針氈一刻鍾。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起就吩咐雙桃要回臨安城去。

雙桃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道“出，出了什麼事?”

昨天悄悄和王四說了會話兒，今天約好一起陪鬱棠和裴宴上山的。

鬱棠心裡有事，哪裡注意得到雙桃的異樣。

來來回回走著，焦慮地道“沒什麼事，我突然想起樁事來，要回去一趟。”

那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呢?

若是從前，雙桃就問了。可這段時間和裴府的仆婦們接得多，學了很多規矩，見鬱棠這個時候煩著，知道不是問話的好機會，道“小姐，那我去吩咐裴家的騾車準備送您回城好了！”隨後又請示下，“那裴三老爺那裡怎麼辦?”

裴宴是來幫他們鬱家的，們要丟下裴三老爺在這裡忙著?還是也請了裴三老爺回城?

鬱棠想起裴宴在山上跟說的那些話，面紅耳赤，又有些惱怒，想著那人隻管攪渾了一池秋水自個兒卻好吃好喝的，拒絕了鬱家長輩陪席，竟然和五祖叔在村子裡閑逛到很晚才回來，在隔壁都能聽到五叔祖送他回來時兩人歡暢的笑聲，只有在那裡吃不香睡不著，心裡就恨恨的，咬著牙道“讓他一個人在這裡好了，我們回城去。”

雙桃本能地覺得鬱棠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但還惦記著要去和王四說一聲，就沒有細想，應了一聲就往外走。

只是沒走兩步就被鬱棠住了，道“你去村裡找人借架牛車，我們悄悄地回城。”

讓他找不到人，看他急不急。

雙桃愕然。

鬱棠已道“快去！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昨天累著了，今天要歇息半天。”

半天的功夫，足夠回城了。

雙桃心中困重重，但更聽從鬱棠的話。

果真就照著鬱棠的意思，不聲不響地借了牛車，和鬱棠回了臨安城。

鬱棠直奔章家。

馬秀娘家的晴丫頭已經快兩歲了，走起路來穩穩當當的， 又正是眼活手快的年齡，看著什麼都要揪一揪，放在嘗一嘗，一會不看著就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

鬱棠到的時候馬秀娘正一手抱著兒，一手指著曬在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指使著喜鵲“好生收起來，端午節的時候也好做了香囊送人。”

轉頭看見鬱棠，高興的笑容都要滿溢出來了，把晴兒給了喜鵲就上前抱了抱鬱棠，道“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喜鵲，快，去街上買些櫻桃李子來，用井水湃了給阿棠解解。”又吩咐一個新買的小丫鬟，“打了水服侍阿棠洗把臉，你這是從哪裡來，怎麼風塵仆仆的?”

鬱棠向來稀罕白白胖胖長得像年畫的晴兒，聞言倒不好抱了，笑著對馬秀娘道“我這不是有些日子沒過來了嗎?來你們家串個門。”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連個點心都沒有帶上門。

馬秀娘也看出點門道來，想著鬱棠多半是有事找自己，塞了個撥浪鼓到晴兒手裡，就拉著鬱棠進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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