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時大時小，劈裡啪啦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停。

青沅已經收拾打扮好了，準備去新房服侍。

服侍的小丫鬟推開窗，著還帶著幾分意的地面和泛著魚肚白的天空笑道“三老爺這婚期可選得真好。前幾天豔高照的，等到新娘子進了門，賓客都散了，才開始下雨。可誰知道這雨才下了一夜，天亮了，新娘子要認親了，雨就停了。昭明寺的大師傅們可真厲害！”

這是好兆頭。

青沅也覺得鬱棠的運氣很好。

笑道“這日子可是不是昭明寺算出來的，是三老爺隨的皇歷，自己定的。”

可見還是三老爺更厲害。

又叮囑邊的小丫鬟們“以後可不能‘新娘子’、‘新娘子’的，要稱三太太。”‘

眾丫鬟們齊齊應是。

青燕帶著兩個丫鬟過來了。

青沅看了看天，覺得裴宴和鬱棠應該沒有這麼早起，遂請了青燕到屋裡坐，問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青燕比青沅大兩歲，按理可以放出去了。但不願意出府，求了裴老安人，等鬱棠進了門，就會自梳。若是鬱棠用，就跟在鬱棠邊，若是鬱棠無意抬舉，就會去裴老安人邊服侍。

笑道“這不是怕你這邊忙不過來，我早點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你的。”

青沅給斟了杯茶，笑道“還不知道三太太是怎麼安排的呢，要等正房那邊發話。”

青燕也不急，向青沅打聽消息“聽說三太太隻帶了兩個丫鬟過來，一個杏兒的，一個蘭兒的。沒有帶陪嫁過來。這兩個丫鬟你都打過道嗎?知道是什麼子嗎?”

裴宴和裴老安人給鬱棠做面子，嫁妝單子上寫著陪嫁的丫鬟四個，陪嫁兩家。們這些邊的卻知道，真正從鬱家帶過來的只有杏兒和蘭兒。

青沅進府的時候曾經得到過青燕很多的照顧，也有意幫襯青燕，聞言道“我從前和三太太邊的雙桃頗有些，但九月份嫁了人，這次跟過來的兩個小姑娘我也是第一次打道，不知道什麼脾。不過，三太太為人很寬和，想必不是那刁鑽的人。”

能做到裴府主管一方的大丫鬟，青燕並不怕誰刁鑽，只怕得不到鬱棠的信任。

兩人又說了會鬱棠的陪房。

鬱棠另兩個“陪嫁”的丫鬟都是裴宴親自挑的，們也沒有見過，不知道是從裴家哪個田莊裡選的，還是從外面買的。

青沅和青燕都有些擔心。

青燕隻好安青沅“累枝和柳絮他們都在三太太邊服侍，兩房陪嫁也是認識的，若是這樣都被三太太邊的人給涮了，我們也沒臉呆在裴府了。”

青沅也這麼認為。

笑著點頭，見天不早了，了個小丫鬟過來陪著青燕，自己領著柳絮和累枝們去了裴宴和鬱棠的新房。

不曾想裴宴已經起了床，而且已經收拾梳洗停當了，正拿著把鎏金的小剪刀對著那盆放在鬱棠書房供觀賞的蘭花在剪枝。

青沅忙上前給裴宴行了禮，還用眼角的余飛快地脧了裴宴一眼。

裴宴穿了件銀紅杭綢素面直裰，眼角眉梢都含著笑，更映襯著他風度翩翩，卓然如玉了，讓青沅這個迫自己視裴宴如無的人也忍不住心裡怦怦地跳了兩下，這才開口道“三老爺，三太太洗漱的熱水我們是先放在這裡還是倒在盆裡?”

這麼簡單的問題，裴宴居然猶豫了一會，看了看廳堂的自鳴鍾，這才道“你們等一會，我去了三太太起床。”

青沅等人自然不敢看。

大家靜心屏氣的，可以聽見室靜。

鬱棠慵懶地呢喃，裴宴耐心溫的低語，不一會兒，就傳來穿服的窸窣聲。

可以猜得到，他們應該是自己在穿服。

青沅心腹的小丫鬟忍不住和青沅悄聲道“三太太邊服侍的昨天晚上沒有當值嗎?”

青沅生怕裴宴聽見了，恨恨地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轉對青蓮小聲道“你們等會進去給三太太梳頭，眼睛別看。”

青蓮和青蓉俱抿了笑，臉上紅彤彤的，不住地點頭。

好一會兒，室的靜才停下來。

們聽到裴宴喊“進來”。

青沅垂手斂目，領著丫鬟們魚貫著進了室。

室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窗欞打開了，十月的寒風直往窗裡穿，還好屋裡已經燒起了地籠，不僅不覺得冷，還因為這冷冽的空氣讓人神一振。

青沅再抬頭去，只見鬱棠和裴宴一樣，也穿了銀紅杭綢素面的裳，雖然說男有別，款式不同，但看得出來，是出於同種料子。

已經坐在了梳妝的鏡臺前，頭髮草草地綰了個髻，用一滴油的金簪挽著，床鋪已經收拾得很乾淨，龍喜被已經疊好，整齊地放在床上。

看見青沅，朝著青沅笑了笑。

那些小丫鬟們隻覺得鬱棠笑如花，明人，都被驚豔到，在心裡直呼“漂亮”，只有和接比較多的青沅看出來了，笑得頗為赧。

新娘子應該都這樣吧?

青沅也朝著鬱棠笑了笑，就開始指使小丫鬟們給鬱棠打水洗臉，梳頭妝掃，收拾房間。

鬱棠自然是非常的配合，甚至在戴什麼樣的首飾的時候，還聽從了青蓮的意見，選了全套的累金。可收拾房間的小丫鬟們就有些不自在了。

裴宴始終坐在床上，看著青蓮們給鬱棠梳頭。

那床上是收拾還是不收拾呢?

兩個小丫鬟用眼神朝青沅求救。

以青沅服侍裴宴的經驗，這個時候當然是不能去打擾裴宴的。

輕輕地朝著兩個小丫鬟搖了搖頭，等到鬱棠打扮好了，柳絮和累枝端了早膳進來。

食不語，寢不言。

鬱棠和裴宴雖然都沒有說話，但裴宴從始到終都在照顧鬱棠，一會兒讓青沅給鬱棠盛碗烏湯，一會兒夾塊雪花糕到鬱棠的碟子裡，快吃完了，他還破天荒地對鬱棠說了句“你多吃點”。

這是做了虧心事吧?

鬱棠得不敢抬頭，心裡卻腹誹不已。

昨天晚上那麼強勢，現在跟低頭，才不會輕易地原諒他呢！

想是這麼想，見裴宴這樣待，心裡不由地又又甜，覺得昨天晚上的事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容易接了，而且，還有意無意地很想往裴宴邊靠，好像只要挨著他，心裡就非常快活似的。

怎麼這麼沒有出息呢?

鬱棠有些鬱悶，狠狠地拿筷子搗了搗碗裡的糕點。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鬱棠帶著柳絮和累枝，隨著裴宴出了新房。

看樣子裴宴準備先祭祖、認親。

青沅匆忙地待了幾個繼續留在房間裡收拾的小丫鬟，也跟了過去。

裴家的祠堂在天目山腳下，但在裴家的祖宅也設了一個小一點的祠堂，平時敬香什麼的就在這邊，清明等節日就去天目山腳下的祠堂。

鬱棠要親三個月之後才能正式祖譜，那個時候才需要去天目山的祠堂，今天的祭祖，就在裴府的小祠堂裡舉行。

跟在裴宴後慢慢地朝小祠堂去，一路上綠樹蔭，景致如畫，眼簾所見，不同又相似。

鬱棠不由對裴宴心生激。

要不是他讓提前悉了解過裴家，這樣嫁過來，肯定會一頭霧水，走個路都要迷路。

裴宴卻有些擔心的，回過來低聲問“你還好嗎?”

鬱棠頓時臉上火辣辣的，忙撇清似的道“我，我好的。你快在前面帶好路，別讓長輩們等了。”

裴宴笑了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鬱棠猝不及防，差點撞到他的上。

嗔怒地瞪了裴宴一眼。

裴宴卻眼裡帶著笑，神間帶著縱容地看著。

這讓想到昨天晚上他初初吻時的模樣。

還傻傻地什麼也不知道，癡癡迷迷地瞪著他的俊臉，就這樣讓他得逞了不說，還主地湊了過去……

鬱棠的臉更熱了。

厲荏地低聲道“你，你要幹嘛?”

他不想做什麼。

他就想。

裴宴想著，就手了鬱棠如新剝的蛋般白溜的臉。

鬱棠眼角余裡全是丫鬟們目瞪口呆的面孔。

之極，想也沒有多想地“啪“地一下打落了裴宴的手。

裴宴一愣。

鬱棠也一愣。

當然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是每個夫妻都應該做的， 出閣前，娘還怕不懂，專程讓吳太太跟說了半天，也不是不喜歡裴宴這樣那樣的待……可知道是一回事，經歷又是另一回事，不免有些慌張，所以才會……可不是有意的。

鬱棠低下頭，垂著眼簾。

從裴宴的角度去，會看到青的睫，像被雨淋了般，無力垂落著，還有幾分狼狽，讓他無端生出幾分憐憫，隨後又覺得好笑。

這小丫頭，剛嫁給他就又出了爪子，稍不如意就要撓他一把。

可這樣的神抖擻的鬱棠，卻更讓他稀罕。

他乾脆一把摟住了，在耳邊低語道“好啊！膽兒了，都敢打我了，看我回房之後怎麼收拾你！”

鬱棠腦海裡浮現出上次裴宴說這話時的景。

兩一，要不是裴宴摟著，覺得自己會打個趔趄。

“你，你，休想！”鬱棠說著，推開裴宴就跑了。

後傳來裴宴哈哈地笑聲。

那笑聲，不僅響亮，還很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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