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是知道裴彤子的，有點綿和，因而耳子也比較。

怕楊大老爺幾句話，就會令裴彤改變主意。

顧曦急得團團轉，想了想，覺得這不是件自己能兜得住的事，乾脆一咬牙，去了二太太那裡，把楊大老爺來找裴彤的事告訴了。

二太太一聽也張起來，丟下正在對的帳冊就站了起來，道:“走，我們去找你三叔母去。”

顧曦不太喜歡和鬱棠打道，特別是屋裡一些不好的事。本能地回避道:“要不，我還是不去了?二叔母去跟三叔父說就是了。”

反正這件事也不是顧曦可以解決的。

二太太搖頭，趁機指點顧曦:“雖說家裡的人都不太講究，可有些事卻不能隨便置。像你說的這件事，我尋思著我們這些宅的婦人肯定是沒有辦法，無論如何都得求你二叔父或是三叔父出面的。你二叔父若是在府裡，我跟他說一聲，他怎麼安排，那就是他的事了。可你二叔父此時不在府裡，我們最好是去跟你三叔母說，讓你三叔母去告訴你三叔父。我們越過你三叔母直接去找你三叔父，是極不合適的。”

顧曦頓時面紅耳赤。

二太太就差沒有指著說不懂規矩了。

這是一般的禮儀，是江南世家出的姑娘，怎麼可能不知道?二太太會這麼說，一來是因剛才的話，二來多半也是因為是在繼母手裡長大的姑娘，懷疑沒有學規矩。

顧曦此時不知道應該慶幸自己是在繼母手下長大的，還是慶幸二太太宅心仁厚，沒有多想。

不然二太太肯定會看出對鬱棠的態度的。

顧曦在心裡長歎了口氣，跟二太太去了鬱棠那裡。

鬱棠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和鬱遠說著話。

鬱遠見二太太和顧曦過來了，忙起草草地和們打了個招呼，就起告辭了。

二太太歉意地道:“我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可要說的事太要了，就算如此，也只能委屈鬱遠了。

鬱棠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有打擾。事原本也說的差不多了，他正準備走呢！”

二太太沒有多問，趕把裴彤的事告訴了鬱棠，並道:“這得趕跟三叔說一聲，我總覺得楊家大老爺來者不善，會出事。”

鬱棠聽了也跟著急起來，道:“三老爺被張老大人了過去，我這就派了人去跟他說。”

二太太連連點頭，松了口氣，和鬱棠商量:“你說，要不要也派個人去跟二老爺去說一聲?”

“聽三老爺的意思吧！”鬱棠既怕裴彤那邊有什麼事，也怕虛驚一場，讓別人看笑話，“二老爺這不還在衙門裡嗎?”

二太太想想也就沒再堅持，看著鬱棠吩咐別人去找裴宴。

顧曦卻自從進了鬱棠的門，一直就沒有說話。

坐在葡萄架下的鬱棠，穿著鮮亮的銀紅絹紗褙子，翡翠蝶花的扣子，腕上的潔白羊脂玉鐲子，皓腕凝霜，明豔的讓人移不開眼睛。而那個堂兄，和之前在臨安見到的時候也大不相同。穿了寶藍的杭綢直裰，戴著黑的網巾，腰間玉的繡金線的荷包，七金事，琳瑯滿目地掛了一串，加之白皙，可能因為生活越來越好，神平和溫，看著像是哪家大戶人家讀書的爺，哪裡像個小商賈，讓不由想起“居移氣，養移”的話來。

顧曦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有了裴家做靠山，果然就不一樣了，翻了。

垂下眼簾，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別人發現的心思，免得在裴彤的事上節外生枝。

不過，那個鬱遠來找鬱棠是為什麼事?剛剛雖然離得有些遠，可鬱遠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卻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鬱棠把事待下去了，就朝著二太太拉了拉袖，道:“我們要不要回去等消息?剛才鬱家舅爺在這裡……”

二太太經提醒，出恍然大悟的表，忙對鬱棠道:“鬱舅爺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可別因為我們給耽擱了。”

顧曦，總是不消停！

鬱棠在心裡慨，笑著看了一眼，這才回二太太的話:“真的沒什麼事！他在京城的事已經辦好了，這兩天就要回臨安了。一是來跟我說一聲，二來是問我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回臨安的。我尋思著他還有幾天要準備，就沒有去和你們說——你們有沒有什麼要帶回臨安的?我讓他幫我們帶過去好了。”

二太太頓時喜上眉梢，道:“那敢好，今年端午、中秋我們都不能在老安人膝下盡孝，鬱家舅爺能幫我帶點東西回去可就太好了。”說到這裡，想起了鬱遠來京城的目的，又道，“那商會的事就算是落定了?你們家今年和明年豈不都要忙起來?”

鬱棠笑盈盈地連連頭，道:“何止！不僅貢品的事說好了，我阿兄還因為這次來京城認識了好幾個在廣東和福建的商賈，說好了給他們在京城的鋪子做禮盒。我阿兄說，這次回去要和我大伯商量，看能不有帶一部分徒弟到京城來開個鋪子，專門給這些人家做禮盒。”

二太太愣了愣，隨後誇道:“我覺得這主意好！京城人來往很是講究，禮盒要求高，要的也多。江南在京城做的人多，若你阿兄過來開個鋪子，不說別的，就是看在老鄉的份上，大家肯定也願意先和他做生意，生意應該能行。”

鬱棠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鬱遠和說這件事的時候，非常的讚同。

二太太就開始幫著鬱家出謀劃策。

京城中哪些三品大員是江南人?有哪幾家際應酬多?哪一些際應酬?又各管著些什麼衙門，需要不需要禮盒?

和鬱棠說得津津有味，顧曦在旁邊聽著卻隻覺得煩躁。

裴彤已經出門快一個時辰了，要是楊大老爺有什麼惡意，裴家就是有三頭六臂只怕也晚了，二太太和鬱棠不擔心裴彤的安危，卻在這裡高高興興地聊天……果然親生兄弟就是親生兄弟，叔伯侄兒就是叔伯侄兒，平時再怎麼說是一樣的，關鍵時候還是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了。

瞅著個機會打斷了二太太和鬱棠的話，道:“鬱掌櫃定了回臨安的日子嗎?我看到時候要不要跟著一塊兒回去！”

鬱棠愕然。

二太太卻很是唏噓，把顧曦的打算告訴了鬱棠不說，還又勸了顧曦一會兒，把話題再次拉到了裴彤的上。

鬱棠直撇。

裴宴回來了。

他的臉有些不好看，問顧曦:“你肯定阿彤是跟他舅舅一塊兒出的門嗎?”

這話一出，眾人的臉都變了。

顧曦嗑嗑地道:“家裡的小廝丫鬟看著他們一起走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說完，嚇得眼眶都了。

要是裴彤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

裴宴點頭，吩咐跟在他後的裴伍:“繼續找。讓陳先生也幫著想想他有可能會去哪裡?”

裴伍頷首，正要應諾，有顧曦屋裡的小廝跑了過來，道:“大，大爺回來了。”

眾人俱是一喜。

顧曦更是問那小廝:“大爺什麼時候回來的?人在哪裡?有沒有傷?”

小廝聽著一頭霧水，忙道:“大，大爺是一個人回來的，現在在書房裡躺著呢。大爺飾整潔，不像傷的樣子。不過他神有些恍惚，我們給他請安，他看都沒看一眼，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和楊大老爺所謂的“證據”有關嗎?

顧曦焦急地朝二太太去。

二太太咬了咬牙，問裴宴:“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不僅如此，還要問問他楊大老爺都跟他說了些什麼。

裴宴原準備自己帶著陳舒這個幕僚過去就行了，但著鬱棠充滿好奇而顯得比平時還要明亮的眸子時，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大夥兒一塊兒去，也免得他回來之後鬱棠追著問他事的經過，他還要雜七雜八地講一通。

“那我們一起過去好了！”裴宴道，率先出了廳堂。

二太太幾個一聽立馬站了起來，收拾收拾就跟著裴宴往顧曦和裴彤住的地方去。

走到溪邊拐角的涼亭時，裴彤突然跌跌撞撞地迎面走來。

裴宴見他臉鐵青， 目發直，步履蹣跚，像喝醉了酒似的神智有些茫然，厲聲喊了他一聲“阿彤”，惱怒地道:“你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都是了親的人，還行事這樣的不穩重。

他在心裡批評著，看在裴彤娶了老婆的份上，他就不在眾人面前斥責他，不讓他丟臉了。

誰知道裴彤像本沒有聽明白裴宴說了些什麼似的，聽到裴宴的斥責，他面如死灰地了過來，隨後腳步一頓，面容驟然一變，看裴宴的目充滿了仇恨，怒氣衝衝地撞了過來，手就要去拎裴宴的領子:“是你！是不是你?你害了我父親！你陷害他！你和他作對！你背叛他！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阿爹不會死！不會死都不瞑目！不會連後事都沒有安排好！不會讓我們母子連個安立命的地方都沒有了！裴遐，你配做我們的叔父嗎?配做裴家的宗主嗎?”他越說怒氣越盛，聲音越大，最後還大聲嚷著“你賠我阿爹的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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