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頓時心中燃起無名之火。

你那是什麼眼神?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你一個小小的妾室，還敢和我橫眉豎眼的……

在心裡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扶了墨篆的肩膀，腳步有些匆忙地回了房。

卻不去細想剛才為何心裡會有無名之火。

吳姨娘抿了一條，一言不發地回了屋。

外面傳來嗡嗡的議論聲。

吳姨娘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抱著被子，蜷在床角。

進來給送飯的蓮心看了，猶豫了片刻，還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輕聲喊了聲“姨娘”，低聲道:“我們都知道姨娘不是那樣的人……您，您還是別傷心了，子骨要！”

吳姨娘一不，仿佛化石般，寂然無聲。

蓮心突然怕起來。

“姨娘，姨娘……”慌地推著吳姨娘。

吳姨娘轉過頭來，臉上布滿了淚水:“我沒事……”說著，自嘲地一笑，“做人家姨娘的，哪個不會遇到點這樣那樣的事，……這個時候才發作……不過是要壞我的名聲，已經算是好的了……”爬了起來，“你是來送飯的吧?就擺在這裡吧！”

線幽暗的室，吳姨娘的臉雪白如素，像中元節糊的那些紙人似的，蓮心看著，忍不住就打了個寒。忙低了下頭，把食盒裡的飯菜往炕桌上端。

屋裡只有擺放碗碟的聲音，越發顯得森沉悶。

蓮心害怕，不停地說著話:“今天廚房用人參燉了老母，給您也留了一碗……聽說這人參是夫人特意吩咐俞總管派人從老家南京帶過來的。是夫人的陪嫁呢……原本灶上的媽媽還猶豫著要不要分幾次燉，結果束媽媽說不用，還說，我們院裡有兩個雙子的，這參只怕不夠用，何況分幾次……灶上的媽媽聽了，就給我們留了一碗……夫人還是很心疼姨娘的……”喋喋不休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驅散那心底的寒意。

吳姨娘靜靜地聽著。手不自放在了小腹。

是嗎?

那是因為謎底還沒有揭開。若是生了庶長子，生了嫡長子，俞夫人還會這樣待嗎?

不屑地笑。

卻止不住地抖起來。

若是沒有懷孕該多好啊！

念頭一閃而過。不愣在了那裡。

而此時的俞夫人卻是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使的手段，還不如直接讓人給吳氏灌碗藥，我還佩服殺伐果斷，是個人……”

“夫人！”束媽媽眼角瞥過屋裡服侍的丫鬟。告誡般地大喊了聲。

俞夫人沉默下來，口劇烈的起伏卻了此刻的心。

屋裡服侍的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束媽媽這才上前道:“年紀還輕。有些事，不還得您指點嗎?”

的話音未落，俞夫人已冷笑:“我指點?你看看那樣子，張口孔子。閉口孟子，我敢指點嗎?”

束媽媽訕然。

俞夫人恨恨地道，“我早就說過。這種單門獨孺之家的兒要不得。說沒規矩，還讀過四書五經;說知道規矩。使的全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給正懷孕的小妾穿小鞋，讓底下的婆子看穿了不說，還陪著演戲，虧想得到，做得出！

“可是堂堂正正的嫡妻！

“若是小妾小產，一個照顧不周，就能讓背上‘家’的罪名，以後還想不想在俞家立足了?以後還想不想做俞家的宗婦了?”說完，余怒未消地又道了句“還好我把帶到京都來了，這要是留在南京，豈不讓大嫂和弟媳在背後笑彎了腰！”

“怎麼會呢?”束媽媽笑容勉強地安著俞夫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夫人和三夫人都盼著早生貴子呢……”

俞夫人聽著，就心煩意地揮了揮手，道:“你去把給我過來，就是個桐油燈盞，不撥不亮，有些話，還是跟清清楚楚地說明白的好，免得又鬧出什麼笑話來。”

束媽媽聽了就遲疑道:“您看，要不要過些日子?這才剛懷上不久……”

俞夫人想了想，點了點頭:“那就過些日子現說。”

束媽媽松了口氣，就說些起俞夫人可能會興趣的話題來:“……我早上去給送人參的時候，順道去了趟廚房，聽灶上的婆子說，吳姨娘飯量很好，我讓小丫鬟去看了看吳姨娘，聽說人比剛進府那會長得圓潤了很多……”

俞夫人“嗯”了一聲，臉比剛才好看多了。

束媽媽見話對了路，心裡輕松了許多，繼續笑道:“不過我看吳姨娘的子很向，等閑不出門，這樣也不太好。我尋思著過幾天就是萬聖節了，宮裡按例應該會有賞賜，您看您要不要也賞吳姨娘幾匹尺頭，一來安安吳姨娘的心，二來也讓吳姨娘給沒出世的小爺做些針線活……”

一個人有事做，就不會胡思想。

俞夫人不由頷首，歎道:“還是你心啊！”

“我服侍夫人四十幾年了，”束媽媽笑道，“不過是佔了個能生巧罷了。等生了小爺，做了母親，心也安定下來了，知道了做母親的不易，慢慢也就知道該怎樣心痛人了。”

俞夫人卻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看著束媽媽滿臉的期盼，話到邊又咽了下去，改口問道:“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束媽媽笑道，“正和老爺在書房裡說事呢！”

“哦！”俞夫人想丈夫這幾天都是早出晚歸，夫妻雖然同居一室，卻是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地說話了，不由奇道，“老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束媽媽笑道:“要不，我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俞夫人雖然很信賴束媽媽，卻不願意讓去打探丈夫，顯得好像不信任丈夫似的，“等老爺回來了我再問他就是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俞閣老含笑的聲音:“有什麼事要問我?”說話間，人已簾而。

束媽媽忙曲膝行禮喊了丫鬟進來服侍俞閣老更，自己則沏了杯茶放在了炕桌上。

“老爺今天這麼早就下了衙，”俞夫人笑著親自上前給俞閣老擰了帕子，“有點好奇罷了！”

俞閣老聽著，臉的作突然一滯。

俞夫人看著心頭一跳，神一凜，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俞閣老直覺就想否認，轉念想著這消息遲早俞夫人都會知道的，與其讓從別人口中聽到，不如早點告訴，讓也有個心裡準備。

他凜然道:“韃子集六部五萬人馬繞過張掖直奔宣府，陌毅率兵迎擊，趙凌領榆林衛五千人馬從後包抄，擊潰三萬韃子，不僅解了宣府之圍，還立下了頭功，皇上興異常，那邊的戰事還沒有結束，已招閣集議嘉獎之事……”

俞夫人聽著嚇了一大跳:“這麼說來，皇上是要抬舉趙凌了?”

俞閣老點了點頭，眉宇間平添了些許的鬱:“皇上一直想用自己的人，可惜秦飛羽之流雖然武藝高強，忠心耿耿，卻無將帥之才。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個能打仗的，皇上心裡的高興勁就不要提了……”

俞夫人沉默片刻，喃喃地道:“這個梁子難道就真沒辦法解了?”

俞閣老聽著就有些惱火起來:“都是那個小傅，死要面子活罪。悄悄地認下兒又如何?他偏要擺譜。現在好了，傅氏本不認這個父親……還好沒有和他結親家！這樣真了親家，還不知道要給他收拾什麼爛攤子呢！”

俞夫人聽著長歎了口氣:“可見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的事！”

俞閣老聞言微愣，道:“家裡又出了什麼事?”

為兒子的事丈夫已經很煩了，不想讓丈夫再為院的事心。

“就這幾個人，能有什麼事?”俞夫人笑道，“不過是有些慨罷了。”

俞閣老點頭，吩咐俞夫人:“那個吳氏，你要多上點心。家裡的子嗣太單薄，雖說是庶出的，可有個兄弟幫襯著，總比外人要強。”

有時候未必！

俞夫人在心裡道。這話卻不好當著俞閣老說，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又說起趙凌的事來:“……那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想辦法請那個在潭柘寺出了家的肁先生出面幫著說和說和。”

“還是不要了吧！”俞閣老道，“先不說我們和他沒，他在潭柘寺出家的事一般的人本不知道，何況皇上還派了一隊軍護衛他的安全，一般的人也本就見不到他。”他說著，表越發的沉起來，“這件事你就別心了，我會想辦法的。”

這本也不是人該心的事，俞夫人恭順地應“是”，服侍完俞閣老更，夫妻倆人就在室擺了飯。

剛端碗，俞敬修跑了過來。

“吃完了?”俞夫人問他。

“還沒吃呢！”俞敬修說著，朝俞閣老去，眼中帶著些許的興。

俞夫人看著奇怪，俞閣老不如山，沉穩地道:“那就先吃飯吧！”

俞敬修“嗯”了一聲，坐在了下首。

俞夫人親自給兒子張羅了碗筷。

俞敬修道了謝，坐下來靜靜地吃著飯。

俞夫人幾次張口想問，看見丈夫臉上凝重的表，都沒能問出口。

晚後，俞閣老和兒子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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