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微微一愣。

葉三掌櫃笑道:“我倒認識幾戶好人家，要不要我幫著跑跑?”

傅庭筠朝阿森去，只見阿森面微微有些發白。

不由在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

王夫人決定留長靖潼在家，傅庭筠正猶豫著要不要過中間人向王夫人遞個音，那邊卻傳來消息，說王大人想招了自己的外甥做婿……從那以後，王家的二小姐倒常跟著王夫人來家裡串門，王家的大小姐卻留在家裡繡嫁妝。

阿森見了，每當王氏母來家裡的時候就找了借口避開。

傅庭筠不由在心裡揣測:難道王夫人知道阿森喜歡的是王家大小姐?因礙著兩家的面怕為阿森求親的時候不好拒絕，有意放出風來的……

說時遲，那時快，阿森強出個笑臉，低聲道:“我，我年紀還小，馬上要參加府試了……”拒絕的意味十分明顯。

葉三掌櫃倒不以為意，笑道:“是我考慮不周……等我們二爺考上了秀才再議親也不遲！”

傅庭筠見阿森這個樣子，不免有些心痛，笑著為他解圍:“九爺的意思，也是慎重些的好。”

阿森聽了，朝傅庭筠過來。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已流出些許的激之。

傅庭筠更是唏噓，笑著轉移了話題:“您的三子也到了親的年紀，可曾和親家定下親的日子?”

葉三掌櫃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那親家母三月間突然病逝了！”

傅庭筠“哎呀”一聲，道:“這可真是……”又道，“您那親家母應該沒多大的年紀吧?”

“剛剛過了三十二歲的生辰，”葉三掌櫃歎道。“最小的兒子才四歲，懵懵懂懂的，我去祭拜的時候，那孩子剛剛睡醒，著眼睛問娘，他娘去哪裡了……”

說得傅庭筠眼淚都出來了:“孩子們有了經歷，就知道心痛人。過幾年親更好。”

“我也這麼想。”葉三掌櫃道。“囑咐我那小子沒事多往嶽家去看看。有什麼事幫著跑跑，幾個舅弟也要看顧好了……”

他們說著家常，把這事揭了過去。

帳算下來。收了七千多兩銀子的賀禮，卻隻落二百多兩銀子的禮金，再就是一些長命鎖之類的東西。

葉三掌櫃著傅庭筠，微微有些不自在:“多半用在了飯莊的開銷上……”

飯莊的席面是葉三掌櫃幫著訂的。

傅庭筠忙道:“來的都是客。太過寒酸不免折了九爺的面子。我看著今天糟糟的，還以為要拿出銀子來倒。如今還有些落，全仗三掌櫃在一旁幫襯……今天的事，真是多謝了！”

葉三掌櫃見說的真誠，不由得松了口氣。有些佩服傅庭筠的爽快，突然間有了個主意:“太太，您有沒有想過做個什麼買賣補一下家用?”

傅庭筠有些驚訝。

這是葉三掌櫃第二次建議做買賣了。

推辭道:“九爺在外。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不好拋頭面……”

若是從前。葉三掌櫃也就一笑而過了，這他卻起心思，就笑道:“這樁買賣還真就不要您拋頭面。”

傅庭筠聽了笑道:“我不放印子錢的。”

“九爺如今勢頭正好，我怎麼會介紹那樣的買賣給您?”葉三掌櫃道，“是我的一個朋友，想在京都開飯莊，因手頭沒那麼多錢，又不想借印子錢，就想著拉個人夥。他原來是在江南開飯莊的，也是和人合夥，後來生意紅火起來，兩人常為些小事磕磕的，最後散了夥。他就想找個隻算帳不管店的……”

傅庭筠想到玉鳴山的別院，就有些心，道:“他們是為什麼事磕磕的?”

“不過是些采買、折扣的事，”葉三掌櫃笑道，“這人是我從前管銀樓時認識的，雖然在銀樓來往的帳目不大，卻十分的誠信。這次他到京都來開店，原本是找我幫他向銀樓借銀子的，只是銀樓的利錢太高，他有些吃不消……”

傅庭筠道:“不知道他一共要多本?”

“十萬兩！”葉掌櫃道，“一萬兩銀子一，他要佔六。”

“這麼多?”傅庭筠吃驚道，“只是我沒有那麼多的銀子。”

葉三掌櫃道:“我也看好這買賣，原來想吃下另四，沒想到他的本要這麼多，也有些吃力，所以想和太太一起接了另四，我佔三，太太佔一，您看如何?”

原來人家是想找葉三掌櫃參，葉三掌櫃為了照顧，就拉了夥。

既然是葉三掌櫃自己都看好的買賣，傅庭筠信心又足了一些。

只是一下子得一萬兩銀子，拿出去手裡就沒有現銀了。

不免有些猶豫:“這件事還得先和九爺商量商量才行！”

“那好。”葉三掌櫃笑道，“等九爺回來，我再聽太太的準信了。”

兩人說定，把余下的一些瑣事安置好，葉三掌櫃起告辭。

傅庭筠吩咐阿森:“天不早了，你陪著葉三掌櫃去宵個夜，然後送葉三掌櫃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葉三掌櫃忙笑道，“我帶了馬車過來，回去店裡灶上有專門的婆子……”

“這是我們的心意。”阿森已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拉了葉三掌櫃出門，“您放心，我不會為了應付我嫂嫂把您領到那些旮旯去宵夜的……”

葉三掌櫃推辭不，和阿森出了門。

鄭三就道:“太太，我覺得葉三掌櫃說的這樁買賣還靠譜的，要不您仔細考慮考慮?”

“等九爺回來了再說吧！”傅庭筠思忖道。

鄭三看著，抱了算盤等退了下去。

晚上，傅庭筠輾轉反側睡不著。在心裡盤算著家裡的銀子，看能不能從哪裡挪點出來。

外面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還夾雜著蔻兒輕輕的說話聲。

傅庭筠知道是阿森回來了。

披了裳推開了窗。

就看見蔻兒扶著阿森往廂房去。

阿森揮手推開了蔻兒，嘟嚷著“我能回去”，卻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蔻兒忙上前又扶了阿森，小聲道:“太太剛剛才睡下。您當心把太太吵醒了。”

阿森這才沒有掙扎。由著蔻兒把他扶進了廂房。

傅庭筠著西廂房的燈，良久才關上了窗子。

第二天一大早，阿森去上學。來給傅庭筠問安。

傅庭筠見他眼睛裡布滿了紅，沉道:“昨天喝多了?”

阿森立刻點頭，解釋道:“葉三掌櫃拉著我不停地說他以前行商的事，不知不覺就喝多了點。”

傅庭筠在心裡暗歎。想了想，和阿森去了西間的書房。

“你是不是喜歡王家大小姐?”開門見山地問。

阿森大驚失。直覺地否認:“沒，沒有！”抬頭看見傅庭筠關切的目，又心生後悔，低了頭。悄聲道:“是……喜歡……不過人家是指揮使的兒……”

“那你知不知道，王家是要招贅的?”傅庭筠徑直地問。

“知道。”阿森面愧之，聲音更小了。“我只是，只是心裡喜歡……悄悄地喜歡罷了……”

“那你是怕王家的人嫌棄你?還是不想贅?”傅庭筠的語言簡明扼要。

阿森抬起眼瞼悄悄地看了傅庭筠一眼。見表平和，咬了咬牙，低聲道:“我是怕王家的人……”

“那好！”傅庭筠道，“我這就去拜訪陳石氏，請幫著探探王夫人的口氣。”

阿森驚愕地著傅庭筠:“可王家，王家不是已經……”

“男子漢大丈夫，‘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傅庭筠不悅道，“你既然喜歡，那就做自己應該做的，縱然以後沒有這緣分，想起來也不會後悔。”

阿森眼睛一亮，子得筆直，高聲應著“是”。

傅庭筠角微翹，眼底出些許的滿意，道:“若是王家大小姐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你要記得嫂嫂的話，你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謀事在人，事在天，不要後悔，也不要糾纏不休。”

“是！”阿森的聲音更洪亮了，“九爺教過我，任何事都要提得起放得下。”

傅庭筠微笑著頷首:“去上學去吧！我們都已經盡力了，安安心心地去參加府試吧。”

阿森深深地點頭，大聲道:“嫂嫂，那我去學堂了。”姿筆地出了廳堂。

雨微遲疑道:“您還真的去王家求親啊?”

“嗯。”傅庭筠道，“就算是讓阿森死心吧！”

雨微沒有做聲，用過早膳，陪著傅庭筠去了陳指揮使家。

陳指揮使的夫人聽說傅庭筠來了，帶了三個兒媳婦在垂花門前迎接。

傅庭筠連聲稱著“不敢”，恭敬地和陳夫人應答，去了陳夫人住的上房。

契闊了一番，說明了來意。

陳石氏很是意外。

陳夫人卻是個爽快的，道:“不過是去說一說，與不那是他們的緣分。”

陳石氏覺得有道理， 次日就去了王夫人那裡。

王夫人聽了十分的驚愕:“我還真不知道荃蕙有這樣的心思。”說著，回過神來，語氣就不免有些慌起來，“我隻道讓阿森姓了趙，是覺得趙家太過單薄，想把阿森留在趙家……哪裡想到要招阿森贅……我不知道……這件事還要和我們家大人商量……”又語帶埋怨地道，“也是，既然有這心思，為何不早和我說?如今我們家大人的話已出口，怎麼好收回來?”

陳石氏隻無可奈何地笑，去回了傅庭筠。

傅庭筠急得直跳腳:“這都怪我！這可如何是好?”

“你也別急，”陳石氏隻好安，“我聽王夫人那口氣，還是有轉圜之意。你不如耐心地等兩天，看王家怎樣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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