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理不外人。吳小姐是俞家的姨娘，姨娘娘家的三姑六眷雖然不是正經的親戚，可畢竟是進了俞家的門，平日裡又在一起生活，只要姨娘行為舉止不太過份，作為嫡妻，一般都會給姨娘娘家人幾分面子，這樣也可以博個寬宏大度的名聲，何況吳大人是朝中正經的三品大員，而范氏不過是俞家的媳婦，上面還有俞夫人，吳姨娘又是俞夫人親自挑選的，和吳夫人走得勤一些，也就可以理解了。

束媽媽想必是奉了俞夫人之命來拜見吳夫人的吧！

念頭一閃而過，傅庭筠笑著朝後退了一步，把地方讓給了吳夫人和束媽媽。

束媽媽卻是好奇地打量著傅庭筠。

吳夫人見了就笑道:“趙大人立了軍功，皇上追封趙大人的父親為正三品的嘉議大夫，母親為正三品的淑人，趙太太趕著回鄉祭祖呢！”

“原來是這樣。”束媽媽聞言松了口氣。

早聽說趙凌打仗立了大功，還以為是因為趙凌升遷了，趙家要換個更好、更大的宅子呢?

若是這樣，那趙家和大爺的恩怨就更不容易化解了。

束媽媽笑著給傅庭筠行了禮，略帶幾分熱客氣地和寒暄著:“不知道趙太太今日啟程，要不然，我們家夫人定會送了程儀來。”說著，忙吩咐後的丫鬟，“快去買幾盒糕點過來。”然後笑著對傅庭筠道，“也好給小姐、公子在路上做零兒。”

“不用了！”傅庭筠笑道，“我們這就要了，再晚，就趕不上用午膳了——十裡鋪那裡每日都是車水馬龍的！”

束媽媽還說什麼。眼角無意間瞥過吳夫人，看見滿臉詫異之，又怕自己和傅庭筠太過親近引起了吳夫人的懷疑，隻得含笑著點頭，笑道:“既是如此，等我稟過了我們家夫人，待趙太太從老家回來。再來拜見。”

傅庭筠微微頷首。笑著對吳夫人說了幾句“夫人有客來，那我就不打擾”之類的話，看著東西都收拾得也差不多了。領著孩子上了馬車。

吳夫人本想送到十裡鋪去的，不得湊到馬車前說了些一路平安的話，目送著傅庭筠等人出了史家胡同，這才和束媽媽回府。

馬車出了胡同。轉過街角，胡同裡的景看不清楚了。雨微這才放下了車窗的簾子轉坐下，道:“俞家的媽媽進了吳家！”

傅庭筠微微地笑:“這還用你說。”心裡卻知道雨微還有些耿耿於懷——作為罪魁禍首的俞敬修風顯赫地繼續著他貴公子的生活，而他們卻不能把他打到谷底，雨微想起來心裡就會多多有些不舒服。

實際上也一樣。

所以略一沉思。輕聲道:“雨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時發難。不過是讓他名聲損，最多不過丟。過幾年風波過去了。說不定他就會起複，到時候這些事對他就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了。還不如等到適當的時機，讓他永遠抬不起頭來！”話說到最後，語氣裡著幾分冷冷的寒意，把呦呦嚇得直往懷裡躲:“娘，娘，您別生氣！”

傅庭筠的心一下子就了，收斂了緒，笑著抱了呦呦，聲安:“娘沒有生呦呦的氣！娘和雨微在說別人，呦呦不要害怕！”

呦呦從母親懷裡抬起頭來，眨著大大的杏眼打量著母親的神。

見母親已經和平常一樣溫和善，表一松。

傅庭筠看著就有些後悔。

何必讓那些不相乾的人事惹得兒不安！

笑盈盈地和呦呦說著話:“……你不是說要唱歌給娘解悶的嗎?你昨天都跟著媽媽學唱了什麼歌啊?”

呦呦畢竟年，傅庭筠說的又是得意之事，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緒也變得高昂起來:“娘，娘，媽媽告訴我唱《采茶歌》哦！”說著，清了清嗓子，興致地道，“娘，我唱給你聽……三月鷓鴣滿山遊，四月江水到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飛上白去頭……”稚氣的聲音婉轉如鶯，傅庭筠忍不住誇獎兒:“呦呦唱得可真好聽！”呦呦聽著，眉宇間出些許的得意來。

雨微卻是眼底閃過一躊躇，低聲道:“太太，這些都是……”“不流”幾個字不好意思說，“反正大小姐還小，要是喜歡，不如請個通音律之人……”

“小孩子家，沒有定，喜歡什麼，就讓做什麼好了！”傅庭筠不以為然，笑道，“等過些日子，定下來要學什麼了，那就要風雨無阻、一日不落地好好學。”

言下之意，現在說這些還早了些。

雨微想到傅家的小姐也都是到了四、五歲的時候才開始跟著先生學習，不再言語。

呦呦這唱兩句，那唱兩句的，一路歡聲笑語地出了朝門。

陌夫人、王夫人、李夫人、陳石氏等都趕到這裡給送行。

幾輛馬車圍在城門口，擋住了熙熙攘攘的行人，引起了些許的不便，有些小小的。還好鄭三和大通號的幾個車夫趕車的技藝都很高超，很快將馬車靠在了路邊停下，讓出道來，路面也恢復了原來的絡繹不絕。

就這樣，還是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滿。

一輛進城的桐油平頂齊頭掛著靚藍布印花簾子的馬車車簾被開，出張宜喜宜嗔的年輕面孔。

“這是誰家的家眷?”黛眉輕斂，小聲嘀咕道，“怎麼如此的張揚?”

馬車裡有媽媽笑著應道:“京都是天子腳下，京畿重地，什麼樣的人都有，不比我們那小地方，在京都住的時候長了，太太也就習慣了。”

那位太太點了點頭，放下了簾子。

馬車和傅庭筠的馬車而過。

傅庭筠隔著車窗和陌夫人等人打了招呼，大家尾隨著陌夫人的馬車進了十裡鋪的“關”飯莊——早在那裡訂下了酒宴給傅庭筠送行。

用過午膳，大家依依惜別。

傅庭筠往西去了陝西，陌夫人等人則回了京都。

住的還是原來的驛站，甚至是還是原來驛站最好的那間客房，可這次手裡拿的卻是趙凌的名帖和騰驥衛的勘合。

傅庭筠不免有些慨。

雨微卻是想起了和傅庭筠的重逢。

有些猶豫地問傅庭筠:“您說，我們會見到四姑和五姑他們嗎?”

當初，傅庭筠和這兩位堂姐的關系最好。

“什麼事都要看緣分。”經過這些事，傅庭筠倒是看開了，“就算我還是傅家的九小姐，四姐和五姐已經出嫁，我們也未必能常常見面。”

雨微沉默了片刻，道:“我想見見依桐姐姐！”

原來怕見依桐，是怕給依桐惹麻煩——還有一大家的人依附著傅家而活，現在，應該不要了吧?

不會時時提起自己的出，卻也不會有意的瞞。

“反正時間得來及，”傅庭筠笑道，“你若是想回去看看，我讓鄭三陪你走趟華吧！”

雨微有些意外:“太太不想回去看看?”

“不想！”傅庭筠答得乾脆，“我何必熱臉冷臉，說不定呦呦和曦哥兒還要跟著我一起氣。何必?”

也是。

雨微點頭，突然展而笑:“那到時候您讓鄭三陪我回趟華吧?”有些事，太太去了不合適，卻不用顧及那麼多。

錦夜行，那還有什麼意思！

傅庭筠心裡全是為公公婆婆立碑的事，雖然覺到了雨微的小心思，但想到雨微的苦，也就沒有做聲，兩個人不時說些從前今後的事，偶爾簾指了路邊的景致給呦呦和曦哥兒看，九月中旬，他們到了西安府。

呂老爺早就得了信，這些日子天天在城門口等。

見到傅庭筠的馬車，立刻迎了上去。

傅庭筠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笑著和呂老爺打著招呼。

呂老爺很是激，問候了幾句，就朝著馬車張:“小姐和爺呢?這一路上可好?”比起剛才的問候，更顯得真意切。

傅庭筠不由莞爾。

因這兩年田莊的收益都是鄭三跑到西安府和呂老爺對帳，呂老爺還是在呦呦七個月的時候見過一次，而曦哥兒則是沒見過，也不怪他這樣激。

忙了車簾，讓呦呦給呂老爺行禮，又抱了呼呼大睡的曦哥兒給呂老爺看。

呂老爺頓時熱淚盈眶:“好，好， 好……觀世音菩薩面前的金玉似的……這可真是好人有好報……九爺福澤延綿……小姐、爺也是有福氣的……”說著，忙用袖著眼淚。

傅庭筠著呂老爺花白的頭髮，鼻子發酸，視線也有些模糊起來。

雨微眼中也有淚水，卻更擔心車簾被起，冷風灌進來吹著了孩子，忙道:“這城門口怪冷的，我們快些回去吧！”又道，“陪著我們來的騰驥衛的這幾位大人一路辛苦了，也得找個地方熱湯熱水地好好安頓才是。”

呂老爺這才知道馬車旁這幾位神恭敬的護衛原來是騰驥衛的大人，嚇了一大跳，隨即又有些歎不過短短四、五年的工夫，趙凌如鴻鵠一飛衝天，而他還這麼年輕，以後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遠大前程呢！

想著趙凌從一無所有到家立業……他又覺到欣。笑呵呵領著他們去了楊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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