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夠大,怨氣夠足。魏無羨甚爲滿意,微笑道:“認得外面那隻手嗎?”
他命令道:“撕了它。”
莫家三口猶如三道黑風,瞬間颳了出去。
那隻左臂撞斷了一柄長劍,正破欄而出。而它剛出來,三沒有左臂的兇便齊齊撲向了它。
除了不敢違抗魏無羨的命令,這一家三口對殺死自己的東西也帶著一激烈的怨恨,將怒氣都撒在那隻鬼手上。主殺毫無疑問是莫夫人,變後往往格外兇殘,披頭散髮,眼白中佈滿,五指甲暴長數倍,口角白沫嗤嗤,尖聲幾乎掀翻屋頂,極爲瘋狂。莫子淵隨母親,配合一齊撕咬並用,他父親則跟在隨後,彌補另兩兇的攻擊間隙。原先苦苦支撐的幾名年都驚呆了。
他們從來只在雜書和傳聞中聽說過這種兇相鬥的形,第一次親眼目睹這樣橫飛的場面,竟看得瞠目結舌,本無法移開目,只覺得……好彩!
三尸一手鬥得正惡,忽然,莫子淵尖嘯著閃避開。他腹部被那隻手掏了一把,出幾截腸子。莫夫人見狀咆哮不止,把兒子護到後,抓勢更猛,指甲破空竟有鋼刀鐵劍的威勢。魏無羨卻看出,已有招架不住之態。
三剛剛橫死的兇聯手,竟然也無法制這一隻手臂!
魏無羨凝神觀戰,舌尖微卷,脣中住一聲尖哨,發不發。他這一哨吹出去,能激起所驅兇更大的戾氣,也許能扭轉戰局,但那就難保沒人能發覺是他在搗鬼了。一眨眼的工夫,那隻手如閃電,又狠又準斷了莫夫人的頸骨。
眼看莫家三口節節敗退,魏無羨剛要把在舌底的這一聲長哨吹出去,正在這時,從天外傳來錚錚兩聲弦響。
這兩聲似是由人信手彈撥,甚是空靈澄澈,帶著一泠泠的松風寒意。院中殺得正兇的一團妖魔鬼怪聞聲,都僵了一僵。
姑蘇藍氏的幾名年剎那間容煥發,宛如重生。藍思追擡手一抹臉上污,霍然擡頭,欣喜道:“含君!”
一聽到這兩聲天外琴響,魏無羨轉便走。
又是一聲弦響,這次音調略高,穿雲破空,帶了兩分肅殺。三兇連連退,同時以右手捂耳。然而,姑蘇藍氏的破障音又豈是如此可擋的,未退幾步,便從它們頭顱中傳出輕微的裂聲。
而那條左臂剛經歷一場惡鬥,再聞絃音,驀然垂地。雖然手指仍在屈,但手臂已靜默不起。
短暫的寂靜過後,這羣年忍不住高聲歡呼起來。這歡呼裡,滿是劫後餘生的狂喜,驚心魄的一夜熬過去,終於等到了家族的支援,哪怕是之後被以“失儀喧譁有辱門風”的理由狠狠責罰,他們也顧不上了。
衝著月亮揮手一陣,藍思追驀然注意到有個人不見了。他拽藍景儀道:“人呢?”
藍景儀只顧高興:“誰?哪個?”
藍思追道:“那位莫公子。”
藍景儀道:“啊?你找那瘋子幹什麼?誰知道怕被我打,跑哪兒去了。”
“……”藍思追知藍景儀心直腸,遇事從不細想,也不多作懷疑,心道,還是等含君來了,再一併告知此人此事吧。
莫家莊尚在安眠,只是不知是真的安眠還是假的安眠。即便是莫家東西院裡鬥鬥得沫橫飛,別人也不會夜半清晨爬起來看。看熱鬧也是要挑的。尖連天的熱鬧,不看爲妙。
魏無羨三兩下火速把莫玄羽房間裡的獻舍陣法殘痕毀滅跡,衝出門去。
好巧不巧,來的是藍家人;要死不死,來的還是藍忘機!
這就是跟他打過道也打過架的人之一,趕的撤。他急著找個坐騎,路過一間院子,裡邊有一口大磨盤,套著一隻皮嚼的花驢子,見他風風火火奔過來,像是有些詫異,竟像個活人一般斜眼看他。魏無羨和它對視一剎,立刻被它眼裡的一點鄙視打了。
他上前拽著繩子便往外拖,花驢子衝他大聲喚抱怨。魏無羨連哄帶拖,好說歹說把它騙上了路,踏著破曉的魚肚白,噠噠跑上了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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