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月底太后駕崩，烏羽接到建隆帝的圣旨，讓他回京為太后守靈送葬。

當然，烏羽同時得到的還有三哥的信，告訴他假裝進京，半路假裝遇劫逃走，不可回京。

所以在雁門關外幾十里的峽谷遇到契丹伏兵時，烏羽以為這些人是三哥派人假扮的。后來因這些人下殺手，烏羽和烏錐等人才驚覺是真的遇到了埋伏，烏羽將計就計，借機帶著人逃，避深山，打算依照原定計劃躲避等候三哥的消息。

事有湊巧，烏羽等人避深山后幾日，便發現那些打算劫持他的契丹人沒有回契丹，而是繼續在周境潛伏前進。

因當時黑山叛軍猖獗，西北的白馬軍司、黑水軍司以及甘肅軍司敵友難辨，烏羽便沒將契丹人的行蹤告知這些地方的守軍，只派人送信回漠北，告知漠北的守將藤虎。

誰知這送信人途徑黑山軍司邊境時被叛軍發現，未能將消息送回漠北，反被叛軍截獲了消息。

后烏羽跟蹤得知這批契丹人是奔著十萬石糧草而去的，而當時這些糧草已落匈奴人手中。契丹暗中勾結黑山叛軍，意圖從匈奴人手中搶奪糧草。

聽烏羽說到這里，三爺和烏桓都皺起了眉頭，朝廷在西北布下幾十萬兵馬，卻讓契丹和匈奴人如無人之境！

烏羽當時氣憤的也是此事，十萬石糧草不是一筆小數目，絕不可讓匈奴人運走。

在孤立無援的境之下，烏羽派黑衛尋到在漠北與黑山附近巡視的原羽林衛大將軍、現漠北巡營副將高沖。烏羽與高沖訂下計謀，“”將這批糧草的下落給離著軍糧所在地最近的甘肅于田的守將李準，再設餌引暗中潛伏的契丹人和黑山叛軍暴，與匈奴人廝殺，再讓高沖引李準前來，讓他漁翁得利運走這批糧草。

而這餌，正是烏羽自己。

烏羽說到這里，難忍悲聲，“我當時也無完全的把握，也做好了不功便仁的準備。錐叔卻不忍我涉險，將我迷暈送走，他替我做餌。待我醒來時，軍糧已被李準搶走，契丹人和黑山叛軍空手而歸，匈奴人卻抓住了錐叔和十幾名黑衛，將他們拖于馬后。揚言我若不去救，便將他們五馬分尸。”

后邊的事，不用烏羽說，三爺和烏桓也知道了。

“我趕到時，匈奴人已將兩名黑衛五馬分尸。然后，匈奴人當著我的面，殺了錐叔，將他的頭砍下，做了酒。”烏羽的聲音抖，聲淚俱下。

許是覺得他還有用，匈奴人未殺烏羽而是將他帶回匈奴，先是關押而后將他趕去荒涼牧羊。知道賀藍與匈奴人談好條件，將他和金不換運回黑山。

“咔！”烏桓手中的茶杯碎裂在手心，雙目通紅。

烏錐跟隨祖父多年，是右金吾衛的將軍、烏家黑衛的統領、烏家的管家，是祖父晚年被傷痛折磨得無法下床時支撐烏家的主心骨，是看著烏桓長大的長輩。聽到他竟落得如此下場，烏桓怎能不痛。

“我在匈奴時得到消息，得知高沖將軍也死在于田。三哥，烏桓，都是我無能，才會讓錐叔和高沖落難死。”烏羽疚著。

烏桓緩了緩，才道，“這不能怪大哥。若是易地而，我也會想辦法留住十萬石糧草，但烏桓能想到的計謀還不及大哥。”

三爺則問，“十萬石糧草并非小數，李準卻能將他們藏得毫不，讓柴嚴曇、蔣常勝和柴仁安查了數月也未發現端倪，說明他早有反心。烏桓，你立刻將這消息送出去，再點五萬兵連夜趕往甘肅軍司，擒住李準，查出軍糧的下落。”

李準手下只有不足兩萬人，他這幾月還以幫忙討伐黑山叛軍的名義想朝堂討要了不糧草軍餉，那十萬石糧草必定還在。

烏桓立刻應是，起離去。

待烏桓走了，烏羽趴在桌子上哭出了聲。三爺擺手讓玄其退下，他則靜靜坐在原。

烏羽發泄夠了，干眼淚抬頭問，“三哥，我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沒用？”

三爺遞給他一杯茶，才道，“攔糧草這件事，你做得很對。若不是你攔下這批糧草，讓它落到叛軍、契丹人或匈奴人手里，西北和漠北的局勢會比現在嚴重許多。你能審時度勢，不顧個人安危而出，三哥欣不已。”

“但是……”烏羽還沒說下去，三爺卻接著道。

“但是，你仍有失。為烏家家主，你在關鍵時刻卻無法讓烏錐按你的命令行事，這是你平日治家不嚴之過，這是其一。因這一失，烏錐等人喪命。”

“高沖乃一員沙場虎將，卻不善逢迎謀略。你讓他去與老謀深算的李準涉，乃是用人不當，這是其二。因這一失，導致高沖喪命。”

“你既猜知李準會私藏糧草，就不該只講糧草的下落給他一人，若多幾方勢力，這些糧草便無法由一方勢力私藏。若他們私下瓜分，必會留下蛛馬跡，柴仁安就可據這些線索查知軍糧下落；若他們不私分軍糧，而是改由向朝廷報功討利，朝廷也不會有損失，這是其。因這一失，導致軍糧被李準藏匿至今。”

烏羽心悅誠服。

三爺話鋒一轉，又夸獎道，“但就如烏桓所言，你在當時孤立無援的景之下能想出這樣的策略，攔下將要被匈奴運走的十萬石糧草，此計雖損了兩員戰將但仍是可取的。”

烏羽抬頭，“但若是三哥在，定能想出萬全之策。”

三爺想了想，搖頭，“若當時我在，也會首選孤犯險。我敢這麼選，是因為我的功夫夠好，有把握，而你不能。烏錐會違抗你的命令，也是因為這一點。”

烏錐老將軍所托保護烏羽的安全，所以當他判斷烏羽的計策會讓他陷險境時，他第一個選的是遵從老將軍的愿保護烏羽，而不是聽從烏羽的命令行事。

烏羽握了拳頭，“我還不夠強！”

“不錯，若想讓別人信服，你必須足夠強。這個強不只是拳腳、膽識，還有算無策的頭腦。”

三爺繼續道，“這十幾年來，三哥遭過的失敗，因此而損失的人手幾倍于你。大丈夫當痛定思痛，下次再遇事，當考慮周全。過幾日你要你帶兵以最小的損失踏平匈奴，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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