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兒子的噩耗,婦人緒激起來,卻一口氣堵在嚨裡說不出話,轉瞬間一張慘白的臉就漲得通紅,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大嫂,你怎麼樣了?”縣尉暗歎一聲,可眼下婦人的況想徐徐圖之本不現實,只能心存歉然。
婦人雙目圓睜,面部僵抖著,吃力出手指向玄慈。
眾人看著玄慈的眼神越發異樣。
這種況下,玄慈依然保持著高僧風范,竟上前一步對著婦人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可是有話要對貧僧說?施主放心,只要害死您兒子的兇手是寺裡的,貧僧為暫代住持,定然嚴懲不貸!”
婦人了,似乎要說什麼,忽然渾一僵,出的手無力放了下來。
“大嫂!”
婦人睜眼躺在床上,已是斷了氣。
縣尉等人看著咽氣的婦人沉默不語,眾僧則念起了佛號:“阿彌陀佛。”
“大娘,大娘您醒醒呀——”小丫鬟撲在婦人邊痛哭起來。
婦人沒有親口說出與兇手有關的訊息,似乎讓案子一時陷了困境。
縣尉目深沉看著玄慈。
“阿彌陀佛,大人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貧僧定然率全寺僧人配合。”玄慈面平靜道,顯然剛才婦人雖然手指著他,卻沒讓他覺得惶恐。
這也不奇怪,玄慈是暫代住持,若沒有確鑿證據而認定他是兇手,縣尉這些人別想走出靈霧寺的門。
香火鼎盛了將近二十年的靈霧寺,早已是盤踞一方的猛虎,非尋常獵人可以撼。
“去把寺門外的百姓請進來,本還要再問話。”縣尉看起來很沉得住氣,吩咐趙捕頭。
很快一群百姓就湧了進來,瞬間把問案的院落填滿。
黑夜從來擋不住百姓們看熱鬧的熱,何況這次的熱鬧一波三折,先是隔壁鎮子的李家跑來撈,然後撈出了鎮子上劉家布店的爺,現在劉勝的娘還被人砍了。
錯過這樣的熱鬧,簡直後悔三十年!
“請鄉親們進來,是因為劉勝的母親也重傷亡。兩條人命事關重大,本要再問鄉親們一些事。”縣尉說完對著手下耳語幾句,負手走房中。
很快手下就從人群中指出一個人他進去。
那人很是莫名:“差爺,小民住鎮西頭,與劉勝就是個點頭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進去你就進去,哪這麼多廢話!”
衙門裡的人一耍橫,小老百姓自然老實起來,忐忑不安走進房中。
接連數人依次進去,薑湛納悶道:“我怎麼覺得他們胡人進去的?”
“要的就是胡啊。”薑似盯著房門口,輕聲道。
剛才婦人那一指玄慈就有了很大嫌疑,可他是暫代住持的份,僅憑婦人那麼一指不足以定罪,這時候縣尉就需要更多的訊息從而一擊致命。
然而對付這種在青牛鎮大有地位的人,想從百姓口中問出什麼來並不容易,采取這種沒有規律可循的問話,為的就是讓被問話的百姓安心。
夜漸深,廊簷下一串串燈籠散發著和芒,微涼的夏夜比白日還舒服些,只是蚊蟲惱人,時不時就從人群中傳來“啪啪”拍蚊子的聲音。
房門終於推開,縣尉大步走了出來。
他眉宇間帶著疲憊,眼神卻一片清明。
立刻有衙役搬了椅子放在院中,縣尉坐下來緩緩環視眾人一眼,對著縣尉沉聲一喝:“玄慈,你還不認罪?”
玄慈不急不慌:“阿彌陀佛,貧僧何罪之有?”
眾僧人盯著縣尉,虎視眈眈,
人群更是一陣。這些後來進來的百姓並不知道婦人手指玄慈的事。
縣尉揚聲道:“劉勝之母咽氣前曾指向你,莫非玄慈師父要否認?”
“貧僧不否認。”
“你莫非忘了,本是要劉勝的母親指出害兒子的兇手,才手指向了你,剛才大家都看到的。”
玄慈淡淡一笑:“指向貧僧是因為不知道兇手是誰,自然要向為暫代住持的貧僧討個說法。”
“那麼你派去說是保護劉勝母親的僧人為何會對下手?”
玄慈看向四戒。
因為先前伺候劉勝母親的小丫鬟的話,四戒已經被幾名衙役悄悄圍了起來,此時面如土直直著玄慈。
玄慈長歎一聲:“四戒,你太讓為師失了!為師命你去把劉勝母親請來,你為何會傷人呢?”
四戒渾一震,抖了半天跪倒在地:“劉勝……劉勝是弟子殺的, 師父派弟子去請劉勝的母親,弟子唯恐事暴,就,就一不做二不休——”
圍觀人群頓時響起陣陣驚呼,顯然親耳聽到寺中僧人殺人太超出他們的想象。
“你為何殺了劉勝?”
“我——”四戒眼珠直轉,左手飛快轉著佛珠,“他跑進後山鬼鬼祟祟,貧僧認為他東西就趕他走,誰知他卻打罵貧僧,貧僧一時衝錯手殺了他,見大錯已經鑄就把他推了井中——”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縣尉臉微沉,“沒想到出家人說起謊來竟行雲流水。”
他忽然看向四海:“四戒用哪隻手用飯?”
“左手啊。”張之下,四海口而出,說完才懊惱了頭。
“本看到四戒轉佛珠一直用的左手,加上四海的話,足以證明四戒是個左撇子吧?”
“是,是又如何?”四戒求助看向玄慈,玄慈卻無於衷。
“仵作!”
很快仵作上前來彎了彎腰:“兇手是從背後卡住死者脖子,死者頸間指痕右深左淺,證明兇手慣用右手。”
“兇手慣用右手,而四戒是個左撇子,這說明兇手另有其人。而讓四戒寧可承認是兇手也要維護的人,到底是誰想必已經很清楚了吧?”縣尉盯著玄慈,一字一頓問道。
大概是僧人的習慣,玄慈同樣挲著佛珠,面平靜反問:“機呢?就像大人先前說蔣二沒有機所以暫且排除他的嫌疑,請問貧僧為暫代住持去害一名普通香客的機是什麼?”
“機?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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