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請安折

“怎麼樣？”李薇頭上包著一條藍底白花的布巾，穿一件棉布夾襖，外罩桃紅比甲，從頭到腳都是正宗農家婦人打扮。

玉瓶等幾人全都連聲贊：“好，主子這麼著打扮真好看！”

李薇自得的轉圈圈前後看。

為了響應四爺下地的號召，特意做了這麼一農家服，用的就是農婦們自家織的布——這東西還不好找，是趙全保特意到他們的莊子上，跟莊婦買的。

還真沒做過這樣的服，就連玉瓶們也沒穿過，幾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趙全保小時候在家鄉見過，跳出來說出個一二三來。

首先，就是農婦要下地幹活，外下擺不可能垂到腳脖子，最多是膝下三寸有餘。一個是省布，二就是不容易髒。

這麼著做出來的外就短了一截，李薇穿上後了下，有些彆扭的說：“……好像服小了似的。”出好不習慣。

玉瓶忙問：“那要不要再改改？”

搖頭，想在現代還下穿打底配超短呢，膝下三寸的長短已經很夠了，更別提下面還有一條夾。

但還是嫌腳出來不好看，在腳上鑲了幾道邊。

準備好了以後，自己拿著帶花布幃幕的小斗笠，帶著一群拿著點心、茶水、小凳子和打發時間的戲本子的隨從，浩浩往耕織園去也。

出了屋子，頭頂的大太就毫不吝嗇的灑下它的輝。

李薇趕把斗笠帶上了。原來這斗笠上的幃幕特別長，但嫌跟這一布服不搭，特意找了半塊紗截了上去，堪堪蓋住下。

這麼一不倫不類的打扮，在心中已經很近四爺的想像了，就盼著給他個驚喜呢。

快要到耕織園了，趙全保把茶水壺給提著，一馬當先的進去。

園子裡開出了十幾畝的地，四個男孩都在，各占一塊。前頭一排三塊地是四爺的自留地，看起來比四個男孩開出來的都整齊。

弘時一見到額娘的影，扔了專替他制的小釘耙就撲過來了！如燕投林一般！裡還喊：“額娘！額娘來了！”

李薇腦補：額娘救命啊！

從四爺說要開地帶著他們，這已經是第四天了。四天下來，足夠弘時想起以前在莊子上三個哥哥被的事了。

李薇努力憋住笑，蹲下來抱住這個小兒子。

弘時撲到懷裡半天就只會喊額娘，弘昐在地裡直起，喊他：“弘時！回來！還不到喝水的時候呢！”

弘時一抖，賴在李薇懷裡不起來了。

好笑的問他：“現在是幹什麼呢？”

弘時委屈的指著被他扔下的釘耙：“拿這個拉地，阿瑪說要拉十遍。”

他耙得太淺，還被阿瑪責令返工，特別可憐。

李薇一看四爺不在，實在不忍心著兒子下地，牽著他進瓜棚坐下後，拿出點心和茶他吃，還招呼其他幾個男孩都過來。

四個男孩人手一個瓷大碗，他們以前喝水的茶碗最多裝150毫升，現在這碗容量大概在480毫升左右，所以一般一碗下去，肚子就喝飽了。

點心也是特意人做的有人臉那麼大的餅，裡面是花生芝麻核桃，甜鹹餡的。

剛開始從籃子裡拿出來時，幾個男孩都有些不知如何下，弘暉還捧著吃，怕咬一口再碎了。還是弘時先掰兩半給了他們靈。

等他們都吃上喝上了，李薇到現在還沒見到四爺，這節奏不像是去方便了，再看蘇培盛也不在（挨了打三天就起來了，可見打得不夠重），好奇的問弘暉：“你們阿瑪還沒來？”

弘暉連忙把手裡的東西都放下，恭敬道：“是的，李額娘，阿瑪還沒來。”

李薇忙擺手：“哦，這樣，那你吃吧，吃吧。”

男孩們吃完，弘暉就帶他們繼續去下地了，弘時藉口還沒吃完不肯，正在像小老鼠一樣小口小口的咬，不過看哥哥們都走了，他也坐不住了，三兩口塞到裡，拖著小釘耙跑了。

過了一會兒，二格格拉著三格格過來了。兩人一人提一個籃子。

三格格過來後就很乖的坐到邊，籃子給玉瓶，說：“大姐姐去嫡額娘那裡了，我跟著二姐姐。”

李薇替汗，對大格格這麼小的年紀就要費盡心思有些唏噓。雖然現在跟當年進阿哥所時差不多，但大格格還在自己家裡就要這樣，總有些悲哀。

三格格隨便玩，不必坐在這裡。

三格格就跑去找弘時了，二格格問：“阿瑪呢？”

前兩天這時四爺肯定是跟男孩們一起在地裡忙。拍拍邊兒坐下，“不知道，過會兒就來了吧。”

二格格盯著的頭巾看：“額娘，你這個真有意思。”

早就帶了的份了，一口氣拿出來了四五條，母兩個挑起來，三格格看到也回來，們三個一人綁上一條，都覺得新奇無比。

兩個孩都笑嘻嘻的，李薇道：“等你們阿瑪來了他也看看。”

四爺一定會高興的。他做什麼都很有投，所以如果邊的人比他還投，還認真，他就會很滿意。

兩個孩都撒出去了，李薇坐在瓜棚下想四爺：他跑哪兒去了？怎麼這會兒還不來？

九州清晏裡，四爺寫好給皇上的請安摺子讓人發出去，然後才拿起斗笠戴在頭上，帶著蘇培盛往耕織園去。

他到耕織園裡一看，幾個男孩都乖乖的在耙地，弘時最費勁，上回他耙得太淺，被他說過後，今天就見他把釘耙深深的紮在地裡，然後用力往後拖！我再拖！

然後三格格就過去幫他一起拖。

瓜棚裡，素素笑得前仰後合，不過還記得不弘時看到，刻意丫頭擋在前頭。

這種額娘……

四爺搖頭歎笑，走過去才發現今天穿了一農婦的服，頭上還特意包了頭巾。

“你這打扮倒好。”他認為很合適。

李薇起轉了個圈他看仔細，還指著袍子下擺解釋為什麼這麼短。

四爺歎：“百姓的生活就是這麼艱難啊。”

李薇理解了他的潛臺詞：服都換不起真是太困難了。

也很囧，很想告訴這位爺，像他們這種一天換個三四的生活才是瞎折騰。吃飯要換，見客要換。有時他過來了，為了他不但要換服，頭都要重新梳。

是當工作來做的，就跟進化學實驗室要套件白袍一樣。但普通人家真的不用這麼費事，最多家居一套，出門換一套，睡覺再一套(= =好像也有點費事……）。

這麼說其實都是生活的需要。

大概的表太富，四爺笑了下，問：“是不是覺得爺說的很可笑？”

一點點而已。

嚴肅認真的說：“怎麼會呢？爺您這是悲天憫人之心呢。”

他又笑了，看著耕織園說：“沒種地之前，我也不覺得種地有多難。但是就算我只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已經覺得比連打一個月的獵還要累了。平時莊子上的地還有下人照管，就算這樣去年秋天收上來的東西也不過寥寥幾袋而已。”

李薇想起了那幾袋花生紅薯，不由得也沉默了。

“其實就連那幾袋裡也有水分，莊子上的人肯定往裡摻了不。”四爺搖頭，深深歎了聲：“靠天吃飯的百姓就是這麼艱難，累上一年也未必夠一家的口糧，再加上賦稅，怪不得一遇上災年就要靠賣兒賣生活。”

李薇：謝袁隆平爺爺。

等四爺也扛著釘耙去犁地了，才覺得剛才他們討論的是不是有點太深刻了？

……或許對來說是太深刻了，可對四爺來說就是擺在他面前的任務了吧？

突然四爺的形象高大起來了。是在跟未來的一把手討論民生問題啊！放在現代都夠上央兒了。

不過轉頭看四爺帶頭的慘不忍睹的犁地方式（後面一群小的還有樣學樣），都想跟他說說，要不拉頭牛來幫幫他們的忙……

關於翻地的問題，先放到一邊。五月時，聽說又有個公主沒了，京裡各府都要哀悼一下。但由於公主是小輩，所以宮裡並沒有大辦，聽四爺說只是在公主的生母的宮裡掛了白。

李薇這一掛的都不用做什麼表示，只有福晉做為眷進了趟宮，是跟十三福晉一起去的。同去的還有二格格和弘昐等一眾小輩。他們是要給公主姑姑磕頭的。

幸好這群小主子都是實實在在的龍子孫，比沒了的公主姑姑要貴重些。

弘時回來說他們沒跪多久，領到奉先殿先站了好一會兒，聽禮部的一念了幾篇賦，其中還有皇上寫了特意發回來的。

然後弘時悄悄跟說：“還我們哭呢，幸好額娘你給我們帶了香包，我看有哭不出來的就低頭使勁眼。”

在宮裡舉哀是不能大聲嚎啕跟小寡婦上墳似的，不哭暈都不算你上過墳了。他們流行的是默默流淚，哭得要夠悲，但不能失了儀態，怎麼哭得才，李薇也曾過訓練，雖然嫁給四爺後還沒實踐過。

現在看，的頭一次實踐大概就是皇上山陵崩的時候了。

總覺得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六月，皇上到熱河避暑。

康熙取下單片眼鏡，對坐在下頭的李地道：“洋人的這個小東西真不錯，回頭也賞你一個，讀書就方便多了。”

李地起謝恩：“萬歲恤。”說完就搖頭歎氣，指著自己的眼睛說：“奴才這雙眼睛十年前就不了，看遠了廢勁，看近了就重影兒，奴才現在看書都兒子讀，他大了就孫子讀。”

拉家常似的話康熙也歎：“是啊，他們都大了。”

李地瞬間閉。

康熙把邊的一封摺子遞給他：“你看看，這是老四送來的請安摺子。”

李地先道了聲奴才斗膽，然後才恭敬的接過來。

四爺這筆字是練得相當不錯的，風骨錚錚。寫的卻是家常小事，先祝皇上聖安康，他帶著全家叩拜，遙祝聖躬安康云云。再寫最近天氣漸熱，太大，皇上出巡一路辛苦，要保持龍，聖躬安泰是天下臣民的福祉。

第一頁就說多謝皇上前年賞的園子。園中景致很，還有兩個大湖，前些日子還引來了一群野鴨，足有上千隻。隨折送上長子弘暉做的一幅野鴨圖，遊戲之作，難登大雅。

再說他在園子裡開了幾畝田，以前在莊子上就種過幾畝，還進給皇上幾袋花生，今年想再種了進給皇上。

幾頁瑣事過後，四爺就寫起詩來。說是園中景優難言，引他詩興大發，特意寫了請皇上品評一二。

李地看得牙酸，但憑心而論，這詩做得著實不錯。

就是跟四爺的形象不搭調。跟京中的氣氛也不搭。皇上帶走太子和八爺，留下直郡王就是想讓他們兩個掐起來。結果直郡王是威風了，四爺卻躲了，在圓明園裡扮起了富貴閒人，悠閒自在得好像不慕富貴權勢，打算清心寡了。

這話擱誰也不會信。

李地看完面不變，放下摺子呵呵道：“四爺這筆字是越發進益了。”他當過太子的師傅，說說四爺的字是應該的。

說完見皇上沒反應，他接著道：“這詩也好，人心之神往。”

康熙這才笑歎道：“是好啊，老四這孩子以前讀書就用功，幾個兄弟中是數得著的。”

李地松了口氣，看來是說對了。

他這次被皇上帶著出巡心裡是提著弦的。太子現在就是個火坑，他是拼命往外跑，生怕被扯進去。所以皇上此時的態度是最重要的。他不能表現得跟太子有關係，但也不能撇得太乾淨。那反而皇上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