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也嫌坐在帳篷裡發呆太浪費這大好風，正打算出去好好欣賞一番，用過早膳就有人來請安磕頭了。

昨天來的是四爺一輩的兄弟家的，今天來的都很客氣的說，想您昨天剛來沒有空，才沒趕來磕頭，側福晉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等晚上天暗下來時，四爺回來後見正靠在榻上玉瓶扇扇子，一副累癱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怎麼比他在行宮一天還累？

李薇看他神發，眼睛亮，腰背直，心道這不公平，他上還有傷，結果忙了一天還這麼有勁。

四爺聽說今天一天都人堵在帳篷裡見人，笑道：“你說一句不見，難不們還敢闖進來？”

“是不敢啊……可是們白跑一趟不是不好嗎？”李薇也很怨，“要是我出去了倒好，在帳篷裡卻推說不見人，這也太過分了點。”

四爺在屏風後自己換了服，單單的出來，輕輕拍了的腦袋一下：“那以後你還不累死？日後來求到你跟前的人會更多，你能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的見人嗎？”

李薇轉了個腦筋：四爺這是說他日後會比現在更風？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過去把他的子剝了，先看傷，鮮豔的紅已經發暗了，但邊緣還有一點紅潤潤的。上手了下，大片的地方都發了，這是傷口已經開始收口了。

“終於快好了。”給他塗上藥，也不他穿子了，拿單被給他蓋著，端熱水來給他。這樣也不能泡澡了。

吃晚膳時的時候，四爺坐在那裡，大上搭一件單，端著一碗綠豆粥喝，面前的桌上靠著他擺了一盤涼拌白蘿蔔，李薇面前的是一盤咸水鴨，早就說好的羊就不能端上來了，他這樣最近要涼清火，不能吃燥的。

來熱河後，四爺幾乎天天都去皇上跟前侍候著。只有皇上不他的時候，他才回來帶出去。他的PP來了以後不用騎馬，四天就好了。

總得來說，四爺的心相當不錯。十三爺更是恨不能一天跟他的好四哥請個十回八回的安，雖然他不太能四跑，李薇也是才知道十三爺現在更像是監視居住的狀態，去哪裡都要請示皇上，不可能四跑。

但也不是完全不他見人，至他可以每天跟幾個哥哥打聲招呼，請個安問個好。

十四爺就像是專業閑的，偶爾過來趟，要麼三四天不見人影，也可能一整天都長在四爺邊，從用早膳開始一直到用過晚膳還不肯走。

三爺跟四爺倒像是完全不見面了，至就沒見四爺特意去拜訪過他三哥。

太子一直跟皇上住在行宮裡，不參考價值。

連李薇都覺得四爺是來刷存在經驗值的，雖然他也很深刻的跟說，這是皇上怕他在京裡跟直郡王鬧得太厲害，主要是直郡王太像一條瘋狗（原話），聰明的人都不會跟他認真。所以才把他出京來，直郡王自己在京裡撲騰去吧（原話）。

大概樂極只能生悲。

四爺冒了。

晚上他回來有點小咳嗽，額頭也真的有點熱，臉也紅得厲害，眼睛水亮水亮的。問他，他說白天在外頭出了一汗，又在風裡跑了一陣馬，大概是著涼了。

所以晚上他只喝了一碗粥，來白大夫號了脈，白大夫皺眉說一時看不出來，抓了點大青葉、連翹、板藍和草河車，熬了他用了，說可以治風熱冒。

“先這麼看看，明早奴才再來請脈。”白大夫道。

四爺換了服躺下後一會兒額頭就著燙手了，李薇了他的屁，熱呼呼的好像快化了。

他邊咳嗽邊笑著拉開的手：“你這是把爺當弘時了？”

“爺沒事，你回去歇著。明天過來。”他推著道。

李薇不想走，說把他當弘時也不算錯。他現在這樣，到旁邊的帳篷裡，這裡都給下人們侍候，實在是不放心。就跟當年二格格生病時一樣。

四爺見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就在屏風外的榻上歇了。他的嚨裡就像吞了一把羽，咳得止都止不住。白大夫說咳得很了容易傷嚨，他不要用力咳，但也不能使勁忍著，順其自然。

有在外頭躺著，他這心確實是放了一半了。不然晚上有點什麼事，蘇培盛不好做主時，有就方便多了。

他來蘇培盛，他們先派人去行宮告罪，就說明天大概不能去給皇上請安了，請皇上不要怪罪。也請皇上放心，有大夫照料，他不會有事。

人去了之後，四爺就一直等著行宮的回話。等蘇培盛回來後卻沒有帶來皇上的隻字片語，也沒有賜醫、賜藥。四爺的心裡多蒙上了一層影。

面上不顯，他對蘇培盛擺手他退下，咽下中的意，強迫自己睡。

半夜，李薇是猛得驚醒的。

蘇培盛已經往帳篷外沖了，跳下榻就往裡跑，一惡臭混和著酸腐的氣味彌漫在帳篷裡。繞過屏風，昏暗的帳篷裡，四爺正伏在榻上嘔吐，他扶著榻沿的手臂青筋直跳。

顧不上多想，走過去跪在榻上用力把他撐起來，看來他都快下去了。

他不停的嘔，好像要把胃袋給吐出來。

沒發覺自己已經嚇哭了，只能輕聲哄他：“沒事，爺，吐乾淨就行了，吐乾淨就不難了。”

他抓住的手，吐得脖子臉通紅，脖子好像都大了一圈。他晚上就喝了一碗粥，吐乾淨後就全是黃的水。

白大夫被蘇培盛扯進來了，李薇也被人扶下來，太監們架住四爺，把地上和榻上的汙都清乾淨。玉瓶和玉盞扶著李薇繞過屏風，裹上斗篷把給扶回到小帳篷去，一邊拿服給換，一邊急切的安：“主子別擔心，爺肯定沒事的。”

換好服還要往四爺那裡去，玉瓶攔住道：“主子，您現在去也幫不上忙，等會兒白大夫就該過來找您回話了。”

李薇愣了下，腦子雖然一時反應不過來，還是推開玉瓶道：“我過去看著，有話直接問白大夫。”

玉瓶沒擋著，急得跺腳。

其實李薇明白玉瓶是在替擔心。四爺這病來得急，是好是歹不好說。但據一般的慣例來看，主子生病，侍候的人都跑不了。對來說，可能蘇培盛他們才是侍候的人。可對皇上一級的人來說，也在這一行列中。

明白歸明白，可想了下，要是皇上責問沒有侍候好四爺，拖出去打板子，一二十板子還是能挨得下來的。

進了帳篷裡，大概是已經用上了熏香，惡臭、酸腐味和濃烈的香氣混在一起，形了一種更為噁心的味道，幾乎人窒息。

白大夫和蘇培盛都圍在四爺榻前，看著是已經收拾乾淨了。榻下的地毯已經撤走了，只剩下禿禿的地板。

見過來，兩人都讓開了。

四爺躺在那裡，看著還算有神，就是就算在黃的燈下看，他的臉也呈現一種青白。

見過來，他手過來握住的。

坐下後先問白大夫能不能不熏香？換醋熏，再抬些木炭進來吸吸帳篷裡的味兒。

白大夫怔了下，馬上說：“這個是可以的，可以的。”

不等再吩咐，蘇培盛馬上去辦了。

白大夫深吸一口氣，道：“主子爺這個病，奴才現在還是看不準……”

是看不準，還是不敢說？

李薇不好判斷，猜也猜不出來。剛才在小帳篷裡換下來的服中還有一些糞便，四爺這是又拉又吐，而且很急，他本來不及喊人下榻。

聯想到他下午的發熱，說是急癥也真是很快，但也不能保證這個病不是前幾天就染上了，這幾天都在潛伏中，今天發病。

轉頭問四爺：“爺這幾天在外頭吃什麼東西了嗎？或他們的茶湯一類的？”要是腸胃炎就好了，吃壞肚子，拉乾淨吐乾淨就行了。

四爺搖搖頭，對笑了下，轉頭對白大夫就換了副：“白世周，爺心裡有數，你照方抓藥，治吧。橫豎爺若出不了熱河，你一家子就到下頭去侍候爺吧。”

白世周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看他的神，再聽四爺剛才的話，李薇的心一下子就揪了！瘋狂的轉著腦筋，四爺這病莫非是急傳染病？需要用抗生素的那種，在網上看過到說冰箱裡長綠的上就能提煉出青黴素。現在怎麼辦？喂四爺吃點長綠的？

回神時的手正被四爺握住。

四爺看像是嚇傻了似的都快哭了，使勁抓的手引回神，笑道：“怕什麼？有爺在呢。”

他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大夫已經退下去開方熬藥了，蘇培盛悄悄進來，送來的筐的木炭擺在帳篷角落，茶爐上放著盛滿醋水的小鍋，滾沸的醋化為蒸氣，消除了帳篷裡難聞的氣味。

李薇想起大蒜也能殺菌，讓蘇培盛去問白大夫，四爺現在吃大蒜會不會有好？

蘇培盛看四爺，心道李主子這都開始說胡話了，這麼瞎指揮可不行。

結果四爺含笑看了李主子一眼，對他點點頭。

蘇培盛只好去了，這爺都能供著李主子胡鬧，他得哪門子閒心？

但白大夫聽了卻點頭說：“可行。”還歎氣，“一遇事反倒糊塗了，多虧李主子想著。”

蘇培盛都愣了，難不李主子還瞎貓撞到死耗子了？

頃，蘇培盛端著一碗大蒜粥過來了，白大夫說四爺又吐又拉，現在肯定腹中空虛，用碗大蒜粥也是可以的。不過要是四爺沒胃口也不用勉強。

李薇接過來，先四爺嘗了一勺，道：“爺，有胃口嗎？想吃才能吃，不想吃就最好不要吃。勉強吃下去只會給增加負擔。”

蘇培盛悄悄看了李主子一眼，這跟白大夫說的倒是如出一轍。

四爺咽了一勺等了會兒，點頭說：“想吃，拿來我喝了吧。”他也怕吃下去馬上再吐出來，幸好胃裡沒造反。

一碗熱粥喝下去，剛才還打寒戰，渾冷汗，現在就好多了。胃裡暖洋洋的舒服，四爺推了一把還守在榻旁的，“回你的帳篷歇著，明天白天還有得忙。”

他病了，肯定是要在這裡侍候的，明天來看的人估計也有不，都要靠去招待。這會兒熬了夜，明天肯定就沒神了。

李薇這時一點睡意都沒有，“等你喝了藥我再去歇著。”

白大夫端藥進來，先自己喝下一碗，再給四爺解釋說這藥還是調理脾胃，止瀉，退燒的作用。

“爺，時疫並無良方，只能按癥下藥。奴才學藝不，不敢擔此重任。奴才賤命一條，主子爺卻是龍子孫，懇求主子請皇上賜下太醫醫治，以策萬全。”白世周端著藥最後還是不敢往上遞，直接跪下了。

他是真不怕自己這一條命，自從進了四爺府，哪回不是提著腦袋在幹活兒？但他怕因為自己一個人，害了一家，甚至一族的命。

四爺沉，道：“明日一早，爺會去求醫。”

白世周激涕零，連蘇培盛都一副的要哭的樣子。

李薇吃不準自己是不是也要跪，才要起就四爺按住了。白世周這才膝行著把藥遞上來，幫著喂四爺喝了，停了一刻不見有什麼不良反應，白世周才松了口氣退下了，說他就在帳外侍候。

李薇也沒再回的小帳篷，還是歇在了屏風外。

此時已經是淩晨四點了，最多就躺了半個時辰就起來了。洗漱時四爺又蘇培盛扶著用了一次恭桶，白世周人把恭桶拿出去看，也想去看，四爺給拉回來了。

“你去看什麼？都是穢。”他道。素素雖然不嫌棄他，可那種髒東西還是不能去。

用早膳時，李薇想讓人再給他做一碗大蒜粥，結果四爺和白大夫都說不必，等太醫來了再做置。想起聽四爺提過，宮裡治病不給吃飯的規矩，擔心從今天起他就要肚子了，還是人做了，端上來看他想不想用？

四爺本來一直撐著，結果求見皇上求醫求藥的人一直到中午還沒回來，他就把那碗粥給用了。暫時還是用著白世周的方子。

白世周比四爺還張，他怕擔責任，不到一天就好像瘦了一圈。

李薇不明白，四爺的帳篷離行宮並不遠，是什麼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一直到黃昏，才由八爺把太醫帶來了。八爺並沒進帳篷，只是在外頭跟四爺喊了幾句話，蘇培盛和李薇都出去了。

八爺溫言道：“皇阿瑪聽說了四哥重病，十分焦急，還想出宮來探，只是大人們勸住了。特地賜下太醫四名，另有藥庫由著四哥取用。日後每日都要將四哥的脈案和藥方上呈覽，以安聖心。”

要是太醫能在上午送來，李薇肯定會在的。但現在都一天了才把太醫送來，實在是想問皇上那邊就缺這四個太醫？別以為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皇上出巡時至要帶走太醫院一半的太醫，最好的幾個都會在皇上邊。

剛才那四個從服上看，院使、院判都沒有。

不出來笑，只好僵著臉。帳篷裡四爺人扶著跪在榻上叩謝聖恩。

太醫們驗過藥方，看過脈案，重新給四爺改了個藥方，到了晚上睡前，他上的熱度好像是下去一點了。

結果又是半夜子時左右，四爺上吐下泄，溫飆升到燙手的地步。李薇在旁邊扶著他都像是挨著個火爐，連他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人卻在不停的打寒戰。

太醫們圍在一起討論方子，在榻邊陪著換過服，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的四爺。

四爺是不會死的。

心道，他會當皇帝，他是雍正。

四爺沒有聽到聲音，手往旁邊一抓到的手，再往上一，一手的意。

“……”不哭。

他輕輕拍拍的手。

爺不會有事，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