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薇也不再排斥吃飯了，笑道：“這樣就好。想吃就吃，爺又不嫌你胖。”說著親自給盛了一碗。

吃的時候開心，吃完就該傷心了。

洗漱過在屏風後換睡時，李薇著腰上的都要後悔死了。

四爺正在讀‘睡前書’，捧著一卷坐在燈下，抬頭看到過來時的表就懂了，也不說破。

“過來。”他道。

過去坐到他邊，他把手上的書攤給看，指著一段道：“讀讀看。”

湊過去，接過書讀起他手指的那句：“……蓋飽中，中飽，飽則傷肺，則傷氣……”

翻過封面，是《飲膳正要》。

四爺扶著的肩說：“人該吃就要吃，不能過飽但也不能過。你要是有節制的只吃七、八分飽那是養生，若是一味的肚子，那是傷。”

他太一本正經了，李薇頓時就覺得任的無以復加，太無理取鬧了。這麼大的人了還一時衝就不管不顧的節食。不但不考慮自己的健康，還不顧忌肚子裡的孩子。

玉瓶等人都不敢使勁勸，搞得就一意孤行了。

默默的牽著四爺的手。以他的份地位，還拐著彎拿一本書來勸，怕傷了的面。

“我再也不會了。”低頭說。

四爺把手裡的書收起來，著的肩說：“你就是這個脾氣，聽風就是雨。爺告訴你是不想你自誤，你要是再鑽起牛角尖來，這是要爺再去找一卷經書來嗎？”

李薇噗哧一下就被他逗笑了，手指與他的纏在一起。

四爺也笑了，外面的事人無從下手，他跟顧儼等人說了幾天了，最後也只能等著看皇上的反應。直郡王和八爺都是沖得太快、太急。他們辛辛苦苦半輩子打下的基業，卻在皇上面前不堪一擊。

戴鐸沉默半晌，道：“依學生看，王爺現在一不如一靜，爭不如不爭。皇上是天下共主，前有廢太子，再有直郡王，都是皇上的手下敗將。王爺現在立足未穩，還是先穩當點的好。”

傅敏笑道：“你倒把八爺給忘到腦後了？”

戴鐸稍顯輕蔑的笑了聲，道：“八爺扯著虎皮做大旗，只怕在皇上眼裡從來就沒把他算做個人。他這麼突然跳出來，劍指儲位，在皇上眼裡就是個不忠不孝之輩，哪會再看他一眼？”

說起八爺，書房裡總算輕鬆了點。

床帳裡，四爺說起戴鐸，歎道：“這人別的都了了，這份眼力確實難得。”只是空有眼力，卻無足以與之相配的心和本領，最後也只是一個‘說客’而已。

李薇聽得沒頭沒尾的，他剛才先是歎幾句八爺盤算落空，只怕日後日子要不好過了。又說兩句鄭家莊的事（這是在說太子？），說他想起太子喜歡陀螺，特地留了個很大的空地，鋪上青磚，拿木球木桶來回的試看這地是不是鋪平了。

然後又說直郡王，說直郡王長子弘昱該娶嫡福晉了，現在還不見直郡王上摺子。不知這次選秀惠妃會不會提這個事。跟著又轉口說惠妃在直郡王被圈後就告了他忤逆，雖然這麼一告，等於救了直郡王一命，省得皇上親口說他忤逆了。

但這樣一來，惠妃就不能直接照顧直郡王一家，只能對他們視而不見。言下之意是弘昱的婚事惠妃怕是不會開口了。

最後突然又說戴鐸，說這人只會打炮（的理解）。

反正聽到最後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半天才接上一句：“……那要不要爺去給皇上說一聲？”

四爺不解：“說什麼？”

“……說弘昱的婚事。”遲疑道。

從頭到尾他說的就這一件聽懂了，前頭的都是什麼啊。

四爺想了想，點頭說：“應該的。”

意思是說他打算上折說弘昱的婚事了？

也沒多問，稀裡糊塗的睡了。第二天，四爺用過早膳擬了道摺子，通讀一遍無大礙後就揣上去暢春園了。

暢春園裡，康熙又是一夜未眠。他已經很久都睡不好了，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雖然很累，很疲憊，很想睡。但無論如何就是睡不著。

哪怕寵妃嬪之後，他也無法睡。

太醫已經對他的無計可施了，一早他們過來請過脈就告退了。康熙也不想聽他們背醫書，他自己的，自己心裡有數。

梁九功悄悄進來說：“萬歲爺，雍親王求見。”

皇上最近見過太醫後心都不太好，梁九功也是看是四爺才敢進來通報，若是一般人他就給直接回了。

康熙閉目靠在枕上，問道：“他說是什麼事沒有？”

梁九功直接把摺子帶進來了，走近兩步輕輕放到皇上面前的炕桌上，道：“雍親王說是……替直郡王求個恩典。”

“嗯。”康熙嗯了聲，示意梁九功接著往下說。

梁九功：“直郡王家的大阿哥弘昱是康熙三十五年生人，今年已經滿十六歲了。雍親王想著今年剛好是選秀年……”

“嗯。”康熙明白了，坐直拿起摺子看了看封面，道：“老四進來吧。”

約一刻後，四爺冷汗淋漓的從暢春園出來。直奔步軍統領衙門找隆科多。

兩人一見，隆科多哈哈笑著就迎上來：“老四，你可算知道來看看你老舅了。”拍著他的肩，湊上前小聲說：“你說的那兩個人我都給提上來了。”

四爺敷衍道：“多謝舅舅，改日請舅舅喝茶。”

隆科多眼一轉就看出來他這是有事，請到屋裡後，四爺臉一變，道：“聖上口諭。”

隆科多甩袖跪下：“臣在。”

……

務府刑堂裡，已經好像被關了一輩子的阿寶終於又聽到了一群人腳匆匆沖進來的聲音。他們挨個打開牢門，把裡面的人拽出來。

他咧開，嘿嘿沙啞的笑了。

轉眼間，他的牢房也打開了，兩個人進來拖住他的把他拉出去。攆上囚車後，他跟很多人在一起，到氣都快不過來了。

他能到頭頂上灑下來的，囚車趕得很急，路上十分顛簸，卻聽不到什麼人聲。

他們走的不是大路。

他聽到邊有人在說：

“這是去哪兒？”

“要放了咱們嗎？”

“左家莊……這是左家莊！！”這個人猛得撲到欄桿上，大喊：“放我下去！我有話說！我有話說！”

“閉！不許說話！”一個聲音突然靠近，像用刀捅西瓜，邊這個人撲的一聲，渾一僵，跟著就癱在了其他人的上。

熱熱的東西沾到了他的手上和腳上，不知道是還是尿。

到了地方，把他們一個個拖下去。前面被拖下車的還會喊兩句，但很快都消了音。

到他們這輛車時，阿寶一直都安安靜靜的。他的手足俱斷，這些人大概也沒把他放在心上。

阿寶想潤潤嚨，要不一會兒喊不出話來就糟了。

可他的裡太幹了，他咬破舌尖，吞了幾口自己的。

有人把他拖到一塊漉漉的地上，腥撲鼻。

有人提起他的辮子，出他的脖子。

阿寶突然大聲喊：“你們污蔑太子！你們說他暴！哈哈……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找不到理由，只能……只能往他上潑污水……你們會有報應的！老天有眼……不會放過你們這群沒有人心的畜生！！！畜生！！！”

他的聲音高而明亮，如金玉相擊，澄澈明。

一群負責砍人的使衙役都聽得呆住了，他們只是奉命過來砍一堆罪大惡極的犯人，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段話。

一時竟然不敢下刀了。

站在阿寶前面那人還往後退了兩步，提著阿寶辮子的人也不知不覺的放了手。

隆科多聽到靜過來，冷笑：“倒是條漢子。”說罷出腰刀，上前照著阿寶的脖子就是一刀。

阿寶的頭軲轆著就掉了。

“爺送你一程。”隆科多面無表的說。

然後指著阿寶的首說：“給他卷了，燒了之後把骨頭撿出來找個地方埋了吧。”

幾個使衙役手腳的過去，個個滿面冷汗。

隆科多看他們這樣反倒笑了：“放心吧，這些都是瘋子，砍完燒完就沒了。誰還會有心來找你們？只要你們都把閉了……”

幾人趕跪下拼命磕頭：“小的們什麼都沒聽到，沒聽到。”

毓慶宮裡，胤礽讀書讀到一半，手要茶，口道：“阿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