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皇恩浩

延禧宮東配殿裡，宮快步進來，跟屋外守門的宮點了個頭打招呼，輕手輕腳的掀簾子進了裡屋。

“娘娘。”輕聲喚著跪在佛前的庶妃王氏，先帝去後，王氏每天都要在佛前跪經。

宮把王氏扶起來，小聲道：“十五爺和十六爺都問您好。說他們在阿哥所也是一切都好，皇上還人去瞧過他們，叮囑阿哥所的太監總管小心照顧阿哥們，食住行都不可懈怠。”

王氏聽了就放心多了，現在外宮管束極嚴。畢竟先帝已去，新帝初初繼位，一切都還沒收拾清楚。這後宮裡住的可多是先帝的妃嬪，一時走撞，惹出醜事來可就不好辦了。

十六那裡不能進來看，也打聽不到這邊的消息，也擔心這兩個孩子在這個時候再招惹禍事。兩邊都不安心，只好這麼見扎針的打探。

宮跪下替王氏掐，安道：“娘娘別擔心，聽人說皇上說有子的妃嬪都可以出宮隨兒子一起住王府呢。到時十五爺，十六爺，不拘哪個出宮建府，您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說起這個，王氏也不出個笑來，輕輕歎氣：“真有那一天，我就什麼都不求了。”

“娘娘的好日子且在後頭呢。”宮也高興，要是能隨著庶妃一道出宮，不比在這宮裡苦熬好？

說起這個，還有一件事這些天也總是睡不著，這一走神，手上就輕了幾分。王氏輕輕推了一把：“累就起來，不用按了。你在外面跑一天，趕坐下歇歇吧。”

宮搖搖頭，湊近王氏小聲說：“娘娘你說，皇上會不會看在十五爺和十六爺的份上，給您一個尊位？”

先帝極已久，順治朝那會兒的事已經沒多人知道了。何況那時宮裡的蒙古妃子多，滿妃、漢妃——還都沒活太久。但聽有年紀的嬤嬤們說，康熙十二年時，曾經有幾位蒙古太妃被先帝追尊，不過也就是加一個吉祥字而已。

王氏聽到宮這麼說，不由得心中一片苦。當年敏妃的苦果如今也要嘗一遍了。與敏妃一樣，都是活著的時候著妃的份例，名分上卻尷尬得很。敏妃是死了，先帝追封為敏妃。

現在是先帝沒了，就沒著落了。

“別說了。”喝止宮，這些念頭一旦起了，就按不下去。所以不肯自己有，也不想讓旁的人提醒。

宮馬上嚇得不敢說了。

王氏平靜的說：“雷霆雨，皆是君恩。”哪怕要頂著庶妃的名份過一輩子，要怨也是怨自己沒有好好侍候先帝，才不得晉位。

宮接下來默默的給捶，屋裡一片安靜。

外面守門的宮見有人過來了，就沖屋裡清了清嚨。王氏宮起，去看是誰。

來人是在西配殿侍候的，也不進屋跟王氏說，只在外面對宮說石氏想過來給王氏請安，問王娘娘這會兒方不方便？

石氏是幾天前從暢春園接過來的。王氏以前沒跟打過道，不過倒是知道十分得先帝的寵。先帝最後兩年搬去暢春園時就把帶去了。

宮客氣的請這人等一等，進去給王氏通報。

王氏點點頭，歎道：“請過來吧。”

雖說大家都是庶妃，但王氏生有三子，目前站住的兩個阿哥都已經快年了，就算石氏懷著先帝的腹子，也不能主登門，這樣要被人笑話的。

說起這個石氏也實在是運氣好。先帝在時疼，先帝沒了，暢春園裡那麼多人，就肚子裡揣了個龍種。新帝登基還要特地把接回宮裡來照顧，可見日後也是個福的命。

很快，石氏扛著肚子進來了。王氏宮扶了一把，請在對面坐下。上過花敘過寒溫，問下石氏有沒有什麼侍候得不好的地方。延禧宮開始是章佳氏和住，之後章佳氏沒了，又添了個瓜爾佳氏。現在瓜爾佳氏搬去了承乾宮配殿，石氏跟著就搬了進來。

可見皇上的意思就是王氏照顧石氏，這才挪了瓜爾佳氏。

既然是的責任，王氏不免要多看顧兩分。最和肚子裡的孩子在延禧宮不能出事。

而石氏又哪敢說一句不好？先帝突然沒了，們這些人住在暢春園朝不保夕，被接出來的那天，姐妹們都來送，個個哭得比得知先帝去的當天還要厲害。

們都清楚，如果當今不打算用暢春園，們就是在園子裡養老的命了。

但就算石氏回了宮也不能就這麼放心了。在暢春園裡是就一個有孕的，可在宮裡有孩子的娘娘有多呢？一點都不稀罕。何況誰又知道這個孩子的命好不好？宮裡也不缺一生下來就沒了的龍子孫。

看坐臥不安的，王氏乾脆直接問：“妹妹有事，不如直說？咱們姐妹能同居一宮就是緣分，若是有什麼拿不好的事，說出來我也可以替你出幾個主意？”

石氏能從宮裡跟去暢春園，又能從園子裡再回到宮裡，那就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王氏能肯定的說石氏憋在肚子裡的話一定不是吃喝一類的小事。

現在問清楚，省得等惹出麻煩來再去收拾。

石氏就是來找拿主意的，甚至也想能讓王氏跟一起去。

等王氏摒退左右，才小聲說：“姐姐，我聽說萬歲接了一位娘娘進宮。我就想去給娘娘磕頭請安……問聲好……”

王氏還真沒想到，這石氏的耳朵這麼靈。當今可是進紫城的當天就把後宮給封了，不許私下串連，何況還有永和宮在看著呢。石氏才回宮多久這就打聽出來了。

不過還是打聽得不夠清楚。

王氏微笑著輕輕拍了幾下的手，安道：“你倒機靈，只是見了娘娘，你是想求什麼事？”

石氏心裡沒底，只是想不管是什麼山頭先去拜了再說，禮多人不怪。

搖搖頭，沮喪道：“我能有什麼求娘娘的？只是想著去磕個頭，說幾句話，套個近乎罷了。”看王氏面上含笑，卻不像是願意跟多說的樣子，解釋道：“不是我私下打探的，是娘娘去永和宮請安時人瞧見了，我聽了一耳朵。”

還說不是私下打探？永和宮門前的事都打聽出來了。

王氏怕真的膽大包天，想想也是，能被先帝帶進暢春園，被寵出了兩分膽子也不出奇，索嚇嚇。

王氏歎氣：“你想的也在理，只是去給娘娘請安，只怕你還是要去永和宮走一遭的好。”

就不信石氏敢去永和宮招德妃的眼。

不過是欺這剛進宮的娘娘年輕面，好糊弄罷了。打量著先帝妃的招牌可以唬人。

石氏怔了下，馬上說：“我哪裡敢去驚憂娘娘？”

王氏道：“那別的地方也見不著這位了。”

石氏不明白了，就是想來找王氏打聽下皇上特地接進宮的娘娘住在哪個宮裡，好前去拜訪。

難不這位住在永和宮？那也有可能。

石氏不甘的絞著手帕。

王氏加了把力，道：“這位一直住在養心殿后頭東邊的屋子裡，咱們這邊過不去啊。”

石氏整個人都傻了，半天才：“……真是……真是……”跟著立刻臉一變，響亮的掌了兩下，白的小臉馬上紅了一片。

王氏跟沒看見似的還是笑盈盈的。石氏正道：“都是我糊塗了，一點規矩都沒有了。還跑到姐姐這裡來胡說八道，姐姐千萬別跟我計較。”

打聽新皇寵住哪裡沒問題，但這位娘娘就住在皇上的屋子裡，這要想往上潑髒水，誰知道這是沖著誰去的？

王氏看明白過來了，也能放心了，笑道：“妹妹說什麼呢？咱們這不就是說說話嗎？”

石氏勉強笑了下，喝完這碗茶就匆匆告退了。

養心殿東邊，李薇正稀奇的看著面前提盒裡的一份糯米烏梅糕。點心用模子做五瓣花的形狀，外層是白生生的糯米，裡面一層卻是紫紅的烏梅餡。

點心是趙全保提來的。

稀罕的不是這點心，而是送點心的人。

趙全保笑嘻嘻的說：“沒想到許照山這小子還有這份手藝，難得他還想著主子，我看他實在可憐，就把他的這份孝心給提進來了。主子嘗嘗味兒，這小子吹得牛皮都快破了，說劉寶泉都沒他這份手藝呢。”

許照山，李薇剛進阿哥所時分給的太監之一。當年就跟趙全保的關係好，還是趙全保提拔他的。後來出宮開府，就把趙全保帶走了，剩下的太監全都留在了宮裡。

現在想起來，就記得是個說笑的小個子太監，笑起來略顯油，當年要離開時，趙全保替他說話，兩人在窗戶外頭，他好像還哭了。

點心不忙吃，還不知道他的來意呢。

“他現在在哪兒辦差呢？”笑問趙全保，知道他肯定都打聽清楚了。

趙全保自然沒有忽略這個。當年他們出宮後，劉太監很快也跟著走了，許照山還留在阿哥所膳房。劉太監走後不久，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搬進阿哥所，膳房裡原來的馬太監很快就被換走了，新來的據說是永和宮送進來的，自然牛氣沖天。

娘娘送人來照顧阿哥，肯定沒人會跟他過不去。

許照山因為曾經在四爺院裡侍候的‘份’，新來的這位沒把他當眼中釘，還時不時的拉一把。

等十四阿哥也建府了，這位走後，許照山就了阿哥所膳房的三把手。

之前知道的時候，趙全保也難掩酸味，不過如今他就不酸了。哈哈哈！

“這小子如今混出來了，人家給面子的也稱呼一聲許哥哥。如今正在阿哥所膳房裡侍候著。”趙全保道。

李薇嘗了口點心，說了聲不錯就拿下去了。十多年了，能信趙全保，卻信不過許照山。誰知道他這份點心裡有幾分真，幾分假？不過也能理解趙全保去找老人聯絡的原因。說起來也是在宮裡住過兩年的，可這次回來卻真覺得陌生極了。

玉瓶和趙全保他們的肯定更深刻，簡直是沒有張起麟他們跟著，他們連出養心殿的勇氣都沒有。

現在是把當年的份撿起來的時候了。

搬進養心殿已經有三天了，除了剛來的時候的張和不知所措，接下來的日子也過得有些……驚心魄。

這跟四爺無關，有他在一點都不害怕。

問題在於許照山不是個例。七轉八繞想過來給‘請安’的人簡直太多了。人來不了，東西也要千方百計的塞進來。

像四爺每天都必須進後宮去給德妃和太后請安，還要一天三次的去奉先殿跪哭。李薇是沒資格去的，不過也在張起麟、玉瓶等人的侍候下一天三頓的哭先帝，就跪在屋裡，面朝奉先殿。

每次哭一刻鐘。

所以，李薇認為雖然不能天天去太后那裡，但一天去一趟永和宮是必須的吧？給德妃請安可不像給福晉請安那麼難熬，還是願意去的。開心嘛。

然後德妃就請不要去。

當然不會這麼直白，只是在請人去問娘娘此時方不方便時，張起麟五次裡有三次都回來說娘娘不方便。

李薇囧。

娘娘還在念經……娘娘有客……

這簡直太明顯了，一聽就懂了。好吧，德妃風度好，可能覺得很開心，德妃就不太開心？李薇很是懷疑了一陣是不是個招人討厭的人。

後來四爺知道了，晚上他一面笑，一面摟著說：“別放在心上，娘娘不你去是為你好。”

“我明白。”沮喪的說。娘娘當然是為好，不想天天跑太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