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胭脂虎

天冷了之後，甯壽宮的份例單子裡多出來了幾件冬裝。

這顯然是太后在用自己的份例給太妃們做的。四爺卻很不高興，讓人把一個月前的冬季份例找出來，核查是不是虧待了東六宮的太妃們。

其實並沒有虧待，其實就是可著份例做的，一分都沒多。

李薇看到帳單明細都有些愣，因為覺上並不佩宜太妃、榮太妃、惠太妃這些‘娘娘們’。拿來說，每年送來的份例裡，各種布料絕不會只有一匹。不管是織金、閃緞、妝緞、花緞等，通常都是一一匹，或一個花樣一匹。有時花樣好了還會多給幾匹。

總之，絕對不會不夠用，倒是每年都在發愁新服做太多，穿不過來怎麼辦？去年、前年沒上過的還有，送人都送過好幾了。

但照著宮中的份例，妃一級確實是這個份例。一年大概五十匹布，別看多，不能上的布、藍布等就有三十匹。餘下能做服上的，還要分夏天的，冬天的，春秋天的，做裡的等等。

能做冬的料總共只有五六匹。

一位娘娘，做一冬的服，怎麼著裡外要有三五換洗的吧？過年那時天天都要見人，不說一天換幾，每天換一要有吧？

所以，四爺雖然沒有克扣太妃們，但太妃們確實連這個新年都過不下去了。

甯壽宮這才出手，不管是看著往日份，還是替四爺補，反正太后要做服，務府不會不長眼的說您的份例用完了。

但四爺強起來了，跟那關到圈裡驢似的在屋裡來回轉圈。

“朕沒有虧待們！宮裡多人都能過，就們不能過？”四爺越說越生氣，氣呼呼的坐下：“朕現在連修個宮都要估量著修，這邊鋪了瓦，另一邊就想辦法省錢，不敢再換傢俱。結果們就為了幾件服就去甯壽宮哭？這是什麼道理！！”

李薇在他生氣時一慣都是閉的，只奇怪現在四爺不生悶氣了，有火就痛痛快快的撒出來了。

可是在一邊看著還不行，四爺對道：“明天你去給太后說，不能慣得們的臭病！服不給們做！”

李薇：這任務太艱巨了，臣妾做不到啊。

再說萬歲您忘了嗎？甯壽宮這事傳到您耳朵裡的時候，服已經做好了。難道還能務府再收回去拆了？還是太后不用送出去了？

四爺的氣還沒撒完，還拿說：“素素都知道節省，每年的服穿不完還發愁，還知道可惜服，連朕那邊的服不要了，你還要拿回來穿。”

李薇被誇得臉紅了。

他坐下歎道：“一個貝勒側福晉都知道的道理，這群慣了福的太妃們反倒不知道了？朕就不相信，們往年的服都不能穿了？這第一年就給朕找麻煩！”

李薇也反應過來了，四爺這話沒錯。太妃們不可能往年一件沒上過的服都沒有了，也不可能往年得的布料全都做服了，一匹好的都沒攢下來。

四爺登基後的第一個新年，們這樣找事好像真的沒安好心啊。

晚上，給他順了一晚上的，第二天回到翊坤宮後，就讓趙全保去甯壽宮遞話，看太后有沒有時間見。

趙全保在甯壽宮認了個乾爹的事是知道的，此時就說：“我那裡有往年給萬歲做的兩件皮坎肩，你拿去給你乾爹吧。”

趙全保寵若驚道：“怎麼能主子破費？些許小事，奴才平常也沒孝敬他……”他覺得可惜了。

李薇笑：“那就一件給你，一件給你乾爹，你先挑。玉瓶，帶你趙哥哥下去。”

果然這回趙全保跪下磕頭，千恩萬謝的去了。

皮坎肩確實是給四爺做的，不過他不喜歡。都襯的羊羔皮的裡子，一件青緞面滾藍邊，一件暗藍面滾銀邊。他嫌這看著髒，不肯穿，從拿過來就箱底了。後來整理東西翻出來，可惜了，可是給弘昐他們穿太老氣，只好就這麼一直放著。

本來是打算給李文璧帶去的，但想著還不如給李家送料讓他們自己可著材做，四爺跟李文璧不一樣高，穿著也未必合。

何況，一說是給四爺做的，那簡直就鑲上了一層金邊！那就是金字招牌。就跟當年去逛舊貨街，看到一個二手的驢牌手袋，那人要價四百（現在想應該是假貨），但著像真皮的，差一點掏錢買了。就是想就算是二手，也是個名牌啊。

四爺就像是名牌，他的東西哪怕是穿過的，舊的，不要的，那都是好東西。

讓趙全保去送禮，也是想側面打聽一下太后的意思。這個，四爺的要求實在太難辦了。不過他是皇上，萬歲爺，他想幹什麼，再不進道理也要照辦的。

而且，覺得太妃們也沒有那麼無辜。

趙全保很快回來了，打聽得還算清楚。

就在氣溫驟降的某天，一直病來病去的宜太妃，真病了。大概是夜裡蓋得被子太薄，過冬的炭還沒送來，結果夜裡宮發現屋裡太冷沒辦法點火盆，只好臨時找厚被子給宜太妃換上。不知道是不是換被子的事，反正宜太妃是真的病了。

早上，太后用早膳時，景仁宮就急火火的跑來說要請太醫。太后讓人去看，回來說宜太妃正在發燒。

既然是真病，那也沒什麼話好說的。請來太醫，開藥治病。

不過真病當然沒有假病輕鬆，宜太妃用過藥後病勢依然沉重。低燒幾天後開始咳嗽，吐濃痰，高燒不退。

太后一面讓人給宜太妃治病，一面給東六宮的幾位姐妹都來了次檢。幸好生病的只有宜太妃一個，但傳回來的話就是多數人都說今年的冬不夠穿……

冬從上起，很有人在冬天洗它，都是穿過一冬後，在春天再拆洗。

所以冬不夠穿顯然很奇怪，太后人細查，才發現冬做的吧，普遍缺今短兩。棉裡襯得棉花都有些略。皮斗篷和坎肩等，也都有稀，寡，掉等種種問題，一看就知道這是積多年，保存不好的舊皮做的服，雖然看著鮮亮，但不能上。

務府的這些招數，太后是心知肚明的。先帝妃嬪中寵的本來就是數，像那些太嬪，太貴人等，竟十有八、九全都吃了暗虧了。

太后先讓人從的舊裡找出一些給們送去，但過年也不能讓人家穿舊，所以才從自己的份例裡出，給們做幾件新服。

這前因，後果都有了。太后實在是為皇上煞費苦心。趙全保能把事打聽得這麼清楚，全賴太后那邊也是要借此把事說清楚，免得四爺誤會。

……可惜四爺已經誤會了。

李薇只想歎氣。不過還是去甯壽宮了一趟，全當去看太后了。

等晚上四爺回來，他也是在等的解釋。把事從頭到尾說一遍，重點在這回不是宜太妃等鬧事，而是太后發現太嬪、太貴人等了委屈。

“太后娘娘也是不想讓您煩惱，才用了自己的份例。”李薇努力把話說的緩和些，實在是昨天他的火太大了。

是過年事太多？還是外面又有人給他找事了？

四爺沉著臉問：“都有哪些人冬做得不好？”

“布太貴人，袁太貴人……”李薇挨個數，都是先帝后宮裡長年無寵，但也都熬到現在，還都被追封的。至於那些連追封都沒混上的，們的冬如何就無人關心了。

就說太后的善心也不是無差別潑灑的，能記得關心下那些太嬪和太貴就已經不錯了。

四爺聽著數了至二十幾個人名，幾乎是東六宮裡大半的人都給點名了。等於除了宜太妃那幾個外，剩下的一個沒拉下。

他的臉頓時就黑得無以倫比。

但李薇慶倖的是這回他沒再發火，而是把氣憋回去了。

太好了。

當四爺憋氣的時候，會更接近當年在府裡時的四爺。這天晚上，他就十分平靜的寫字，上床。連睡覺前讀書時都跟以前一般無二，看到有趣時還指給看。

李薇忙湊過去看，見他指的一段是：圓三五，寸一分，口四八，兩寸……

這有什麼好看的？好像是在說什麼東西的大小長相？

的目往右側移，此章節名為：鼎妙用章。

李薇的腦補瞬間歪到十萬八千里外。

原來四爺的睡前讀是《金丹大要》，修仙的書哦。爐鼎神馬的，雖然這一段可能真的在說煉丹的爐子，但是……修仙有沒有采補一說？

就拿這個去問四爺了，至四爺目前學的都是正統修仙（？），不是YY小說。

“采補？”四爺合上書看著，“采補？”

點點頭，期待的看他。

“你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他好奇的問。

大冬天的，兩人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多麼合適來聊點這種話題啊。

四爺想了想，十分正經嚴肅的給解釋起采補來，還很心的用了能聽懂的例子：《西遊記》。

他說采補不止是以補，還有以補。比如西遊記裡唐僧幹嘛那麼多妖怪纏著他要吃他，要跟他親呢？就是因為唐長老乃是一個絕佳的純之，西天佛子降世，正、清二字都占完了，妖怪跟他春風一度，頂過去外頭睡上千兒八百的。

李薇聽他侃唐弟跟妖怪不得不說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最後直接侃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四爺已經去前殿了。

回了翊坤宮，下午就聽說四爺一大早把八爺來臭駡了一通。

李薇才知道他這邪火沖誰去了。

不過也想通了一件事。以前四爺把火憋著，只對著蘇培盛他們撒，那是因為那都是他的奴才。

現在全天下皆他奴才了。

所以他想罵誰就罵誰。罵八爺，也是因為在四爺登基前，也就八爺管過務府幾年。

等他罵完八爺，就趕在新年前把務府的總管抹下去兩個，換上了兩個自己人。其中一個是李薇的人，就是馬佳氏的丈夫，傅鼐。

也是聽馬佳氏說起的，說的時候簡直整個人都在冒幸福泡泡，渾上下都洋溢著‘萬歲隆恩浩，要全心的為萬歲服務’的氣氛。以前馬佳氏也是真心在服侍的，但從來沒有今天的覺這麼明顯。

等下午弘昐過來請安時，也悄悄跟說傅馳這幾天都高興壞了。

在過年前能有這個喜事，對傅家來說絕對是最好的新年大禮了。李薇也趁機賞了馬佳氏不東西，讓回家放假。過年時就不用過來了。

結果馬佳氏回一趟家，把東西都送回去後又回來了，十分嚴肅正經的說主子這裡離不開人，不能只顧自己。李薇怎麼說都沒用，就是堅持要繼續留在宮裡‘替主子效力’。

其實，離了馬佳氏也真是不行。

過年是宮裡最忙的時候，四爺也忙翻天了。他這幾天一點閒置時間都沒有，從前殿回來後，在東五間裡繼續寫福字。

弘昐等人也都被佈置了寫福字的任務，李薇想說也能幫著寫，四爺用‘乖去一邊玩吧’的語氣說：“好，你寫了賞出去也不錯。”

李薇就覺得很囧，不過說了要寫也不能不寫，只好每天他在這張桌子上寫，在旁邊的桌子上陪著寫。

這時才知道，以前先帝每年寫的福字有不都是讓兒子們幫著寫的。可惜的是四爺的兒子太了，不夠分的。這個福字，他還堅持要自己寫，再不濟也要有新覺羅家的統，怕以顧儼等人都沒被佈置寫字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