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雍正錢

挑了個吉日，李薇從翊坤宮搬進了永壽宮。

只是從後面挪到前頭，行李什麼的早就都搬過去了。會在今天鄭重其事的‘搬’過來，都是因為四爺。

早在幾天前，他就跟說最近有兩件喜事要辦。

一是十三爺就快要回來了，二是搬宮的大事。

前一個可以理解，當即就讓人去怡親王府送信。後一個……真的有這麼重要？

但四爺表現的就是這麼重要。他不但讓欽天監送來選好的吉日，親自圈選了一個，甚至還讓張起麟來親眼看著搬。

“奴才這就回去了，貴主兒如果有什麼話，奴才可以帶給萬歲爺。”張起麟笑著說。

李薇把準備了幾天的話說了出來，端端正正的對著養心殿行了個大禮：“萬歲大恩，臣妾難報萬一。”

這番作態十分合適。就算是形象工程，有時也是必須的。

至這樣一來，張起麟看著就了（真假不知），他也端正的對李薇行了一禮，正道：“奴才一定把貴主兒的話帶給萬歲。”

李薇客氣的請他慢走，讓趙全保去送。回屋就準備把上這一套給了。

玉瓶和馬佳氏一起進來侍候，人人臉上都是合不攏的笑。“主子，大家還沒過來給您磕頭呢。”玉瓶說。

李薇想想這也省不了，先把頭上的幾大釵去了，再出來了眾人的禮（宮一遍，太監一遍），說了中午一人賞一道菜，皆大歡喜。

回屋沒停一刻，汪貴人和耿貴人來賀喜了。玉瓶聽了就皺眉，讓通報的人先等等，進來對說：“主子要是不想見，我就去讓們先回去？”

馬佳氏連忙說：“要我說，主子還是要去見見的。今天來的人只怕是不。”

正如馬佳氏所說，一天下來東西六宮的人都來遍了。除耿氏等人是親自來的之外，長春宮派人賞了兩個梅瓶，太后賞了一盒藏香。

李薇不得不忙著謝恩回禮，長春宮是親自去的，太后那裡，讓額爾赫跑了一趟。

上次太后生病，好了之後就跟西六宮疏遠了。聽說長春宮好幾次一大早去請安都被拒之門外，相當不給臉。

宮裡本來就沒有請安問好的規矩，不管是給太后還是皇后。

先帝那會兒後宮皇后缺失多年，多有點禮崩樂壞的滋味。再加上當時的太后，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先帝並不怎麼樂見妃嬪們去討好。

不是說太皇太后當時在後宮裡是個沒人理的小可憐，有先帝孝順比什麼都強。但除先帝外，後宮妃嬪等都刻意的跟太皇太后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當時先帝后宮中所有的聯繫都是先帝。是先帝做了太皇太后與後宮妃嬪之前的橋樑，像個好兒子好丈夫那樣，做婆媳之間的潤油。

而不是反過來，由媳婦們孝順婆婆，來讓先帝沒有後顧之憂。

如果在平民家庭，媳婦未必會這麼孝順。但這是皇家，妃嬪們都要玩命的往上套德，怎麼會讓先帝這麼‘辛苦’？

但先帝顯然是願意這麼辛苦的。

太后就曾經在閒聊時說過。那時是新年，太后那裡坐滿了人，自然有人問要不要去給太皇太后請安？

太后就笑道：“太皇太后清靜，不一堆人圍著。”

等無關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家人時，太后就解釋了下：“太皇太后只說蒙語，以前先帝在時，我們跟太皇太后說話都是由先帝來傳話，太皇太后跟我們說什麼，也是讓先帝說。先帝不去時，太皇太后也不樂意我們太多人過去。後來宣太妃搬進去了，我們跟太皇太后說話才方便點了。”

所以當先帝去世之後，太皇太后跟太妃們之間的往就變得很了——語言不通就是個大頭。何況當時討好太皇太后還有個先帝的原因在，當今萬歲自有親額娘，他們討好太后就行了，太皇太后繼續供著唄。

既無，也無必要。太皇太后那裡徹底冷清了下來。多虧四爺也是時常看，還有太后和宣太妃與太皇太后同居一宮，食住行都無人敢怠慢。

李薇也是最近才明白的。先帝當時真的把後宮給全都攥在手心裡了。太皇太后和太妃們都要靠他，四爺等兒子和太妃們之間也要靠他來牽線搭橋。

沒有先帝，後宮裡簡直就是一盤散砂。太皇太后了純擺設，太后和太妃們各自抱團。

由此可見先帝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由後宮可知前朝估計也差不多。

四爺曾經歎過，他的兄弟們雖然難辦，但好歹都沒聯合到一起，而是各自為政。連親兄弟都分道揚鑣。比如老五和老九，比如他和十四。

他這麼說只是純歎，李薇卻從最近的悟中猜測，這其實也是先帝做法的後癥？

但卻沒把這話跟四爺說。

四爺不像先帝還好，他要是跟先帝似的，後宮就算了，在後宮又不打算朋友。他要是把的兒子們給攪散了，讓他們跟四爺和十四似的，去哪裡哭？

太后其實跟西六宮沒矛盾，這個矛盾是先帝朝和四爺接引發的連鎖反應。太后這裡已經算是反應慢的了。

換了個新皇帝，前朝後宮都有很多人不習慣。

四爺剛登基時，他與太后都被這巨大的驚喜給震住了，長久以來母子二人間的生疏和隔閡都沖散了。

但到了雍正元年，四爺越來越像個皇帝，他對旁人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時，周圍的人都不得不開始適應改變後的他，太后的適應就顯得有些疼痛了。

李薇把自己代太后想像了下，以前四爺不但做為的兒子要孝順，還要尊敬做為先帝妃嬪的。

而現在先帝已逝，四爺了九五至尊，天下第一人。

太后因先帝而尊貴，當失去先帝后，已經失去最大的倚仗了。四爺孝順可以，不孝順，或者不夠孝順，都沒有人能指責他。就像四爺拿太后來刷孝子，外面的人都會順著四爺的表現去誇獎他，太后本人肯定不是滋味。

太后從看丈夫的臉變了看兒子的臉。

肯定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在調整好自己以前，估計跟四爺還有得磨合。

所以，李薇肯定不願意把臉送上去給太后打。明知這矛盾解決不了，何必充聖母呢？讓額爾赫去是因為太后不會給孩子難堪。謝個恩而已，一會兒就回來了。

果然等額爾赫回來就說在太后那裡一切順利，私底下跟的嬤嬤來說，說的也是一樣。

“太后極疼二公主，一見就拉到邊說話呢。”嬤嬤笑著道。

李薇算是放心了。

跟四爺提過，暫時想避著點甯壽宮。他點頭說：“最近你也忙，去也可以。”

至於皇后不停的去讓太后打臉，四爺沒提，顯然是不打算管的。

如果他要管，肯定會提醒暗示皇后別再去了，那打的不只是的臉，也有他的臉。

有時李薇很同四爺，覺得他的理想鄉永遠不會到來。就算他現在是皇帝了也做不到。可當他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了，就會要求邊的人也一樣做到。

這太難了。

等搬宮的事都告一段落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李薇發覺今天這個時間了，養心殿還沒有派人來。等想起來問問玉瓶時，才看出來玉瓶他們已經著急很長時間了。

因為今天中午四爺就沒有賜膳。

李薇失笑，玉瓶卻是實打實的擔憂：“主子，平常萬歲就常常賞菜給您，今天的好日子，怎麼卻……”

李薇搖頭，安道：“只怕是萬歲那裡一時忙得分不出神來，別想太多了。”

只是一次沒賜膳，可不會就擔心自己失寵了。

不過昨晚今早都沒預兆，說明這件事來得十分突然。四爺最討厭的就是突然冒出來的麻煩，他喜歡有規律的事，一切問題都應該井井有條。

如果猜得沒錯，現在養心殿肯定就像閻王殿了。四爺就是閻王老爺。

見玉瓶還是忐忑不安，想想剛搬宮不能再人心不穩，乾脆晚上再讓人加菜。

然後，九點四十的時候，張起麟匆匆趕到了永壽宮。

李薇顧不上多收拾，觀張起麟的神就知道養心殿那邊的人已經了一天的驚嚇了，都有點驚弓之鳥了。

待額爾赫看好弟弟，早點休息就跟張起麟走了。

養心殿裡確實靜得嚇人，杵在屋裡屋外的太監宮全都噤若寒蟬。四爺坐在屋裡，也沒看書，好像就是專心在等。

果然氣大了。

看到進來，他笑道：“晚了，擾了你睡覺了？朕想找人說說話，才讓人去喊你，沒想到都這麼晚了。”說著他看了眼鐘錶，好像表上的時間他確實沒想到。

李薇輕輕走進來，蘇培盛就悄悄帶著人退出去了。

笑道：“我睡得晚。而且今天搬到永壽宮，弘昤換了新屋子睡不著，剛才還在鬧我呢。”

四爺想了下才恍然道：“對了，你今天搬宮。唉，朕真是過糊塗了。”

李薇挨著他坐下，握著他的手說：“爺這會兒用過膳了嗎？”

四爺冷笑，反握住的手歎了句：“那些人都想把朕給氣死，誰有功夫想想朕用膳沒有？”

李薇不由得說：“別人對咱們不好的時候，咱們更要加倍的對自己好才行。”

四爺大笑，笑聲中多了幾分痛快：“說的是。那些人就想看朕的笑話，朕就偏不讓他們看！”他對外面喊，“蘇培盛。”

蘇公公趕進來：“奴才在。”

四爺還真的認認真真的點了一桌菜，四涼八熱兩湯兩粥六麵點。作為一頓夜宵是真不了。

蘇培盛很快帶著人擺了滿滿一大桌，但四爺坐上去後卻不急著吃，而是一手拿著筷子，一邊跟抱怨。

先是說八爺，面憨實，從小就不是個好種子。小時候在宮裡他都讓他騙了，以為他是個可憐人。

“不過是個有就是娘的白眼狼！良妃生養他一場，比不過一個人！”四爺恨道。

之後又說郭絡羅氏，不孝婆母，以下犯上，嫉妒，妨礙子嗣。

然後八爺明知郭絡羅氏是個這樣的人，還一門心思聽的話。夫妻兩個蛇鼠一窩。

“臭到一塊去了！怪不得老八也不嫌棄郭絡羅氏生不出兒子，氣死良妃也不在乎，這兩人本就是半斤對八兩！”

李薇聽得似懂非懂，不知道到底是八爺給他找事，還是郭絡羅氏找事。

只好順著他的話說，結果一順著，四爺又說：“朕記得郭絡羅氏曾經也給過你難堪？”

李薇依稀仿佛記得有過那麼兩回，不過他現在正在氣頭上，要做的是降火而不是澆油，趕道：“平常際，總有個合不合脾氣。我跟郭絡羅氏就是不合脾氣的。再說，當時在園子裡跪過我一回，有這一次我這氣早平了。”

繪聲繪的說郭絡羅氏是怎麼跪的，又是怎麼爽的。

終於把四爺給哄高興了，他一把將筷子拍到桌上，笑道：“正是！就該這麼對！”

李薇抹汗，心底松了口氣。

當夜無事，可第二天，不等回永壽宮，就聽到主殿那裡約傳來的四爺的咆哮聲。

讓一下子就不敢走了。

前殿和後殿挨著，中間只有一道半間屋子大小的走廊連通。但實際距離跟隔著條走廊的兩個教室差不多。

前殿的靜一傳出，後殿這邊霎時也安靜下來了。

所有的宮太監全都屏住呼吸，一步也不敢走。這樣一來，前殿的聲音就聽得更清楚了。

四爺正在罵：“像你這麼不忠不孝的東西！先帝當年就不該饒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