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消氣

午後，李薇捧著戲本子打發時間，玉瓶悄悄進來跟說：“十三爺現在還沒出宮呢。”

自從十三爺回京後，只要他來就會被四爺留一天，一起看奏摺，一起用午膳。所以才會閑得打蚊子。玉瓶他們也不習慣，只好天天盯著看十三爺什麼時候走。

一直到黃昏時分，張德勝過來請了，永壽宮上下這才像龍點晴一樣活起來紛紛折騰著給更打扮。

李薇謝絕了玉瓶的好意，沒塗脂就走了。

天氣越來越熱，殿中涼還好說，平時哪怕只是走近殿門口，那一的熱浪就撲面而來。就算太落了以後再出來，地上都烤得人難。

塗上脂就像糊住了臉上的細孔。自從四爺說不塗顯小後，就再也不肯上了。

人對能年輕一點總是抗拒不了的。

養心殿裡，四爺看到進來就放下了手裡的書，笑道：“快過來。”當聽話站到他面前時，他執著的手輕輕歎了聲：“倒像是好久沒見你了。”

也沒多久，三五天而已。

李薇來的時候帶了個團扇遮，此時拿在手裡扇，他接過來道：“這扇子不好，十三帶來了一些好扇子。”說著就喊蘇培盛去把裝扇子的箱子抬過來。

六個半人高的箱子一溜排開，不免驚訝的想這全都是十三爺從江南帶回來的扇子？

蘇培盛在一旁道：“奴才想著屋裡地方小，就只挑了甲字頭的頭六箱抬過來。”

四爺點頭，讓人開箱。

箱子打開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扁匣，每一個匣上都有黃封。小太監們把匣子捧出來，拿竹刀把黃封完整的挑下來，再打開後托到主子們面前。

扇子多是雙對的，材質也不一而足。

四爺給挑了好幾柄，先把手上的這個給換下來了。其實這柄也是今年他才拿給用的。

不過這些東西就是賞玩的，沒有電視電腦和報紙，人只能在食住行上鑽研。特別是一輩子都被圈在宮裡的人，不這個又什麼呢？

李薇順著他的意，每一柄都拿起來用給他看，最後挑了一把象牙柄的絹底花鳥扇。等拿著這把扇子在他面前扇風了，他方才滿意點頭，讓人把這六個箱子全都送到永壽宮去。

李薇攔道：“萬歲何不留著賞人？”

四爺擺擺手，蘇培盛帶著人抬著箱子下去了。“好東西自然是要留下來使的，你放心，賞人的朕都另外有。”

他手裡拿的是把摺扇，正反各有一面字，李薇看著不對，按住他的手翻過來瞧。這背面不是他的字。

他就笑：“看出來了？這是朕跟十三一同寫的扇面。”

看來他們兄弟關在養心殿，也未必是都在說正事，這不有閒的嗎？

西五間那裡能看到有幾個小太監在忙來忙去，李薇看到還有人抱著被褥出去，就猜到這幾日十三爺肯定留宿養心殿了，說不定還跟四爺抵足而眠。

在這邊走神，四爺卻是忙了幾天後憋著一肚子樂放鬆的心。他把素素喊來養心殿后，見著人仍覺不足，突然起道：“隨朕去花園走走吧。”

說罷他已經先走一步了，李薇只好趕跟上。

在花園東遊西轉了半天，還進萬春亭喝了盞茶，才從他說的要不是時間不夠，更想去景山轉一轉，又說等圓明園修好就好了等等話裡，猜出他是忙夠了想看看景，結果紫城走到哪裡都是房子的地方無景可賞。

比不上圓明園裡一抬頭就能看到碧波萬頃。

興沖沖出門去，掃興回到養心殿，四爺就道：“這幾日太熱了，等下場雨涼快了，朕帶你去景山。”

可第二天，他等不及下雨就非要帶著一群人去景山跑馬。

李薇坐在車裡時都想，他這子真是越來越急了。掀開車窗簾看出去，四爺正和十三爺騎馬走在大太下，景山地界確實涼快點了，但只看這二位都曬得一臉通紅，就知道肯定熱得不輕。

十三爺比四爺要黑兩個度，在外面的脖子臉全是黑紅的。而且，跟他比一旁的四爺反倒被比了個胖子。

比方一下，十三爺像高一米八，重一百四的，四爺像一百六的。

雖然只胖那麼一點點，但顯然四爺比十三氣好，人也更。

兩兄弟不知說了什麼，四爺拿馬鞭的手往前一比，兩人均縱馬跑了出去，後跟著的侍衛也都呼啦一下都跟上去了。

李薇今天本沒換騎裝，頂著大太跑馬，真的敬謝不敏。而且四爺對十三爺的熱勁還沒過，這些天粘弟弟粘得厲害。

到了地方，帳篷已經早就提前紮起來了。李薇從車上下來就能直接進帳篷，只是外面涼風習習，帶著玉瓶在周圍轉起了圈。

大概是因為來了，所以十三把兆佳氏也帶出來了。只是兆佳氏才出月子，柳嬤嬤把補得過了點，現在人胖了些，稍稍一就是一汗，看著就辛苦。李薇讓先回帳篷休息，去看看孩子們，把兆佳氏勸回帳篷後才。

百福、造化都被帶出來了，永壽宮地方小不夠它們跑的，從剛才一撒下車就歡樂的跑起來。小喜子跟著它們。

看到李薇，兩個小傢伙都跑過來圍著，挨個拍拍頭，說聲：“去玩吧。”它們才跑走，但都是跑遠一點就回頭看看，像是要記住主人在哪裡。

李薇囑咐小喜子：“今天來的人多，小心別讓它們跑丟了，看到侍衛騎的馬要趕的避開。”

“奴才都理會得，貴主兒放心。”小喜子忙道，見狗兒們跑開了就趕去喊。

蘇培盛過來道：“貴主兒，這會兒太大了，奴才侍候您回去歇著吧？”

李薇猜他大概是有事不能在外面說，搭在他手上回了帳篷，坐下後等洗漱完，蘇培盛才說四爺和十三爺跑得不見影了，午膳大概不再回來用，剛才傳話來說膳房班子不用，從這邊做好了送過去就行。

“那就照萬歲說的辦。”道。

蘇培盛看了貴妃兩眼，見不像說假的，等了會兒也沒別的吩咐就出來了。出來了還嘀咕，貴妃不跟著過去？萬歲在外面，就這麼留在這兒了？

沒有四爺，沒有孩子，李薇突然覺得渾都輕鬆了。也不想再坐在帳篷裡，讓趙全保留下看攤，帶著人去山裡溜溜。

等蘇培盛去傳完話過來，就見貴妃的轎子和人都沒了！就留了個趙全保，這小子還呵呵道：“我們娘娘出去散散。”

蘇培盛心道你騙誰啊？貴妃一準是去找萬歲了。跟著又一想，不對啊，萬歲是騎著馬跑的，除了十三爺和邊帶的侍衛，現在他都不知道萬歲在哪兒。貴妃想坐著轎子追？那是白日做夢。

貴妃別是把景山當圓明園了吧？這地方大著呢！

蘇培盛想過會兒就能看貴妃失而歸了，不由得嘿嘿笑起來。

趙全保看他這一臉不安好心的樣子，故意上前道：“蘇爺爺想什麼好事呢？”

蘇培盛回神，忙拍拍他道：“放心，你爺爺有好事一準忘不了你。”

趙全保笑道：“那小的就等著了。”哄誰啊？

另一邊，李薇走累了就上轎讓人抬著，坐煩了就下來走著，還跟玉瓶說忘了把馬牽過來了。玉瓶說：“主子要是想騎，這就讓人去牽來？”

李薇擺手說不用，快到午膳點了，要是想騎下午再騎。

正走著前頭傳來陣陣馬蹄聲，隨行的侍衛趕迎出去百十米。主子們進景山來多是騎馬的，貴妃卻是步行。要是前頭來的人沒看清直接撞過來，不說撞著貴妃，撞著邊的人也是一樁麻煩事。

李薇被護在後面，到現在也只聽到兩隊人馬匯合的聲音，馬蹄聲越來越多，卻本看不清來的是哪邊的人。

想起侍衛上都帶著旗，忙讓邊的人看旗。

前頭一個侍衛回來說：“是萬歲。”

果然接著就看到了高高豎起的明黃旗。

四爺那邊在看到過去的侍衛頭領時就明白是素素了，他轉頭跟十三說：“是貴妃的人。”

十三也看到貴妃的金黃旗了。

景山裡現在就這兩個黃旗，一見就知道是誰。

他連忙下馬：“臣弟給貴妃請安。”

四爺擺手：“不用多禮。”他策馬過去，前頭的侍衛紛紛跪下給他讓路。

李薇看到他騎馬過來，也蹲一福。

四爺在馬上沖手：“上來，朕帶你過去。”

看到十三爺就在四爺背後沖行禮，連忙抬手讓他平，然後才搭著四爺的手，他胳膊把給抱了上去。

側坐在馬上，十三爺也從後面騎馬跟上來了。

四爺笑道：“正往回跑呢，沒想到在這裡上你了。”他看到素素邊帶著轎子，就知道是過來散步的。

回到營地裡，人們看到明黃旗早早的就出來跪下迎接了。

趙全保也看到了貴妃的旗，立刻就帶著人迎了上去。

四爺先下馬，再把抱下來，道：“把孩子們都回來，一會兒一塊用膳。”

就讓侍衛們上馬去分別傳話，不一會兒就見到二十多支旗向營地聚攏。然後就看到一隊隊的侍衛護衛著阿哥們策馬而來。

等到用膳時就熱鬧了，營地中央好大一片地都用地氈鋪滿了，四爺居於上首，李薇坐在他後，面前是張小桌。十三爺坐在左首第一位，落座時辭了很久，四爺堅持讓他坐在那裡。

弘暉帶著弘昐等坐左列，弘晰等坐右列。

額爾赫也是個小桌，卻坐得比弘暉還靠前，離四爺的桌子也近。

弘昤由太監領著也有他一張桌子。

一場野餐吃得像個大場面。

四爺卻很高興，上桌後頻頻賞菜，說弘晰吃這個什錦菜卷，豆腐皮裹著的放著綠豆芽金針菇等，讓人給他端過去。說弘晟吃豆，弘晉吃大拉皮，弘曙吃燉豆腐，等等。好像每個阿哥的口味都被他記在心裡了。

他每點一個人，那人就要趕起立謝恩。比起自家親生的孩子，他對兄弟家的侄子倒是更疼。

李薇的桌上也有盤拔蘋果。

吃的時候就想，四爺確實細心又周到，當他是皇上之後還肯付出這份心意就讓人容。這兩次見到的弘晰等人，除了弘晰看起來一樣恭敬之外，往下如三爺家的弘晟，七爺家的弘曙，對著四爺時就沒那麼誠惶誠恐，不敢說不敢坐，什麼都不敢了。

現在弘晟就在跟弘曙拼酒，舉著盛著米酒的酒斟豪邁的乾杯。

四爺在上面看到了還笑，讓人給他們再提兩甕去，道：“只管喝，喝倒了汗阿瑪讓人把你們抬上車去。”

弘晟笑嘻嘻的說：“謝汗阿瑪！”然後還要過來找弘暉喝。弘暉強不過，勉強喝了三杯。

晚上，四爺對歎道：“十三真是朕的肱骨之臣。”

炕桌上的笸籮裡還擺著雍正錢，他拿起一枚歎道：“治大國如烹小鮮，真是一一厘都不敢錯啊。”他把這枚錢扔回去，發出清脆的噹啷一聲。

“這些雍正通寶都收起來吧。”他木然道，“等寶源局把新錢送來，朕再拿來給你玩。”

李薇雖然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點點頭。“那這個就人挪出去吧。”指著擺在東五間裡的那個百枚雍正錢編的大錢串子。

一串五枚，四串一，看著雖小卻十分的沉。四爺是讓人弄了個紅木架子來掛它。

四爺看著那一大串錢，半晌才道：“……不必，就這麼擱著吧。”

也讓朕時時看著，日日自省。

隔了幾日，李薇讓人收回宮裡散出去的雍正通寶。去年四爺把這錢給後，就拿這個來賞人。永壽宮上下也都在打賞時用雍正錢而不是金銀角子了。

有帶頭，西六宮裡雍正錢打賞了時興事。特別是過了一個新年後，太監宮們吃酒耍牌鬥骰子，用的都是雍正錢。

四爺的態度改變，自然也要變一變。讓人拿銀子把雍正錢都給兌回來。

這一兌，才知道雍正錢出了什麼事。

趙全保苦笑道：“奴才久不出去，倒不知道這行了。”他去兌錢是按照公價來兌的，一兩銀子兌一千枚錢。

“那兌出來的是多？”問道。

趙全保把剩下的銀子掏出來，道：“現在大概只能兌出七百多。”

李薇倒一口冷氣，這就了三？

趙全保忙道：“也就宮裡是這樣，京裡能兌九百多呢，不了。”

玉瓶也說：“夠使，我當年在家時兌錢也是兌個j□j百，總要給人家一點好的。”

再見到四爺時，嘖道：“沒想到宮裡的錢這麼貴？”

四爺冷笑：“不是錢貴，而是他們拿不出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