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較真的四爺

新年過後，雖然外面的雪還沒有化，宮裡已經染上了幾許春意。

畢竟先帝已經走了一年了，守孝這個事也不可能強迫大家一直堅持到底。也就是四爺的養心殿因為有他在，還是青藍黑白幾外，別的地方的宮們已經開始憋不住悄悄用紅頭繩了。

這都是人之常，四爺也沒不近人到連紅頭繩都不許宮們用。於是手帕、袖口、領口等也都漸漸見了紅。

原本宮的服制是春夏穿蛤蟆綠，秋冬穿土褐，當們年輕水靈時穿這種也得住，可當年老之後就被服襯得跟村姑似的了。

人天生，所以在李薇發覺的時候，喜歡的鑲邊已經開始在宮中流行起來了。

一開始只是悄悄的在袖口領口紋幾條線，然後就變了各種碎布頭的廢再利用。宮中的針線房也是跟流，今年送進永壽宮的春裝裡就有不取才于宮們的智慧。

李薇就看到一件服上的鑲邊是用花布擰繩再鑲上去的，看著確實別致得很。

穿著這一給四爺看，他就說這服做得好，讓賞針線房的嬤嬤，問清是個年輕的繡娘後就讓撥到永壽宮去了。

“讓領著你那裡的針線房，做點小件。”他道。

繡娘進永壽宮後過來磕頭，改名為玉線，領著一等宮的月例：四兩。玉線的手確實靈巧，進來沒兩天就給和額爾赫各做了一雙鞋，其它像手帕、香包一類的小東西更是數不勝數。

李薇讓別太辛苦，年輕時不注意保養，年紀大了眼睛就該壞了。

玉線笑道：“這都是奴婢以前做的，費不了多事。”

李薇也想跟學學，現在偶爾也會做一兩樣針線給四爺，他倒是全不嫌棄的用著，可也常常一拿到手裡就笑，一邊笑一邊搖頭的佩在上。連玉瓶都悄悄跟說：“主子，其實您結子打得最好，不如就專給萬歲打結子用？”

道扇結、玉佩結、辮結都打了兩盒子了，夠他不重樣的用到明年。

只是想開發下新專案嘛。

玉線看到李薇繡的手帕後神十分鎮定，還誇的配好，特別正，說這種配的本事是天分，像就沒有，主子果然英明神武。

然後就說線條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僵，這個也有個很簡單的練習辦法，就是繡水波紋。

水波紋就是以前看《包青天》時，展護衛大紅服下擺的那種藍水波。

李薇覺得這個教學理論對頭，這就是讓練弧線嘛。等練好了就不會線條僵了。於是沒事時就抱著一摞裁好的手帕練水波紋，練出來的果全都塞給了四爺。

跟西六宮的春意相比，東六宮就還是秋風秋雨愁煞人。

從西六宮過去東六宮，就好像一下子又倒回到了隆冬時節。牆角的雪堆，宮上土褐的棉襖，臉上不見一點脂，就連染指甲的都沒有，耳也幾乎都是用茶葉梗塞著。

雖然會讓人的心down下來，但還不能不過去。

總之，太后好像過了年之後跟四爺的心結就沒那麼重了。四爺還是老樣子，太后大概是自己調節過來的？

大概也有舜安鞋的功勞。

舜安鞋掛了之後，出於對溫憲公主的重視，李薇當然是第一時間奔到甯壽宮去‘安’太后了。

太后當然傷心的不可自抑。

最讓李薇驚訝的是陪著太后一起傷心的還有惠、宜、榮三位太妃。

更不能不提佟皇貴太妃。

比起殿中太后等人臉上掛著淚，時不時的歎兩句‘舜安是好孩子’這樣的話，佟皇貴太妃雖然臉上沒淚，還要應和著對太后等人說‘是他小孩子沒福氣’這樣的話。

可陪坐一旁的李薇就覺得，佟皇貴太妃只怕是心裡最不好的一個了。

太后對舜安的追思一路從二月追到了四月，過了四七才消停了。李薇也終於得已不必再去東六宮。

承乾宮裡，佟皇貴太妃沉默的過門檻，屋裡侍候的宮是年後才撥過來的，還不太會侍候，一見進來就急忙迎上來：“給娘娘請安，娘娘可要用茶？”

佟氏剛從甯壽宮回來，話都不想說，只是擺擺手。

四個大宮圍著，先侍候把服都換了，正要洗漱解頭髮時，佟氏道：“不用麻煩了，說不定一會兒還有人來，我就這麼歪一歪。”

們就趕去鋪床，服侍著佟氏小心翼翼的躺下。因為頭髮都沒解，只是把釵環等取下來，可頭頂的扁方和腦後的燕尾都沒取下來。佟氏只能枕著高枕頭側躺在那裡，看著就僵得不行。

宮們都退出去，只兩個屋各留了一個人聽吩咐。

紗帳拉上後，佟氏才徐徐的吐出憋在心口的氣。知道東六宮裡就沒有不恨，不恨佟家的人。們現在就是想看的笑話，看出醜，讓難。

該怪誰呢？

佟氏默默流淚，連呼吸都要放平放緩，不敢讓侍候的宮發覺。

佟家了那麼久的榮寵，佟家的孩子了先帝后宮的人們一輩子，不能不讓人家出出氣啊。

先帝，萬歲。您當年可想到如今了？

佟氏心裡明白，先帝是想不到的。不但先帝想不到，連佟家也想不到。他們把們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各自都得了好。哪裡管得到們的死活呢？

佟家三個孩子，前兩個早夭，到的時候，只怕就是在這宮裡熬到死吧。

永壽宮裡，李薇一回來還沒換服，張德勝就來請了。

一想在哪裡換服不是換？乾脆直接這樣去了養心殿，到了那裡再換服洗漱。收拾停當出來，四爺也從前頭過來了。

“太后如何？”他一進來就問這個。

李薇就道：“還跟之前一個樣。不過瞧著氣是好些了。”

四爺就放了心了，讓平時多去甯壽宮看看。“朕這裡事太多，太后有時有事也不好跟朕說，你去了聽說了或看出來了，回來告訴朕。”

雖然每天都要去看一回，但太后現在待他比在永和宮時還要客氣。客氣來客氣去，讓他心裡更像是憋了一團火。撒不出來咽不下去。

他也不想老是跟太后鬧彆扭，母子二人就算不能親親熱熱的，但也不必客氣得連話都不敢說。

他說完，握著李薇的手歎了口氣：“這事朕一個旁人都信不過，只盼著素素為朕分憂了。”

李薇心知四爺是想關心太后，又不想做出跪的姿態來，要潤細無聲。太后那邊估計也差不多，就算想讓四爺關心，也不願意這關心是要來的、求來的，要的是發自心的。

李薇表示侍候四爺這麼多年了，小意思。

於是今天跟四爺說太后那邊屋裡有面屏風從去年擺到現在，看著都舊了。

四爺晚上過去就不經意的說這屏風老見皇額娘擺，想是心的，就是看著有些陳舊，不如兒子使人抬出去換個框？

太后笑著不用這麼講究。

四爺就讓人抬走了，跟著再抬進來一面新的說先擺著。

第二天，李薇再跟四爺說太后那裡的一應供給都是最新鮮的，但看起來太后不喜鮮果，更餞。

晚上四爺就說膳房那裡新制出了好幾樣餞，帶來給皇額娘嘗嘗。

太后有興趣的一樣來了一口。

四爺就道日後再有新的就先給甯壽宮送，也讓太后嘗嘗鮮。

再來，李薇悄悄告訴四爺，太后其實也喜歡新鮮漂亮的料，只是現在們都是寡婦（這句是用意會讓四爺明白的！），不能穿得太鮮亮。

四爺這回為難了，問這要怎麼辦？

李薇最理解，以前在街上看到漂亮服，就算穿不也會買回去，掛在櫃裡看看也舒服啊。

就跟四爺說：“您只管給，擺在箱子裡看著也好啊。”

四爺笑：“哪有這樣的？”

李薇嚴肅認真的表示聽姐的沒錯。

四爺就真的把今年新貢的布料挑出一送進了甯壽宮。

當晚，甯壽宮裡太后真的笑開懷了。

四爺都看愣了。

宮們兩兩一組的把一匹匹布料全都展開給太后看，太后近細觀，四爺就在一旁像百科辭典一樣把這布料的產地、品種、類型、織法等一一詳細背一遍。

李薇在旁邊都聽囧了，這要不是他特意記下來的，那就是他過目不忘。

問題是記這個東西有用嗎？怪不得有人說天才其實也很辛苦，因為他們記到腦子裡的東西有很多都不是故意記的，腦子反應就這麼快沒辦法（好拉仇恨）。

現在能理解了，四爺記布料又不能去賣布料，記這匹料子適合當子，那匹料子適合夏天用，等等，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天晚上，四爺在甯壽宮耗了很久，賣弄的也就是布料百科。這種乾的話題讓他講得像上課，太后卻一直含笑的聽得津津有味。一直到九點，方姑姑笑著進來催太后睡覺，湊趣道：“娘娘見著萬歲了就想多說兩句，您明早能睡懶覺，萬歲可沒補眠去。”

方姑姑是太后邊最得力的，四爺被打趣也只是笑笑沒計較。

——平時哪個太監宮敢打趣他試試，那都是嫌命長的。

太后還沒說話，李薇先笑得咧了，就坐在四爺對面，是以他看到也被逗笑了。笑是最傳染人的，太后在上首就埋怨方姑姑：“瞧你，把他們逗得連話都顧不上說，只會笑了。”

知兒莫若母，方姑姑是想替太后在四爺面前表一功，說說太后平時多掂記他。心是好的，太后自然要救一救。

皇后坐在李薇前頭，聞言也跟著笑，卻是指著李薇道：“依兒臣看這事不賴方姑姑，都是妹妹的錯。”

李薇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你一天不坑我就難是吧？

不過這種小絆子現在解決起輕鬆愜意！

李薇笑著起，端端正正的對太后一福：“是，都是我的錯，皇額娘您可千萬別怪方姑姑。”說罷扭頭看四爺，剛才皇后說完，這位爺的臉就往下拉了。

“不信您問萬歲？”就手指向他。

太后在上頭笑得直擺手，對四爺說：“快把扶起來，皇額娘不怪你。”後半句是對李薇說的。

四爺得了太后的話，真的起過來扶。

李薇哪敢讓他扶？一搭手就直起了，再對他一福就回座了。坐回去後正對著皇后扭過來，綻開了個特別燦爛的微笑：呵呵，氣死你。

等回到養心殿，四爺拉著笑道：“朕看到你對皇后笑那樣，是故意氣的吧？”

李薇輕輕瞪了他一下：“就是故意的。”

四爺笑著歎了下，著的肩聲說：“朕又沒生你的氣，老找你的事，朕都知道，平常你的委屈不也都沒跟朕提。再上就跟今天似的頂回去。”皇后就拿小事噁心人，真跟計較起來反倒是自己沒理，既然這樣能噁心過來，人也能噁心回去，看誰噁心得過誰。

“我知道。”李薇道，早就不會忍氣吞聲心害怕了。

現在是忍氣吞聲休害怕。

就這麼哼‘放大膽，忍氣吞聲休害怕，跟著我小紅娘你就能見到’，四爺聽從進屋哼到兩人上床碎覺，忍不住讓接著往下唱。

李薇特純潔的沖他眨眼：“後面我不會了。”

知道四爺有種強迫癥的病，他就喜歡事圓滿完整，從中間開始，他就要既循到頭，又要追到尾。

上次那個喜兒的戲本子，他摔了之後還是找時間拉著臉翻完了。

以前吧，很跟四爺同看一本書，也不知道他有這個病。現在發現後真是覺得這種人不功就沒天理了。看個戲本子都要有頭有尾，幹別的肯定更不會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