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信賴與依賴

甯壽宮裡熱鬧得很。

李薇到的時候以為人人都該到了，至皇后應該已經來了。可是在甯壽宮門口並沒看到皇后的暖轎。

有資格在甯壽宮門口停轎子的就三個人，四爺，皇后，。

所以在老地方沒看到皇后的暖轎（好大一個），覺就像了點什麼。所以下轎時悄悄跟趙全保說，讓他去打聽下皇后是讓什麼事絆住了？

待進了甯壽宮，應酬人都忙不過來了，一時倒把皇后給忘了。

不過皇后的座兒還是擺在離太后最近的地方的。

李薇算是媳婦輩的，坐得算是離太后有些遠。特別是這種時候，挨著太后的是太妃們。往年只有太妃一個，現在又多了個太妃。然後是眾位養公主，特別是今年就要出嫁的端儀和端靜。

太后座前才多大的地方？連親生的公主額爾赫們都坐得遠了。

李薇團團拜見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人，再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人來拜見，折騰完這一場才能安生坐下喝杯茶。

基本上這次座次，人的活躍程度更像是晴雨錶，能顯示出哪家出頭了，哪家又寥落了。

比如完氏就比往年要活潑點，坐在旁邊的兆佳氏就還是老樣子，但著那麼一穩如泰山的勁。所以十四爺是新貴，十三爺就是雍正朝的老臣了。

照這麼說，太妃突然跟太妃一般待遇，說明那兩個兒子裡也有要被四爺重用的了。

李薇心裡記上這筆，等回去就提醒弘昐一下。現在十五和十六兩個小皇叔都還在宮裡住著呢，弘昐跟他們打道的機會比較多，提醒他了好他心裡有數。

說起來也不知道四爺什麼時候把這兩個弟弟送出去。猜的是十五和十六能出去了，弘晰說不定就能被指婚了。先叔叔後侄子，應該是這個順序。

問題是皇后一直沒出現，不管西六宮實際形如何，當著這一堆來給四爺拜年的親戚妯娌的面，四爺的後宮必須是一片諧和。

為了塑造這個諧和的場景，和皇后就不能製造出王不見王的醜聞來。

就這麼在甯壽宮一面湊趣說笑，一面焦急的等著皇后快點來。

幸好所有人都假裝皇后沒來是十分正常的事，沒有一個人傻了瓜嘰的開口問‘皇后哪兒去了？’

剛這麼想，太后像是才發現皇后不在似的，問李薇：“皇后呢？”

李薇不知道但也要立刻起答話，結果太后本不需要回答就人：“快去長春宮問問，這孩子怎麼今天這麼晚？”

去的人恰好就跟來送信的蘇培盛撞個正著。

蘇培盛道：皇后病了，起不來了。

蘇培盛道：萬歲甚為憂心，皇后卻道新年祭祀要，請貴妃代行大禮。

蘇培盛道：萬歲準了。

李薇：……

太后忙問蘇培盛皇后病得如何？重不重啊？啊呀我好想去看看，只是現在走不開，這可怎麼辦？

太后急得都要掉淚了，周圍一圈人拼命勸：您千萬別著急，皇后洪福齊天，咱們這不就是要去求長生天保佑呢嗎？這一求一拜的，皇后一準能好！

蘇培盛道皇后病得不重，就是這些日子皇上不在宮裡，累著了，太醫說皇后歇幾天就好了，就是大年下各種禮節甚多，皇后怕是撐不住，為了保重，這些日子都不能出來忙了。

太后就拉著李薇的手說：“好孩子，皇后現在不了，就全靠你了。”

李薇（三魂七魄已出竅）：“……兒臣遵命。”

太后道這就行了，我可算是能放心了。你回去給皇后說，讓好好養著，回頭我讓人去瞧。

蘇培盛道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回去覆命，奴才告退。

太后道那現在咱們該去坤甯宮了，出發吧。不能誤了吉時。

呼啦啦一大群人就往外走了。

外面的天還是黑得呢。李薇魂不守舍的讓人扶出去，上了肩輿搖搖晃晃一路到了坤甯宮，進去站好位置，跪，叩，起。

不等外面天亮就想明白了。

四爺這是又先斬後奏了！！

長春宮那事才不是他說的什麼狗P的打殺了個小宮呢，肯定裡面還有事！不過他沒跟說。然後因為這個皇后今年就不讓出來了。

他知道要是事先跟說，讓來替皇后磕這個頭，行這個禮，是肯定不會答應的。哪怕是讓戴佳氏或宜爾哈代行，都不會出這個頭。

他這麼臨時來一出，就省了跟費口舌的功夫了。

發現四爺了又一個病。

他有時候跟臣子們打道時不怕麻煩，打破砂鍋紋到底是必須的。他最喜歡跟臣子把事掰扯的清楚明白了。

但換到自家人上，比如太后，比如十四，再比如這回，這時他就怕麻煩了。恨不能所有的事都用心電應來解決。

幸好他，不跟他計較。

不然換太后他也來個先斬後奏，太后非要再跟他彆扭一回不可。到時宮裡兩個大彆扭那就熱鬧了。

坤甯宮折騰完了，回到永壽宮就看到堵著門的一大堆人。

早就想到了，皇后重病，那邊的客人可不就要全都到這邊來了嗎？

一眼去人可真不啊，兩代承恩公府的人都到了。佟國維福晉覺羅氏，佟國綱兒子鄂倫岱福晉，還有烏拉那拉家的人，再有其他如太后娘家烏雅氏的人。

這些現在全都要由來接待。就是不知道四爺打算讓皇后病幾天？要是只病一天那明天起就輕鬆了。

這些來訪的客人雖然都很有眼，沒一個提起皇后病得不合時宜，但那四飛的眼神還是讓人不快的。

終於熬到外面放煙花了，客人們也都送走了。四爺讓人來把接去養心殿了。

他一見就笑，手過來拉，止不住得意的跟顯擺：“你是沒見弘昤多勇敢，站在那裡一點都不怯，朕當年頭回跟著先帝去太和殿，見著底下那麼多人時還走神了呢。”那時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幸好該說的話事先都背下來了，當時他想著有先帝在他後，所以他什麼都不怕。

所以今天他帶著弘昤上去時也跟他說：阿瑪在你後頭呢，什麼都不用怕。

李薇看他高興這樣，上的服還沒來得及換下，應該是沒回來就讓人去接，跟也就是個前後腳。

拖著他進裡屋換服，見他的服袖口、前襟上都有酒漬和油漬，還有墨漬，可能在太和殿即興揮毫潑墨了。所以過年時他要準備上十幾二十套的禮服真不是奢侈。這服髒了肯定要洗，現在這個時代的洗方式十分費功夫，天冷下雪也本不能洗，都要攢著到春暖花開時再一起洗。

所以他就只能一天換一特別隆重的，幾件不太隆重的。

其實電視劇裡常常有私藏龍袍要殺頭砍頭的罪行，搞得一開始李薇還覺得龍袍這東西就跟聖鬥士的聖一樣，屬於只有一件的珍貴之。

但其實四爺登基後做的龍袍是箱算的。就跟男式正裝西服可能只有純黑一件最典的，但肯定不會櫃裡所有的黑西裝都是一個樣式的。所以四爺的龍袍也是件件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全都是堆滿了金線繡的龍和寶珠等。

換句話說，全部金閃閃。

太和殿的宴會已經算是比較放鬆的場合了，但四爺上的龍袍雖然看著是比他早上出門那件簡樸了點，但也是龍袍。就像三件式西裝和黑西裝白襯，都是西裝，裝備上和適應的場合上有一點小小的差距。

四爺現在穿的就相當於黑西裝白襯打領帶，三件式是早上的穿戴。

幫他下這一，四爺當時就輕鬆的呼了口氣，就跟領帶打了一天勒脖子一樣，頓時就放鬆的倚在榻上了。

這西裝當然也不能隨便團團放在一旁，而是給太監們拿竹桿架著掛起來。

到了這裡後才知道原來古代人也不是全把服往箱子裡一放就行，像龍袍這種的禮服就是掛著的。

四爺就這麼倚在榻上完了洗漱，可見今天真的是累掛了。等吃過兩碗粥暖暖肚子，他打著哈欠說：“今天早點歇了吧。”

看他不看書，不寫字，也不批摺子了，那肯定真的是很累了。

李薇心疼得厲害就趕讓人鋪床，等兩人躺下來燈都吹了以後，想起要問皇后的事，可看他閉上眼睛幾乎是馬上就睡著了，又不想為這個再把他起來，擾了他的覺，只好把話都給咽下去。

如此這般，一直到了十五。

就這麼看著他。

四爺剛開始一直回避的目，此時放下書看了眼鐘錶，驚訝道：“都這麼晚了？”對，“咱們歇了吧，過年這段日子你也累壞了。”

別逗。您連著十幾天都累得早睡，真以為沒看出來？

李薇把他的書拿過來，從榻的這邊膝行到他那邊，近他。

四爺笑著扶住的腰，就是一言不發。看來他是篤定拿他沒辦法。

他就是耍賴，能怎麼辦？

李薇幾近全無力的扯著他的袖子，要他給個解釋。

“胤禛，新年的事我聽你的，現在年過完了，都十五了，你就告訴我吧。”就想知道他打算讓皇后病到什麼時候。

四爺不說話，只是看著笑。

笑得讓人心都發，不管他說什麼都答應。

李薇不自覺的態度已經越來越和了，拉著他的袖子搖了搖：“先蠶禮的時候，皇后能好了吧？”

要是先蠶禮也打算讓做，那也要去病一病了。

有時覺得這勢太熱時就想讓它冷一冷，過熱了會有種要炸的恐懼。

四爺從後把書拿過來，翻到剛才那頁接著看，微微點頭道：“到那時皇后也應該好了。”

李薇松了口氣。

可等他的親耕禮過後，到先蠶禮了，他突然又說皇后之前過年生病都是累的，所以今年的先蠶禮不辦了。

李薇當時在永壽宮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怔住了。

這掌太狠了。幾乎就是明擺著說皇后不得聖心了，皇上這是安心要扇。

可要說四爺的中二還沒過，他又給這件事蓋上了一層輕如紗的遮布。他說是皇后過年生病了——這個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心疼皇后太辛苦才不讓辦先蠶禮的。

所以大家就算都在心裡猜，皇上是不是真的跟皇后鬧掰了？也有人猜皇后可能是真的生病了，所以皇上才這麼心疼皇后。

而皇后到底如何，那是就連李薇也不知道的事。

沒有去長春宮請安的習慣，這麼長時間跟皇后都是神而已。細論起來上次兩人見面還是去年避暑回來到在甯壽宮上的。

不過那時皇后還沒病。

至於長春宮也確實常常有太醫出，皇后的脈案是打聽不出來的。但玉煙的幹弟弟送來消息說長春宮沒有熬過藥，因為他們沒有清理過藥渣。連院子裡也沒有聞到過中藥味兒。

熬過中藥的人都知道，那東西苦味能飄一層樓，在現在這種建築樣式的院子裡熬，哪怕是在屋裡關門關窗，風一刮苦藥味還是會出來的。

何況皇后要是真病了，也犯不著瞞著人。

所以還是傾向于皇后沒病。

因為皇后‘重病’，所以很多善上意的人遞牌子就不往長春宮遞了，免得驚擾了皇后養病。永壽宮的牌子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李薇就變了不是在養心殿跟四爺逗悶子，就是在永壽宮見人。

四爺還打趣，說比他還忙了。

道：“那可不一樣。您見著一個人能讓人先把自己個的履歷背一遍，我見人總不能讓人坐下後先把姓甚名誰，祖宗裡得過什麼爵位，親戚裡有什麼有名的人，兒孫裡有沒有數得著的都說一遍吧？”這些都是要在見人前就瞭解的，是要做功課，不能到時張冠李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