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心與骨

九爺捧著再一次被打回來的請見牌子奇怪了，他回去就找上十爺問：“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萬歲也不是不見人，這些天張廷玉他們也天天都進去，萬歲怎麼又突然不見我了？”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到底又是哪裡招了萬歲的厭了？

九爺對十爺道：“你幫我想想。”想出來他好上請罪摺子，在萬歲面前認錯一定要趁早，越早認錯越好，拖久了小過也變大罪了。

十爺安他：“你著什麼急？說不定本不關你的事。這兩天怡王府和十四的貝勒府也都閉門謝客了。”

九爺聽得一愣：“我怎麼聽說十三是吃蟹吃得拉肚子，十四是著涼了？”不過這話一說完，他也覺得不對了。有這麼一起病的嗎？

十爺笑道：“十三那個人你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見過他貪圖口腹之了？”

九爺想了下，怒了：“那就是不關爺的事！結果他們把爺給連累了！”害得萬歲連他都不肯見了！

但皇上就這麼一直留在了圓明園，政務照常理，就是仿佛暫時不打算回宮了。

於是今年京裡的頒金節過得不太暢快，雖然還是在太和殿開宴，太后也回了紫城，但太和殿那裡的人一早一晚也只是對著空空如也的座磕頭問安，出來答謝的是奉了太后之命的大阿哥和二阿哥。

弘暉和弘昐領完宴送走客人，外面已經是星月滿天。

二人還要去甯壽宮回話，再去長春宮磕頭。出來後弘暉道：“不如就在宮裡歇一晚上，這個時辰也晚了。”

弘昐面帶憂道：“大哥才是，快回去歇著吧，我明天一早去園子裡，皇阿瑪一直擔心著你的呢。”

弘暉心中複雜，並沒有多堅持。兄弟二人作別後各自分開。

弘暉回轉，路過長春宮時頓了下，還是回了西五所。

頭所裡，戴佳氏正坐在屋裡等著，小格格早就瞌睡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的娘隔一會兒就要搖搖，把醒。

戴佳氏看了一會兒，還是心疼兒：“帶著格格去睡吧。”

小格格懂事，著眼睛說：“我等阿瑪回來……”

此時一個宮終於進來道：“福晉，爺回來了。”

戴佳氏趕把宮過來問，小格格也神起來了。可那宮道：“爺在前頭歇了，說今天晚了就不過來了。”

小格格失極了，不過還是規規矩矩的從榻上下來給戴佳氏叩安：“額娘，兒回去了。”

戴佳氏對弘暉沒回來算是有數的，只是可惜讓兒白等一場，的小臉讓娘帶下去了。明白，這後院裡的每一個人，不管是還是那些格格在大阿哥的心裡都沒有份量。

放在他心中的永遠都是正事。

前院，弘暉洗漱後又喝了一劑藥才歇下，藥裡有安眠的東西，所以他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夢裡卻是那只從天上劃過的大烏，影蓋在皇阿瑪和圍坐在周圍的怡親王叔、十四王叔、還有他的上。

一個面目模糊的小太監執壺從他們的背後繞上來，替他們每一個人都倒了一杯酒，之後就退下了。

他在一片笑聲中把酒喝了下去。

圓明園中，四爺靠在枕上到現在都沒睡著，眼睛一直看著房梁。

李薇因為他這些日子也總是睡不好，翻看他還沒睡著，就小聲道：“要不要讓人再熬一副安神湯來？”

四爺搖搖頭，握著的手低沉道：“朕這裡半夜用一副安神湯，明天傳出去，他們就敢說朕半夜急癥病得不了。”

想寬他的心就笑著說：“搞不好他們會說是我心裡有鬼睡不著才要用的。”

四爺這下真被逗笑了，裡卻斥責道：“什麼話都敢說，孫子都有了還是這樣。朕這輩子就拿你沒辦法。”

李薇雖然話說得輕鬆，可這幾天真的像惡夢一樣。

靠到他的懷裡，他的手立刻就摟住。輕聲問：“那個小太監真的是上吊死的嗎？”記得以前看過偵破劇，好像能從脖子上的淤痕來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

四爺嗯了聲，怕半夜說這個讓害怕就起點亮了燈，回來再摟著說：“應該是讓人喂了藥之後再吊上去的。”這個小太監估計本不知道自己倒的酒裡有問題。

也因為那藥是緩發的，當時又是聯詩又有菜肴，酒又是酒，喝的人就算嘗出這酒味道古怪也不會當場說出來，更不會不喝。

他算是逃過一劫。

當日執壺倒酒的有三個太監，每人分管一片。坐得離他最近的有十三、十四和弘晰與弘暉，由那個上吊的小太監負責。再有張廷玉等是另一個，再有弘昐和弘昀他們是第三個。

這裡頭到底是不是那個上吊的小太監就真是罪魁？毒酒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酒壺？當日的全都封起來了，卻因為那個死了的小太監卻再也難找出真相。

四爺並不忌諱謀與毒殺，他為人主，這種事就免不了，不然怎麼會隨帶著數千護軍？用膳必有嘗膳太監？

他也不需要知道是誰需要他死，因為自從他登基後，盼著他死的人比盼著他活的人更多，哪怕是拿著他給的銀子，吃香喝辣的人中也不乏盼他早死的人。

他只需要知道這件事會造什麼樣的後果，這些後果對他會有什麼影響，對大清有什麼影響。他應該如何面對。

他著素素的肩頭，輕輕安道：“朕在呢，長生天在上，祖先們都看著朕，保佑著朕。朕是絕不會有事的。”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的心裡像翻江倒海一樣。

他默默閉上眼，轉過來把手到被子裡，下了的子。

屋外，張保看到屋裡點了燈，可是卻沒聽到主子們的傳喚。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過了會兒，他聽到了屋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這個聲兒他一聽到就明白了，帶著人退得更遠了些。

如今在這裡侍候的人都是重新選上來的了。圓明園裡幾乎了一半的人。

那天黃昏，他帶著人悄悄的把在杏花村宴會上侍候倒酒的三個太監都被拿下了，其中一個吊死在茅房裡，剩下的兩個在多日苦刑下也再難保住命。

另有圓明園膳房裡侍候的劉寶泉和酒庫太監也被一併拿下，只怕也難再走出刑堂。

除了這些倒楣的人之外，那個侍候烏的小太監倒是因禍得福，現在已經了七品的太監，穿上了鵪鶉補子。

張保自己是四品，倒不會去嫉妒一個小太監的品級，他只是歎這世事無常，有人因這事而遭了無妄之災，自然也有人突然就了好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屋裡才傳來萬歲進的聲音。

張保只帶著人守門，自有宮把熱水銅盆等送到屋。張保在門前一一查驗過的才能進去。

屋裡李薇裹著被子滾到床裡頭，床帳子是放下來的，還得厲害，眼睛剛才流淚了，有些發脹，口現在還是熱得像要化了一樣，都是他剛才用力抓的。還有下面也不大舒服。

忍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沒靜了才悄悄掀開床帳探出頭，四爺正披著大褂在擺巾，一回頭就看到頭髮糟糟的掛在肩頭，臉紅似火，眼如秋水，還帶著驚慌的樣子。

“幹什麼？”他拿著巾過來要給抹。

李薇推開他過來的手，指著屏風上搭的服道：“你把服給我。”

四爺把床帳掛起來，再把服拿給披上，看從被子裡出還帶著淤痕的小，忍不住上手了一把，膩膩的，笑道：“想下床？”

李薇小聲道：“我去方便下。”

可是到了屏風後坐到馬桶上卻又尿不出來，可尿意明明還在。

知道這是讓他弄狠了才會這樣，索在屏風後多待了一會兒，直到四爺在外頭小聲道：“朕進來看看？”才趕出去了。

抹過後回到床上，他摟過來問：“是不是朕剛才弄壞了？”他剛才沒聽到屏風後有水聲。說著手去下頭，他的手掌剛包上去，就覺得下面好像又流了水出來。

他就堵住的，又用手讓去了兩回。

知道，別看這事出來後他好像是若無其事，其實心中早就大怒了。不過是把火都著，不讓人看出來罷了。

當著外人的面還是一切如常，在床上時就難免出馬腳來。

第二天，李薇早上沒能起來。

四爺臨走前親了一下，難得纏綿的說：“都是朕不好，累著乖乖了。你今日好好歇著，朕不讓他們來鬧你。中午朕就回來陪你一起用。”

他出去前還待早膳就端到床上讓吃，有人請見都回了。

不過十點多時也起來了，真為這個在床上躺一天就沒必要了。何況最多是四爺小狼狗了一把，偶爾這麼吃一頓大餐滋味還是不錯的。

四爺今年的頒金節沒回宮辦，理由就是北巡後還沒好。杏花村賞秋宴上的事本沒有流出圓明園，十三爺幾個也都閉了。

問玉煙：“弘昐今天到了沒？”昨天頒金節，弘昐進宮了。幾個兄弟裡四爺只把他派去了，弘昀往下都沒敢放過去。

知道昨天不可能有事，不過想起賞秋宴上那壺酒就讓害怕。就像是一曲響樂中的不和諧音符，在本沒有人想到的時間地點，偏偏冒出了那樣一壺酒。

玉煙他們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知道最近養心殿的張保太監帶著人進了園子，然後園子裡一下子就了不的人。可來龍去脈卻一概不知。

有些事不能打聽，就看發覺不對也要裝作不知道。

玉煙除了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主子外，別的什麼都沒做。道：“二阿哥一早就來了，現在正跟萬歲爺在勤政殿呢。主子，要不奴婢去把二阿哥請過來？”

李薇知道他沒事就行，搖頭道：“不用了。”這時不見面才是對的。

十三爺他們都是在賞秋宴上喝了酒，過了一夜一天后才發病的。

十三爺最早，第二天下午開始便。不過聽回話的太監道當時因為十三爺並無腹疼，所以看到糞便發黑也沒有放在心上。

十四爺是傍晚，也是糞便發黑，但晚上時就開始有墜疼。

接著，南三年的弘晰和西五所的弘暉都有了反應，但這二人並沒那麼嚴重。這都是因為當時這二人在席上是陪客，都在看四爺和二位王叔。

癥狀相似，接連發病，太醫這才立刻封檔上報到圓明園，幾乎是立刻就事發了。

李薇記得很清楚，當時四爺先讓人把給領過去，之後弘昤和弘昫也都從園子裡找出來一起帶到了勤政殿后的抱夏裡。等把園子裡的人都清走一半了才說讓他們搬出去，卻也沒搬遠，而是搬到了九洲清晏。

那只烏更被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養在了九洲清晏裡。可惜烏大人是長翅膀的，常常飛得不見影。不過現在它去哪裡都沒關係了，只要不出園子，連勤政殿都隨便它進。

現在十三爺和十四爺也算緩過來了，其實當時那壺酒算是四爺賞給他們一道喝的。按照一般的行宴規矩來說，四爺應該獨喝一壺酒，沒理由萬歲喝的酒跟別人喝的混為一談。

如果這一壺都進了四爺的肚子，估計這時就不好說了。

四爺對這件事的反應既在的意料之外，又在理之中。太醫來報後到現在，整件事的知者都被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連十三爺和十四爺都不知。太醫封了他們的脈案報到四爺這裡，可是他們自己卻不知道彼此的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