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弘昤像個將要出征的小戰士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那裡。他的兄弟姐妹們都在一邊依依不捨的歡送他。

弘昐道：“我給你準備了不的書，到裡面的可以讓人念給你聽。”

李薇看了眼擺在門外本沒有辦法抬進來的兩大箱書。

弘昀道：“我也給你準備了書，不難的時候可以打發時間。”

門外挨著弘昐的那兩大箱旁邊還有兩大箱。

弘時看看兩個哥哥，道：“早知道我就不給你準備書了，你怎麼看得完啊。”他也送了兩箱。

連弘昤自己帶的行李也多數都是書，李薇聽太監說：“五阿哥自己收拾的，還讓人去外面採買了不。”

而四爺臨走前也待過：“多給弘昤帶些書，省得他在那裡頭悶了。”

弘昤該種痘了，痘屋就設在圓明園裡頭，有黃升等四個太醫進去侍候。事先欽天監測算過吉日，四爺拿來自己對著弘昤的八卦又測了一遍才選中一個。

四爺最近的新好就是算卦，《增刪卜易》這本書是他最近的睡前讀。而且十三爺不知從哪裡淘到一個應該有些歷史的甲，四爺不釋手。

李薇看到仿佛玉一般蘊含澤的甲時聽說是十三爺送來的，有半天沒回過神來。

主要是這麼‘諂’的畫風跟十三爺太不搭調了。

李薇把弘昤拉到邊來，待他在裡頭別害怕，額娘和哥哥們都陪著你呢，你一個人在裡面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跟邊的人說，讓他們告訴額娘。要是無聊了，書看完了，也傳話出來，額娘再讓人給你找新書。

弘昤道：“額娘，我真的不害怕……就在園子裡頭呢……你們還能天天來看我，沒事的。”

說完他手了的臉。

站他旁邊的弘昫也手去弘昤的臉。

有額娘和兄弟姐妹們陪著一起把弘昤送進了痘屋，站在門口再次告別一番後，關上了院子的門。

弘昤要在裡面住上半個月。如果功痘，那就要再住半個月。如果沒有發痘，一個月後還要再進去一次。不過清朝現在的種痘技已經很了，別說給皇阿哥種痘會出事，就是一般的旗人種痘都沒有發生過意外。最多種不上，要多種幾次而已。

弘昐特意帶著弘昀多留了半天，還是李薇把他們兄弟給趕走的。

額爾赫抱著的胳膊笑道：“額娘別生氣，是阿瑪讓他們多來陪您的。阿瑪連我都給到園子裡了，就是怕您一個人住在園子裡冷清了。”

李薇歎氣：“能有多冷清？他最多出去三個月就回來了。這次就去一趟皇陵，再去保定。”

去皇陵打的旗號是拜祭先帝，不過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去看八爺在那裡安不安分。

四爺沒跟直說，但聽趙全保道郭絡羅氏已經來過一次了。就是聽戲那天，四爺好像還被給惹惱了。但勤政殿裡頭的就打聽不出來了，蘇培盛走後是張起麟當了大總管，平時他跟在蘇培盛後也不怎麼起眼，現在看也是十分有手段的。

八爺大概這輩子都出不了皇陵了。

在年後被置的這些人當中，只有八爺是最嚴重的一個，形同流放。四爺而不宣的用意能明白，皇后和佟家都可以說是高舉輕放，如果他們真的在下毒案中了一手，四爺不可能這麼輕描淡寫的只剿了他們的權柄。

唯有八爺。

由果推因，八爺應該就是下毒案的主謀了。只是李薇想不通，就算四爺真的被八爺給毒倒了，那也不到他繼位新帝。那他做這件事就是為了學雷鋒做好事？

沒事的時候把八爺、皇后和隆科多三家給排了下。

皇后有弘暉和名份，隆科多可以說是代表著康熙朝的那票老臣。八爺大概算是宗室？

四爺自己的班底現在還沒站穩，軍機大臣現在一隻手就能數滿，想要一統六部基本就是天方夜譚。而且他們的資歷都太淺，背靠四爺時還都有人肯給幾分薄面，沒了四爺就什麼都不是了。

所以四爺才總是說有忠心就能用。他肯破格提拔，就是因為京中六部大部分都是被康熙朝的老臣給把持著的。

李薇想到這裡就嚇了一大跳。本來以為這個下毒的計畫沒那麼容易就功，沒想到要真是讓他們功了，改朝換代未必就不可能。

連四爺都危如累卵，何況依附四爺而生的？

現在算是終於明白為什麼各朝各代的‘妃’都要勾結大臣。不是們真的權慾薰心，而是就算有皇上的寵也不能保證萬全。

四爺火速把隆科多上的兵權給抹了，再把八爺流放，然後收了皇后的印，更當著眾臣面的面斥責弘暉。

隆科多手上沒了兵，九門就重新回到四爺的掌握中。八爺出京就不能再在宗室中作，皇后形同被廢，既無箋表也無印。弘暉上有了‘污點’，做為嫡長子的優勢就被削弱了。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打擊他的‘敵人’。

李薇想通到這裡，開始覺得拒絕印是個不明智的決定了。

印或許平時本沒有使用的機會，但它代表的意義是不同尋常的。換句話說真到了危機時刻，手握印就等於多了一個籌碼。

不過在拒絕印後，四爺年前才跟說想讓李文璧在京多留一段時間，結果這次去直隸就帶上了他。應該是打算在直隸見過諸位將軍後，就把李文璧放在那裡了。

以李文璧的資歷，進六部或軍機還有得熬，倒不如留在保定府。那裡不但是京城的嚨，還有駐軍，真有事立刻就能帶兵進京勤王。

松了口氣。可能在拒絕印時，無形中打了四爺的盤算，但他也迅速找到了補救的辦法。

這些事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卻到此時才想通。

李薇有些沮喪，更後悔不該在四爺要給印時不相信他。始終害怕他總有一天會拋棄，在這之前得到的所有的特權，到了那天都會為的罪過。

四爺把新的貴妃印給時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到這一刻才明白。。

他大概也希能早一日想通吧。

——下一次絕對不會再拖他的後了。不管他做什麼都會無條件的相信他的。

皇陵外風沙漫天，刮得遮天蔽日。

八爺跪在康熙爺的皇陵前，他每天都要在太監們的‘照看’下跪先帝。

他跪得心甘願。

幾日前皇上也到皇陵來了，他本以為皇上至會見他一面，誰知皇上來了一天都沒有讓人來他。最後他也只能對著聖駕遠去的煙塵長跪叩首。

八爺知道，皇上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回京了。

——那他們就來比誰活得長吧。

若是新君登基，他未必沒有再回京城的可能。

京城的奏摺和信件每天都會由快馬經各地驛站遞到前。

今天的剛剛送到保定府的行宮裡。

四爺從外頭進來，有些疲憊的道：“今天的信呢？”

張起麟連忙道：“已經送來了。”

奏摺是裝在一個大箱子裡的，每天的數量大概是數百本。而信則是放在一個個的小匣子裡，有軍機遞送的，也有如怡親王般單獨遞送的。

四爺先拿起的是十三爺的，匆匆一掃見京中沒發生什麼大事就放心了。跟著拿起來的就是圓明園遞來的、加蓋了貴妃印的信匣。

張起麟送上茶與點心就退下了，萬歲爺讀信時通常不人在旁邊侍候。這也是萬歲難得可以歇一歇的時候。

四爺看信時一直帶著笑，信中素素先說了弘昤已經進了痘屋，弘昐幾個送給他的也都是書。

‘結果就帶了十幾箱書進去了，還是弘時說得對，弘昤怎麼可能看得完？’

‘額爾赫和福慧住到園子裡來陪我，我本想這裡沒事放他們母子回公主府，結果聽駙馬府的人說福克京阿因為選秀的事忙得腳不沾地，額爾赫回去也見不著他，還不如留在園子裡自在。’

‘端靜和端儀已經起程回草原了，臨走前太后宣他們進宮賞了一些東西，道過兩年還會接他們回來探親的。’

……

不知不覺日頭已經偏西了，四爺讀完信再回信，抬頭一看居然都快到戌時了，就讓人把李文璧傳來一道用膳。

他這次帶著李文璧過來就是想替他提一提份。保定知府一職上他幹得不錯，這次看看能不能讓他再往上走一步。

李文璧很快過來了，進門要行禮下跪，四爺示意張起麟去扶，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氣。”

膳桌已經擺好了，李文壁打眼一看就看到了自己閨吃的東西。

果然，四爺坐下後為了表示親近，讓李文璧別那麼堅持，就指著一道涼拌牛片說：“這個是素素最吃的。”

李文璧想了一下才明白這是萬歲爺給自家閨取得小名，告了聲罪挾了一片來吃。

四爺沒讓侍膳太監侍候，連桌子都是選得普通的八仙桌，二人既是翁婿，又是君臣，坐在一起用膳真是各自都有一番特別的滋味。

李文璧道：“臣在家中常喚小名為‘薇薇’。”

四爺把這名字在間念了幾遍，笑道：“薇薇，好名字。朕於取字為素馨，平日裡便素素。”

李文璧察覺到萬歲爺大概是想跟他親近親近，便自自然然的把梯子遞下去，不然讓萬歲先遞梯子那也太不像話了。

他就仿佛與友人閒聊般說起了自家閨小時候的事。

“薇薇打小就聰明得很，還在繈褓裡時就不哭鬧，覺爾察氏本來想雇個人好帶，後來發現自己能帶就自己帶了，晚上也從不吵人，讓睡覺就睡覺，乖得不得了。”

“三四歲時就會幫著額娘招待客人了，我們那條街上的人都很喜歡，大的小的都找玩。”

“有一次跑到舅舅家去了，就是過年時帶去過一趟，結果自己跑去了，把家裡人嚇得不輕。結果說跟我家老太太說過了，老太太也答應了。可老太太把這事給忘了，以來還是去隔壁鄰居家去了。就說雖然跟老太太說過去哪裡了，但這事還是做得不對，所以如果我和額娘要罰，也是沒有意見的。”

李文璧現在都能看到那麼小的一個人站在那裡，特別有條理的說出那番話，話裡的意思居然還很‘寬容’他和額娘。

四爺聽得笑起來，好奇道：“在朕面前也是常常這麼理直氣壯的，對著孩子們更是滿道理。有時朕都能被給帶歪了，還覺得說得也對。”

李文壁笑道：“當時臣與臣妻就罰不下手了，臣妻回屋後坐了半晌，問臣是不是真的是不該發火？孩子說得有道理的，今天讓孩子委屈了。”

四爺大笑起來，李文璧也笑，執壺給四爺滿上一杯酒，聞到悉的米兒酒香氣時，他搖頭道：“薇薇打小就喜歡喝酒，但不喝白酒，偏甜酒。過年時家裡打了一甕汾酒，見臣喝就抿了一口，登時小臉皺一團，吐著舌頭說這酒這麼難喝，肯定是因為好喝的酒都讓喝了，然後就非要讓臣喝米兒酒，那汾酒死活不肯讓臣再了。”

李文璧道：“之後幾年，只要是臣喝白酒被看到，都會趕關心的過來對臣說家裡有甜酒喝，馬上讓人去拿，這個酒就不用喝了。”

四爺聽笑了，李文璧也笑了，道：“臣是過了好幾年才猜薇薇是不是想讓臣戒酒才使出這一手來的，可想起那時也不過四五歲大，實在不敢信。後來臣也習慣了，家中從此只備不烈的甜酒，別的再讓臣喝，現在也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