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暢春園的無逸齋裡暖香一片，宮們來往連一點腳步聲都聽不到。

李薇才從席上退下來，剛才喝的那兩杯玉泉酒有些上頭，此時靠在榻上昏昏睡的。

玉煙替把頭髮鬆開，拿薄荷油來抹太，道：“主子要不要歪一歪？”

李薇擺擺手，半閉著眼睛說：“不用，一會兒還要回去。”

可解開頭髮後疲憊泛上來，躺著又特別的舒服，渾一點起來的勁都沒有，還是不知不覺的盹過去了。

都知道萬歲想封當皇后，剛才敬酒的人太多了。再怎麼擋著還是喝了幾杯。

這一睡下去，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

玉煙進來點了燈說：“萬歲爺讓您好好歇著，前頭有公主們照顧。”放下茶，見李薇要起來就趕過來扶，跪下替穿鞋。

“我還是要去太后那裡看一眼。”李薇洗了把臉，重新梳頭換服，往凝春堂去。

園子裡此時正在放煙火，天空中炸開的一團團火樹銀花。宮、太監三三兩兩結著伴站在園子裡仰頭往天上看。

凝春堂裡也正熱鬧著，李薇進去時看到四爺正在陪太后打牌，弘昐坐在下首是對家，弘昫跟四爺一幫，兩人輸得一塌糊塗，弘昫看到李薇進來就道：“讓額娘來！額娘來跟我打！”

屋裡的人這才都看到，太后先推了牌道：“不是說讓你歇著？這段日子實在是辛苦你了。”

李薇知道自己現在是力有些跟不上了，走過去對著太后和四爺淺淺一福。

四爺對弘昫道：“去扶你額娘一把。”

弘昫扶著李薇坐到他的位子上，李薇笑道：“我只是坐在那裡看他們忙，辛苦不到哪裡去。”再說這幾年下來也做慣了，年年都是一回事，只需要盯著不讓自已手裡跑出來一二蛀蟲就行。

剛才沒來時已經打了不圈了，大家正好停下歇一歇。

牌桌抬下去，方姑姑帶人送上茶水點心。

太后歎道：“我也是管過宮的，知道這裡頭的辛苦。雖然不用親手去做，可是從頭到尾一點都不敢放鬆，一直提著心，生怕哪裡出點紕。”

不過要當皇后就不能在此時喊辛苦。李薇很清楚這段時間確實是心累，但不是因為過年，而是因為封後的力。

四爺在慢慢佈局，也知道事到如今為了兒子這一步也是一定要邁出去的。而且，一輩子了，也想日後能明正大的躺在他邊。

哪怕實現的時候已經不再像年輕時那麼甜。

李薇跟四爺的目相，他的眼睛真漂亮，看著時的目讓移不開眼睛。

這是他想給的。他用雙手捧了來……

用過茶點後，都說李薇來晚了沒玩，要帶著再玩兩局，牌桌就又支起來。這次果然是跟四爺一幫，太后和弘昐、弘昫兩兄弟一幫，額爾赫們也坐過來替太后看牌，給出主意，把太后逗得開心得不得了。

玩了三把，前兩把還是太后贏，李薇輸得不多，四爺贏弘昐毫不客氣，但對和太后都放水了。最後一把時李薇大勝，開牌時都愣了，再看弘昐和四爺也都愣了，就太后哈哈大笑，指著道：“你兒子你男人都給你喂牌，再不贏就沒天理了！”

今年過年算是過得最開心的一次。四爺初二過來，在暢春園一直住到了正月十五，吃過元宵後才回圓明園。

弘昐馬不停蹄，才過了元宵就去祭皇陵了。他走前跟李薇說，四爺讓他去看著八爺下葬。

開春時，從江南來的貢船帶來了李薇的吉服和冠。印也雕好了，四爺拿過來給賞，笑道：“都準備好了，九月就行大禮。”

在九洲清晏裡，試穿了吉服和冠，只覺到沉，不過在大玻璃鏡裡照出來倒是有威儀的，就是不怎麼像。

四爺站進來跟一起照，還笑著說：“朕給你壯膽，看，朕也在裡頭呢。”說著還握著了的手。

他握住冰冷的手，心道果然還是怕照這玻璃鏡。

鏡子裡的映出兩人的影，李薇這回笑了。四爺也笑了，道：“不照這個就不用。”他擺擺手，張起麟帶著太監把玻璃鏡給罩上抬出去了。

李薇著冰涼的朝珠，覺得的人生真的要再向前邁一步了。

“換了吧，這服穿著重。”四爺看都有些木呆呆的了，牽著到屏風後，讓宮們過來給把服換下來。

換上常服，李薇呼的松了口氣。

這麼明顯讓四爺都笑了，兩人坐到榻上，他笑道：“怎麼像是累著了？”

李薇靠到他上，握著他的手說：“不累……就是覺得心裡沒底……”

玉煙看到屋裡主子們的樣子，捧著茶不敢過來，帶著人都退下去了。

“朕就是你的主心骨，有朕在，什麼都不用怕。”四爺摟著，輕輕說。

李薇了下臉，都道紅易老恩先斷。都這個年紀了，早就算是老了吧？可四爺也沒跟斷了。

抬頭問四爺：“你看我現在還漂亮嗎？”

四爺認真打量著，眼神裡著，帶著笑，道：“朕看也就普普通通。”

李薇又了下臉，“那你也不是因為我的臉才喜歡上我的。”一直覺得四爺上，跟比上輩子長得好有很大關係。

四爺嚴肅搖頭：“自然不是。”

李薇提了一個一直以為很蠢，但此時卻非要說出口的要求：“那你下輩子還要不要我？”

四爺笑道：“要，朕下輩子還要你。”

“皇上說話可是金口玉言。”像是想抓住冥冥中的什麼東西給他的這句話蓋個。

三生石上，刻著你我的名字。

四爺點頭：“自然。朕對你說過的話，幾時不算數？”

難得又看到的小兒態，他心甘願的哄。

靠到他懷裡，像很久以前那樣揪著他口盤扣上的小豆豆，像是不敢開口般輕聲道：“那你發個誓？”

看到四爺在春日午後的中展一笑，端正肅穆的說：“新覺羅•胤禛對天發誓，願與薇薇生生世世結為夫妻，從此生死與共，禍福同依。”他看著，突然又像開玩笑般添了一句，點著的鼻子說：“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九月初十，李薇頂著大太跪跪坤甯宮外，再到裡頭跪跪，終被冊為皇后。太曬得汗都快把臉上的胭脂給沖掉了，寶藍的吉服吸熱力一流，曬得的肩背上燙得像要烤。

從頭到尾就擔心一件事：一會兒抬起臉接旨時千萬別被來宣旨的大臣們看到的胭脂，萬一暈開了怎麼辦！

不過事比想像得要好得多。

因為當站起來接旨時，坤甯宮裡所有的人都比矮：他們全跪下了，叩見皇后。

李薇端著皇后架子，甚至都不用笑一下，四爺教的時候說皇后不必笑，只需要目平舉看向遠方就行，從頭到尾都由太監和嬤嬤替應付來宣旨的大臣，只需要說兩句話：

“平。辛苦大人了。”道。

大臣們退下去後，李薇像趕場一樣被玉煙帶著人給火速架到偏殿。

一會兒還有命婦拜見皇后的戲碼呢。

關於這個去哪裡拜見的問題，李薇猶豫過要不要去永壽宮。四爺倒是一開始就定了坤甯宮，還早他早半年就讓人把坤甯宮給修葺一新，就是準備在今天用的。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第一，永壽宮前空地太小，站不下多命婦。京中三品以上的都來了，數也有一百幾十號人。

“不能顯出我大清皇后的氣勢。”他是這麼說的。

第二，那就是天氣太熱，又穿戴得這麼複雜。宣旨肯定是在坤甯宮了，總不能宣完旨了，再讓穿著這一坐上輦再趕回永壽宮？太折騰了。

索就在坤甯宮一起見完算拉倒。

兩個理由都沒辦法駁。李薇也只好應了。

到偏殿后從裡到外換了一新。吉服一共備了六套，今天想一口氣換完都沒事。

玉煙給換服時說：“主子，下午還要去給太后請安呢。”

“知道。”李薇道。

玉煙讓人端上來一碗紅糖水荷包蛋，旁邊還有一人捧著一盤蛋糕，也不要李薇，讓就這麼站著讓人往上掛東西梳頭，一邊喂一邊說：“主子先掂一點兒，今天大概是沒什麼機會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