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驚異過後,秦芃恢復了平靜。
大概是明白秦書淮的思路的。大多數時候,秦書淮都和白芷一樣,是一個極為理的人。秦書淮能接姜漪死而復生,因為姜漪的被人盜走,姜漪可能是假死。然而秦芃卻是死在他懷裡,他看著封棺,看著葬進黃土,絕無活下來的可能。
秦芃想明白後,歪了歪頭,笑著道:「攝政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書淮眼中出嘲諷來:「我殺你姜氏全家,你不恨嗎?」
「王爺,」秦芃勾著角:「您怕是認錯人了。」
「本以為姜家最厲害的是你父親,結果未曾想過,居然是姜小姐。若早知道姜小姐如此神通廣大,秦某不該親當日就將小姐送往後院,該多多接拜訪才是。」
秦芃有些無奈了,歎了口氣:「你說的姜小姐,到底是誰?同我很像?」
「姜漪,」秦書淮冷下聲音:「你還要同我裝嗎?」
「哦,」秦芃點點頭:「您是在說您第二任妻子姜氏,與我有什麼關係嗎?」
秦書淮不說話了,他心知如今絕對從秦芃口裡套不出話來,然而秦芃的反應滴水不,他也猜不出秦芃到底是不是姜漪。他本來是想說出來唬一唬秦芃,卻不曾想秦芃心理素質這樣好。
而對於秦芃而言,心理素質當然好,畢竟知道姜漪是真的死了。
除非秦書淮有一天開始信鬼,不然他一輩子都想不到真相如何。
秦書淮和秦芃靜靜對視,過了一會兒後,秦書淮閉上眼睛,淡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
秦芃點點頭,也沒多留,轉就走了。
第二日回了朝堂,秦書淮又換回了自己的髮冠,和平日再沒什麼區別。兩人相敬如賓,朝堂上倒也其樂融融。
而民間則是出了一個案子。
這案子倒也沒什麼奇事,無非就是當年一個秀才為了迎娶高門貴將自己的妻子殺死,謊稱自己沒有妻子,卻被自己兒子告上了公堂。
這案子原在鄉野,十多年過去,秀才如今在揚州居高位,他兒子一路告上宣京,這才引起了震。
民間議論紛紛,各大戲班子相應推出了話本子,這個故事也最快時間被說書先生改編了故事,廣為流傳。
故事中這位秀才不知廉恥狠毒辣,將髮妻想盡辦法置於死地,讓全國百姓為之憤怒。
如今這位高已經閉門不出,而高位居揚州刺史之位,宣京中順天府尹期初不敢接案,等後來群憤慨,將順天府堵著水泄不通後,驚了史,於是史當朝彈劾了順天府尹玩忽職守之罪。
從一個陳年舊案變了驚全國導致順天府尹被彈劾的大案,這一切自然是秦芃在後面推波助瀾。
秦芃忙活著推舊案的時候,秦書淮則忙著查秦芃的過去。他十分想知道,姜漪到底是怎麼變秦芃的。
然而查著姜漪的時候,他卻查到了另外一幢舊事。
陸祐當年是姜漪救過的,而後才到他邊來。如果不是查著姜漪的過去,秦書淮幾乎都不知道。
而後他再順著陸祐查下去時,才發現當年姜漪一直在和陸祐聯繫。而在衛衍回來之前,陸祐和秦芃在素裝閣見過,並且每次秦芃去當年和陸祐聯繫的地方喝茶時,陸祐都剛好不當差。
這蛛馬跡聯繫起來,如今秦書淮幾乎肯定姜漪就是秦芃,但他仍舊有很多疑。
比如姜漪如果真的假扮秦芃,為什麼不小心翼翼遮掩痕跡,就算其他人不悉秦芃,難道衛家人也不知道嗎?
秦書淮打算找衛衍試一試,然而這個時候,彈劾順天府尹的事就捅到了朝廷上。
秦書淮本來是沒怎麼管這個事兒的,然而當他聽道:「為權勢謀殺髮妻……」時,他不由得冷了臉,將目轉到了簾子後面的秦芃臉上。
秦芃還像往日一樣,斜斜依靠在扶手上,隔著幕簾看不出的神,秦書淮卻總覺得,此刻似乎是有些高興。
秦書淮聚會神聽了一陣史的言辭,順天府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末了,秦書淮便明白,這大概是秦芃給他設下的套了。
可他不太確定秦芃要如何出手,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史大夫詢問此事如何理時,秦書淮淡道:「順天府尹知不報,刑部理,此案涉及高,移大理寺。」
「稍等。」
秦芃突然出口,眾人都看了過去,秦芃鄭重道:「按照張史所說,此案已經引起民憤,其本之因在於此案若是真的,那兇手殺妻之舉已是罔顧人倫的畜生之行徑,此案若不能妥善理,怕不僅是讓輿更加難以理,長遠來看,怕是將引民間風氣不正。」
每一個案子都對後面相似案件的審判有指引作用,而每一個案子的結果,也會對當時社會風氣造影響。
這一點秦芃說在了點子上,大家都也覺得沒什麼,於是秦芃繼續道:「本宮以為,此案最好由史臺大夫謝谷親自公開審案,大理寺刑部協查輔助,諸位大臣以為如何?」
朝臣商議了一會兒,認為這個方案不錯,秦書淮也沒有阻止,便定了下來。
等下朝出去,江春跟上秦書淮,小聲道:「大人,這個案子明顯是沖著您來的,您怎麼都不阻止一下?」
「阻止什麼?」秦書淮面平靜:「這案子長公主說得不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可是……」
「能有什麼可是?」
秦書淮斜眼瞟過去:「我就殺過一個姜漪,姜漪如今沒死,他們還能怎樣?難道他們還敢到北燕去挖趙芃的墳出來?!」
說知道這裡,秦書淮眼中出戾氣:「他們敢再提趙芃一次,我就將他姜家祖墳再挖一遍,我倒要看看,姜漪是不是和爹一樣骨頭!」
因為這案子是早已準備好了證據的,謝谷出手後,沒有多久就將案件審理下來,判兇手死刑,一時大快人心。
結果出來時,秦芃和白芷正在屋裡喝茶,聽聞案件結果出來時,秦芃忍不住大笑出聲來,拍掌道:「好好好,謝谷是個知時務的,有此案在先,我倒要看看秦書淮要怎麼洗自己。」
說著,秦芃親自給白芷倒了茶:「姜漪的骨,就埋在護城河外張家村附近吧。」
「嗯?」
「看天,過兩日應該會有暴雨,秦書淮在張家村有一個私宅。張家村沿河的山崖土質稀疏,暴雨後容易坍塌,骨自然便會落下來。」
「好。不過,」白芷有些憂慮:「此案怕是無法一舉扳倒秦書淮……」
「那是當然,」秦芃喝了口茶,面平淡:「要是秦書淮這麼容易被扳倒,他能坐到這個位置,簡直是奇跡。這個案子,咱們只要能換到揚州刺史的和順天府尹的位置,那便夠了。」
「要扳倒一個權臣,從來不是靠某一個案子,而是他被你一點點蠶食,徹底沒了反抗的力氣。」秦芃把玩著手裡的瓷,面上有了冷意:「到時候隨意一個理由,就能讓他不得翻。而前面所有,不過就是試探罷了。」
「公主想得周到。」
白芷點點頭,秦芃卻有些奇怪,抬頭看向白芷:「就為了給你主子,你真打算陪我在齊國耗上這麼多年?」
「是。」
「值得嗎?」
「值得。」
秦芃微微一哽,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而白芷卻是突然抬頭道:「今日是不是公主宮探陛下的日子?」
「哦對,」秦芃點點頭,驟然想起秦銘來,起道:「我去瞧瞧他。」
縱然秦芃的原已經死了,可是秦芃卻還是能知著留下來的的。
秦芃對母親李淑不深,對這個弟弟卻很是護。加上趙芃本來就是個疼弟弟的子,看見秦銘,秦芃便覺得很有親切。
秦芃進宮的時候,秦銘正在跟著柳書彥上學,秦芃瞧瞧走進去,柳書彥瞧見了,秦芃趕忙做了一個「噓」的姿勢,瞧著前面的秦銘。
秦銘正低頭認真練字,一筆一劃寫得端正。柳書彥就靜靜瞧著,時不時提點他。等寫完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了。柳書彥宣佈放學之後,秦銘恭敬給柳書彥行了個禮,這時候就聽秦芃在後面慨了一聲:「阿銘真乖!」
「姐姐!」
秦銘激回頭,往秦芃奔過去。
秦芃一把抱住他,將他扛了起來。秦銘有些不好意思掙扎,小聲道:「我是皇帝了,你這樣抱著被人瞧見了,人家要笑話我的。」
「胡說!」秦芃挑起眉頭:「誰敢笑話我們阿銘?我打他!」
聽了這話,秦銘甜小心翼翼笑起來,秦芃抱著他往前走去,同時同柳書彥道:「柳太傅今日留膳吧,我有些關於阿銘的問題想問問太傅。」
「是。」
柳書彥跟上秦芃,同秦芃一前一後往用膳的地方走了過去,走了一會兒,秦芃便覺得秦銘有些重了,這畢竟是沒習過武的,打架還能靠一下技巧,就這麼抱一個孩子,卻是極其考驗力氣的。秦芃抱久了,手微微有些打,柳書彥注意到了,便手道:「我抱一會兒陛下吧。」
說著,就將秦銘從給秦芃懷裡抱了過來。秦芃明白柳書彥的意思,直接道:「你讓阿銘自己走好了,我也就是想抱抱他,抱不了,他便自己走吧。」
柳書彥聽了秦芃的話,笑著將人放下了。低頭的時候,他的髮帶纏在了秦銘的髮冠上,被著彎著腰不能。
他沒有分毫不耐,低頭解了一會兒髮帶。
落在青年白俊的面容上,看上去溫和恬淡,秦芃靜靜瞧著,恍惚想起年時候自己想過的夫君。
年時勾勒自己夫君的時候,也是想過的。想像裡,那個人該溫安定,該對趙鈺很好,該很有耐心,又剛毅堅韌,擁有自己的底線。
此刻看著柳書彥,忍不住慨,覺得當年若是早一些遇到柳書彥,怕是不會嫁給秦書淮。
柳書彥解了一會兒髮帶,但髮帶卻莫名其妙越纏越,他有些無奈,只能抬頭看秦芃:「公主殿下,可否幫個忙?」
「幫忙?」秦芃將目落到髮帶上,慢慢反應過來,勾起角,笑了笑道:「行啊,你誇誇我,誇高興了,我就幫你。」
聽了這話,柳書彥有些詫異,片刻後,他抿了抿,笑出聲來。
「公主真。」
霞下,他由衷讚歎。也不知道怎麼的,秦芃就覺得,自己心跳急了點。
抬手遮住落進眼裡的線,慨出聲:「不行,太刺眼。」
「嗯?」
「心跳加快。」
柳書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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