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來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快。
一眨眼,原本只出現在東邊角落里的零散叛軍,就變得在很多城池都目可見。
衛軍和叛軍之間發生的對戰,被侵掠的村鎮也都越來越多,還好李明琪先前帶著兵馬巡查布置,村鎮里大多數人都跑了,或者進了有城墻的城池,或者藏進深山老林,而城鎮里的衛軍只躲在城墻后,無視叛軍的挑釁,死傷并沒有那麼可怕。
太原府城境也開始有叛軍的先鋒斥候出現,還好衛軍們早有準備,對方人數也,很快就將其斬殺或者打跑。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并不是結束,氣氛越來越張。
李明琪不住在大小姐山莊了,在楚國夫人打京城的消息傳來后,項老太爺讓家里的媳婦們將李明琪勸回家中住。
“英勇無懼不一定要看住在哪里。”項老太爺慈勸道,“仙兒,太原府城你無人不曉,便是無不在。”
李明琪搬回來,依舊住單獨給的最大的院子。
院子里有亭臺樓閣流水潺潺,春夜點亮了燈火,如月宮仙境,隨著李明琪的走,侍們前迎后擁,一道道珠簾掀起,繞過花窗綠廊,一個個侍又如彩云般散去,只留下念兒一人跟隨進云蒸霞蔚般的浴室。
“小姐,你太辛苦了,又回來這麼晚啊?”
“辛苦跟沒有命相比,還是辛苦些好。”
丫頭和小姐一問一答,李明琪裳珠寶釵環隨意的扔在地上,散著拖到腳邊的烏黑長發向浴池走去,小鼻頭皺了皺:“換了新香了?”
念兒道:“小姐真厲害,聞出來了。”
李明琪對咧假笑回應這個夸贊。
“是項五夫人親自送來的。”念兒得意炫耀,“皇帝賜給項都督的。”
李明琪走浴池中,黑發在水中像水草一樣舒展,的人也舒展開,懶懶道:“皇帝一向節儉,能賜香很見啊。”
念兒這次聽懂了小姐的意思,是哦,皇帝用的香不一定有們家的好呢。
“都督養病呢,說是可以安神。”蹲在池水邊,嘻嘻笑,眼神往一個方向甩了甩,“我打聽過了,五夫人只給我們,那邊,沒有。”
哦,原來得意的不是皇帝賜的香,是五夫人給了沒有給那個齊阿城,我有他人無,勝一籌。
李明琪將水灑念兒臉上:“你瞧你這點出息,都當大小姐丫頭這麼久了,一點長進都沒!誰跟比這個香啊臭啊的,能當什麼用!”
念兒捂著臉連連說我錯了。
錯了也不改,知錯有什麼用,李明琪懶得理,將頭慢慢的下沉:“當然勝一籌了,東南道差點害死了項都督,是我們劍南道救了他的命,誰可依靠傻子也知道......”
聲音漸漸消失,人沒水中。
念兒蹲在池邊得意的笑,是啊,項云傷的好消息傳來,啊不對,項云傷被劍南道救的消息傳來,不止是們在項家的地位,在太原府的地位都不一樣。
那個齊阿城也變的灰頭土臉......
可恨叛軍要打來了,齊阿城又趁機冒出頭.....
“小姐小姐。”念兒著水邊喊。
“大小姐,大小姐。”外邊也有人喊。
李明琪從水中冒出來,道:“啊呀別喊了,一天天的到都是喊小姐小姐,休息一下啊。”
念兒忙用手掩住,表示自己絕對不喊了。
“小姐,小姐。”外邊的人還在喊。
念兒怒氣沖沖:“別喊了!”
外邊的人喊聲頓消,但下一刻有更響亮的聲音響起:“明樓!明樓!”
李明琪在水中翻個白眼,不喊小姐,喊名字的人更煩。
......
......
李明琪穿戴好走出來,李四老爺已經等的不耐煩。
“怎麼這麼慢?”他皺眉道。
念兒道:“四老爺,現在什麼時候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才回來?”李奉景反問。
李明琪重新搬回項家后,李奉景也被項九鼎請了回來。
“項家李家不是一家人嗎?住哪里不一樣?”項九鼎仗著力氣大,把文弱的李奉景扯到項家來,準備的小院子里還擺著一盆盆冒著春芽的花草,“我可不會伺候這些東西,四老爺你最懂這個,就幫幫忙。”
李奉景不忍這春芽被糟踐,項九鼎說的沒錯,項家李家是一家人,要是沒有李明玉沒有劍南道,項云現在就死了,項家也就要樹倒猢猻散啦。
“我都來了多趟了?”
“請不到你,我親自來見,也真難啊。”
聽著李奉景一聲接一聲,李明琪無奈道:“四叔,別像個人似的抱怨,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說完又擺手。
“我說錯了,我們人現在也沒有這樣抱怨。”
李奉景指了指李明琪:“我不跟你吵。”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四周。
“放心吧四叔,這都是我的人。”李明琪道,接過一個婢遞來的甘羹,對婢一笑,“阿月是從井泉逃難來的,家里原先掌管著一座大礦,也是名門之后。”
能有一座大礦,那就不是一般人家了,李奉景打量這個婢,燈下婢儀態嫻雅。
用袖子半遮臉,屈膝一禮:“世之中,自保都不能,親人離散家族不在,無名無姓,談名門之后。”
那倒也是,安康山叛多城池敗落,富商豪族樹倒猢猻散,不錦玉食的小姐公子逃命,要麼淪落為乞丐要麼賣為奴,能活著已經是幸運啦,他們會抓這份幸運,忠心自己依附的大樹,李奉景明白了,撇撇,李明琪這個丫頭倒會挑選蓄養人手。
李奉景不再理會,問:“我們什麼時候走?”
李明琪喝了口甘,道:“四叔你說什麼呢!太原府正危急的時候,我們怎能走?我們當同心......”
李奉景手一揮:“你別跟扯這些,我還不知道你?你又不是真的神仙菩薩救苦救難。”
“那四叔你既然知道我,還問什麼?這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怎麼能走?”李明琪道,將甘一口喝完放在桌子上,“齊阿城都沒走呢。”
嗬,人!李奉景喝道:“這都要送命了,還攀比什麼?東南道剛吃了敗仗,丟了面子,齊阿城死在這里正好給父親增添彩,我們劍南道不一樣啊。”
說到這句話他像雨后的大樹一樣舒展姿,滿臉的傲然。
沒想到啊,李奉安死了,劍南道不僅沒有一蹶不振,還立下了大功。
這是有大哥蓄養的大家業,又趕上了好時候,兒孫可以更上一層樓啦。
“李家可不需要你增添彩。”他道,“你是個孩子,就當你祖母病了,你回去侍疾,沒人敢說我們什麼,反而還要夸贊。”
李明琪道:“四叔....”
“你不用跟我說府哄騙民眾那一套。”李奉景再次擺手,“那可是安康山的大軍,安康山沒了京城,又被武兒打敗,就以為他是落敗之犬了嗎?錯了,他還是猛,落敗的猛更喪心病狂!還守城,跟他打?你們以為是誰?你是楚國夫人?齊阿城是武兒?”
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但念兒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忙頭掩住。
這笑聲打斷了李奉景,李奉景瞪了這小丫頭一眼,要再說什麼,李明琪道:“四叔,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其實跟你想的一樣呢。”
他想的可不是守城,李奉景狐疑的看著。
“安康山多麼可怕我當然知道,但是明玉現在剛得了大功,我們不能一聽到叛軍來了就跑啊,樣子面子都要做足了啊,這樣就算走了,將來論起來我們也是為太原府出過力的。”李明琪道,“四叔,再過幾日,借著我安民眾出城為兵送米糧的時候,我們就走。”
李奉景要說話,李明琪又想到什麼補充一句:“我們分批走,不能一起走,否則太扎眼。”
李奉景哼了聲:“你知道怎麼做就好。”
李明琪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不是怕你走了風聲嘛。”
李奉景惱:“我怎麼會走風聲,我是那種.....”
李明琪不待他說完打斷:“是是,我錯了,我低估四叔了,四叔你快走吧,我一天天太忙太累了,我要休息了。”
李奉景扔下一句只有你忙你累嗎?但沒有再說什麼甩袖離開了。
念兒忙讓婢下去,又張又開心問:“小姐,我們真要走嗎?”
李明琪打個哈欠:“當然假的。”
念兒啊了聲訕訕。
“四叔怕死,我當然也怕。”
李明琪瞥了眼怕死的丫頭,當然不責怪,一個小丫頭死都不怕,豈不是傻子?還不敢用呢。
“但是,這次真的沒那麼危險,我們太原府有三萬衛兵,又有世家大族們齊心協力,城里有吃的有喝的還有這麼多人,守城不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安康山后有追兵,武兒。”
念兒不管懂不懂都跟著點頭。
李明琪也不管懂不懂。
“后有追兵,還是武兒,安康山本就不敢傾盡全力攻城。”說給自己聽,“打幾次打不下來,他就會換個地方去,如果是需要三個月半年的守城戰,不用四叔說,我現在就已經到劍南道的家里了,但只需要最多一個月的守城戰,太原府當然的守的住,一個月,還沒開始害怕絕,就結束了,就贏了。”
走進臥房,看著桌上的銅鏡,展一笑。
“天時地利人和,富貴就在眼前,我為什麼不要?”
“劍南道不需要我增添彩,我需要我自己增添彩啊。”
“念兒,去告訴他們,把四老爺看好了。”
“念兒,熄燈,睡覺。”
.....
.....
夜籠罩了大地,曾經燈火明亮的城池陷了黑暗,但多人無法睡就不得而知。
睡不著也不許點燈,在黑夜里帶來安全的燈火,此時又被認為會帶來危險。
有高厚的城池都不敢點燈,而在城外漫天荒野里有一燈火明亮,篝火點燃,火把燃燒。
齊阿城坐在氈墊上用手擋著打個哈欠。
“小姐,您先休息吧。”親兵小心說道,“信兵今天能到也半夜了。”
齊阿城閉著眼擺手:“睡也睡不踏實,就這樣等著吧。”
侍在一旁跪下給按腳,憤憤不平:“小姐這麼辛苦,那個姓李在城中高臥,每天在民眾中走走說說笑笑,就能收獲一片贊揚,將來還要分走功勞,守城打仗流的可是我們呢。這個人怎麼還不走?”
“李大小姐又不傻,知道此次有大功勞,當然不肯走。隨便吧,要功勞就給一些功勞。”齊阿城睜開眼,“我只要太原府。”
侍不由加重的力氣:“小姐,這次真的能打敗安康山?”
“誰能打敗安康山?”齊阿城嫌棄的看侍一眼,侍忙放輕力氣。
“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這次只要安康山退走,我們就是贏了。”齊阿城接著道,換個姿勢半坐,“當然,到時候,我們也可以說打敗了安康山。”
侍嘻嘻笑:“那小姐就天下聞名啦,能跟那個楚國夫人平起平坐。”
“我可沒有楚國夫人那麼多兵馬。”齊阿城道。
意思也就是說,楚國夫人能得功勞聲名赫赫,是因為兵馬多。
侍嘆氣:“咱們家的兵馬不夠用,小姐在這里只能靠自己了,這麼遠,老爺莫能助。”
“兵馬多也不能用在這里啊。”齊阿城道,“東南道是咱們的本,兵馬可不能隨意糟踐,有別人的兵馬用,不用白不用。”
“那也不別人的兵馬。”侍說道,知道齊阿城說的是世家豪族們的護衛兵,幾分得意,“那些兵馬算是小姐練出來的,這次又是小姐調遣,當然算是小姐的。”
齊阿城舒適的個懶腰,角彎彎:“他們主要的作用也不是對戰,就是氣勢,氣勢也是給大家看的,還嚇不到安康山,安康山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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