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在我跟前兒膩歪，欺負我冇人疼嗎？”

勤章的一句話把現場或驚恐或溫的一幕給打破了，變得有那麼點不倫不類起來。

謝嫮從沈翕的懷中掙開，然後就低著頭到一旁的水盆中擰巾給沈翕手，臉上火辣辣的。

先前謝嫮就已經把晚飯煮好放在鍋裡用水溫著了，正想去端上來，誰知勤章卻突然擺手說道：

“行了行了，今天就先這樣，反正今晚也不會下雨，你們就回去吧。”說完了就抬腳往隔著一條渠的後門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

“明天來繼續。”

沈翕和謝嫮對視一眼，謝嫮臉上出些許的無奈，沈翕卻是很高興，謝嫮問他為什麼，他卻什麼都不說，一手拿著鐮刀和筢子，一手替謝嫮拎著茶水籃子，走到渠的橋梁上還回出胳膊給謝嫮抓著過渠。

兩人走到院子裡，發現勤章已經在廚房裡燒熱水，準備洗澡了，兩人在門口和他告了彆，沈翕就帶著謝嫮穿過怪石院子，走出門去，看著那輛還要他們自己趕的馬車，沈翕臉上才出微微的無奈。

謝嫮跟著說道：“明日還是讓趙三寶趕車來吧。”

沈翕摟了摟，說道：“上車吧。把娘子送回家的力氣，為夫還是有的。”

“……”

*****

兩人回到了莊子裡，狼狽的樣子讓花意竹們很是驚訝，忙前忙後不敢停歇，又是扇扇子，又是上冰茶，就跟沈翕和謝嫮剛從外頭打了仗回來一般。

雖然做農活的是沈翕，可是謝嫮忙了一天也很累，隻是單純的洗了澡，連溫泉都冇高興去泡，洗了澡，隨便用了些飯就上床休息去了。沈翕亦是如此。

這一夜大概是這對夫妻共一室的時裡，最單純的一夜了，從前就是不做什麼，兩人也會糾纏在一起親親抱抱什麼的，今天沈翕倒在床上，謝嫮坐在他背上，給他按了幾下背，他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沈翕就又準時起床，自己穿好服洗漱完畢之後，才喊謝嫮起床。

謝嫮正是長的年紀，比較嗜睡，在家裡的時候，雲氏是從來不管睡多晚的，邢氏也不要近伺候，也不要日日請安，所以過的很舒服，而嫁了人之後，沈翕又是從來不要起早，因為他的特殊份，所以定國公府裡的各種繁文縟節也無需顧及，再加上夜裡沈翕需索過度，睡到日上三竿起也是常有的事，可是這兩天實在太難為了，就好像怎麼也睡不夠一般，沈翕都起來做完了一切，還在睡夢裡。

沈翕看著謝嫮不住打瞌睡的模樣，也是心疼，可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他隨便派個丫鬟前去也就夠了，可是他要麵對的是他的嫡親祖父，祖父邊連個伺候的人都冇有，他若是再指使丫鬟去服侍，隻怕會讓他老人家會有意見，更何況，他也看得出來，外祖對他的阿瞳還是很喜歡的，從前他年紀小，又是在偏激中長大的，行事過於惡毒叵測，自暴自棄的外祖生厭，直到母親死後，他才驚覺，這個世上會像親人一樣對他的，隻怕也就隻有外祖了。好幾回他在京中鬨出不可收拾的大禍，也都是外祖暗地裡替他收拾的，這些事雖然外祖從來冇對他說過，可是他卻是知道的，多年後才明白，這個世上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實在是太了。外祖是一個，阿瞳也是一個……可是偏偏他那時又做了那樣傷害外祖的事，這些年他一直想彌補過錯，可是外祖卻始終不肯原諒他，這回他帶阿瞳來見他老人家，並冇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待遇，隻想見個麵，請個安就了的，冇想到竟能發展如今的局麵。

說句帶私心的話，他的確是想藉此機會和外祖重修舊好的，更何況，他這樣親自趕車帶著妻子去見外祖的覺，的確有那麼一點普通人的歸屬快樂，那個人是他的外祖，不管他曾經手中有多權利，那都是從前的事了，他如今也就隻想像個普通老人一般，到兒孫的孝敬與順從，哪怕就是為了這一點，他也必須每日前去，並且帶著他的妻子一起去。

兩人這樣堅持了很多天，也是天公作，終於幫勤章收好了油菜，然後在田裡暴曬幾日後，又幫著打菜籽，沈翕從一開始的什麼都不會，變如今多會些的樣子，有些農作工也能練上手，勤章雖然還是不太和他說話，不過對待他的態度，可是好了很多，這就夠讓沈翕開心的了。

謝嫮這些天也跟著沈翕進進出出，日日堅持，和他一同去勤章的小院就能活，負責他們每天的飯菜，閒暇之餘再給他們送送水，有的時候還做一些糕點去，讓他們墊點。

平靜又好的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謝嫮眼看著沈翕一日日的曬黑，卻是一天比一天神，有的時候遇見下雨天，勤章乾脆還留他們在小院中住下，儼然就是一對普通的祖孫相狀況。

一個多月以後，沈翕收到了從京城來的書信，信中提及定國公沈燁因貪墨案證據確鑿而被降級的事，沈翕也將這封信拿來給勤章看了，勤章冇說什麼，又把信還給了沈翕，沈翕將之收袖中，斂下眉目，對勤章說道：

“這件事我不瞞外祖，是我在背後縱的，不過沈燁貪贓枉法也是事實，他實在配不上那個加一品的頭銜。”

勤章清廉一生，當然不會因為沈燁的份而覺得他貪墨有可原，不過他還是歎了口氣，說道：

“唉，他到底是你的養父。”

沈翕看著勤章冷笑道：“養父？他何曾把我當做他的養子過？他又何曾給過母親好日子過，您不知道他對母親做了什麼，我確是看的分明，他是個變態，是個鬼，我因此落下了病，若不是遇見了阿瞳，我隻怕今生斷子絕孫都有可能，他的罪孽絕對不能寬恕，這也是母親臨終前告訴我真相的目的，其他事我都可以不追究，唯獨對定國公府，我絕不輕饒。”

勤章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又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

“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我隻想讓你珍惜如今擁有的，你要做的事太過兇險，做不好的話，那就是萬劫不複。”

聽了勤章的話，沈翕的目掃向了正在廚房裡忙碌的謝嫮，一農婦裝扮，卻也難掩其驚豔的容貌，在幽暗的線中，彷彿鍍著金般，的人挪不開眼。

略微有些猶豫，勤章將他的表看在眼中，也是久久不曾說話。

飯後，沈翕照例去洗碗，勤章照例喝著謝嫮泡的茶，和說話聊天。

“那孩子心涼薄，唯獨對你一往深，今後若是有什麼事，倒是要你多提點提點他，該讓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有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爭了也是無用，到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旁人。”

謝嫮正在給勤章剝荔枝，這是最新的荔枝，謝嫮和沈翕親自采摘了，給勤章帶來，用井水冰到現在。

聽勤章說出這番話，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外祖，旁的話我也就不說了，可是您是夫君的外祖，如今是他唯一信任的親人，旁的人如何誤解他也就罷了，怎的您也這般誤解。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他做的事，我都會極力支援，您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些又有什麼定律嗎？您如何就能肯定，您的選擇就是正確的呢？”

勤章難得臉上出頹喪的表，花白的頭髮襯托之下顯得那樣滄桑憔悴，謝嫮見他這樣才驚覺，麵前的這個人，已經年過六十，是個正宗的老人家了，不該說那些讓他憂心的話。

在他和夫君看來，是不知道夫君真實份的，可是，偏偏知道，知道夫君將來會俯瞰眾生，會一統天下，會為那天下至尊之人，不奢與他共登尊榮，可是，卻還是有意願，用自己綿薄的力量陪伴夫君登上那個遙不可及的位置。然後就算是要離開，要死，那都沒關係。可以接，最重要的是夫君得到了他想得到的，那就夠了。

沈翕洗了碗進來找，見和勤章都低著頭不說話，氣氛有些奇怪，也不問他們怎麼了，橫豎會讓這兩人起爭執的，無非就是因為他，外祖對他必定還是不信任，而阿瞳一心維護，便起了爭執。

他從前喜歡阿瞳，是因為覺得會毫無原則的對他好，用了些手段將娶進門，他這輩子都冇有做過比這件事更加正確的決定，在他邊就等同於他的，看見，他就覺得眼前明，也就是能在他黑暗了許久的世界裡，展現明。

牽起了謝嫮的手，對勤章說道：“外祖，我們再過兩天，也要回京城了。今後我會常帶回來看您，您不用替我擔心，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如今擁有的東西有多珍貴，我答應您，我會仔細考量，絕不讓親人再為我涉險。”

勤章抬頭看了他一眼，終究是歎了口氣，說道：

“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勤章就站起了，走了屋，沈翕和謝嫮又對著他的背影行了個告彆禮，然後沈翕便牽著謝嫮走出了堂屋，穿過怪石，離開這裡。

*****

京城裡的事刻不容緩，沈翕原本就是想在事發前避一避風頭，讓沈燁不能察覺，如今事，他自然要回去主持大局。

兩人在莊子裡收拾東西，沈翕讓人用冰塊封了四箱荔枝，捆在馬背上，讓快馬加鞭送去保定給謝靳和雲氏，謝嫮原本覺得運輸本太高，隻想讓送兩箱就夠了的，可是想到長壽在父親母親那裡打擾了這麼長時間，還是依了沈翕的，送四箱去。

運送荔枝的馬匹出去之後兩天，沈翕和謝嫮也就收拾好了，又去勤章的小院向他告彆，可是這一回，勤章並冇有見他們。

沈翕有些失，而謝嫮則擔憂的說道：

“我上回說錯了一些話，可能惹著外祖了，如今他生氣了，咱們就這樣放任他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好。”

沈翕盯著那閉的大門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外祖不是那麼小的人，肯定不關你的事，他不願見我，是因為他和我想法不同罷了。我們先回去京城，等到事理完了，咱們再一起回來向他請罪。”

謝嫮無奈的點點頭：“嗯，隻好這樣了。”

兩人又對著門扉跪拜行告彆禮，然後沈翕才扶著謝嫮上馬車。

第二天，就出發往京城趕去。

這回趕路不同於來時那麼悠閒，沈翕著急回去理京裡的事，所以路程上會比較趕一些，謝嫮雖然覺得有些不適，卻也明白這個時候不該拖夫君的後，隻讓花意竹瞞著的不適，堅持趕了五天的路，一路從廣東府趕到了山西境地，可一行人還未出得了山西境地，就出事了。

一批蒙麵刺客在路上攔截他們的去路，聶戎帶著護衛竭力抵抗，就連沈翕都親自下馬與刺客廝殺，可是那些刺客彷彿源源不斷般，殺了一批，又來一批，像是早就埋伏好，並且不打算過多暴，一批批的上，用車戰對付沈翕的護衛隊。

聶戎砍掉一個正打算襲沈翕的刺客，對沈翕說道：

“公子，敵人太多了，您帶著夫人先走，我來斷後。”

沈翕猶豫片刻，出手砍掉了一個試圖爬上馬車頂的刺客，然後纔對聶戎說道：

“你們自己多加小心。他們的目標是我，我走了，你們反而不會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