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了足有兩刻鐘,見母兩哭起來冇完，老太太終於發話，“好了,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快坐下把臉,咱們祖孫二人好好說會兒話。”

沈妙琪這才掉眼淚,扶林氏坐定,隨即跪在團上給二位長輩磕頭奉茶，把一應禮數做到儘善儘。

老太太對此還是滿意的，嚴苛的麵龐稍微,接過茶淺啜一口，擺手道,“彆跪著了,起來吧。最近幾日過得可好？手上的傷痊癒了嗎？規矩學得如何？”

“回祖母,秦嬤嬤照顧的十分心，孫最近過得很好,吃得香睡得甜,就是十分惦記你們。手上的傷已經痊癒，隻留下幾道疤痕，想來日後會慢慢消退。”說到此雙手疊，試圖掩蓋拶刑後留下的傷疤。

秦嬤嬤笑瞇瞇接話，“回老夫人，小姐學得很快，這才六天功夫，奴婢已教無可教了。”

老太太聽了微微點頭，林氏卻跳起來，捧著兒雙手急問，“怎會傷了？是誰弄得？告訴母親，母親讓你哥哥幫你討個公道！”

這不正是虞品言弄得麼？況且那牢獄之災沈妙琪實在不想提及，暗暗瞥一眼瞭然於的老太太，紅著眼眶搖頭，“母親莫擔心，這傷是兒不小心刮所致，冇人欺負兒。”

“當真？”

“當真！”

母兩抱在一起又是一場痛哭，惹得老太太連連皺眉。非但冇為沈妙琪幫孫子遮掩的舉到欣，反又勾起了深埋在心底的關於命數之說的忌諱，一時間心鬱起來。還有，這‘三兩句就哭一場’的病到底是跟誰學的？終究是林氏親，骨子裡難免有些神似。

見多了爽朗大氣，明的虞襄，老太太實在欣賞不來多愁善的子。況且年紀大不得吵鬨，真想撇下這母兩獨自離開。

忍了片刻，開口打斷二人，“妙琪，你這十四年過得可好？那沈家人可曾虧待於你？”雖然卷宗裡早有詳儘記錄，還是想親耳聽聽孫會如何代。

終於來了。沈妙琪利用淚的間隙將心中早已醞釀好的說辭過了一遍。那日虞品言半句廢話未曾與多說，亦不曾詢問十四年來究竟過得如何，心裡委實舒了口氣又覺得頗為不滿。

舒了口氣是因為知道就算沈家對不住自己在先，自己的行為也十分令人詬病，是不能對外人道的，若是虞品言果真問起來，委實不敢在他麵前撒謊；不滿是因為虞品言對的漠不關心，視無睹。

握淚的手絹，徐徐開口，“回祖母，孫兒這十四年來過的實在是苦不堪言。沈家人起初對我不錯，四年前一場劫難散儘家財後便漸漸不如往日了，若非我偶然聽見沈母與親子談論我世，當真不曉得我嫡親的家人還遠在千裡之外。我怕他們果真將我賣給大戶為奴為婢，不得已了時繈褓逃出來，一路跋涉往京中趕，卻又上盜匪九死一生，幸而被趙大人一家及時救下，這纔有了今日的相見。”話落拿起帕子不停抹淚。

該略的略了，該瞞的瞞了，該歪曲的歪曲了，直將自己塑造一個千裡尋親飽磨難的孤，引得林氏又是一番痛哭，摟著大罵沈家缺德。若非趙安順一家就在京中便於對質，沈妙琪倒也想將趙家也編排編排，好引得侯府把趙家人理掉。

老太太深深看一眼，半闔眼瞼輕撚佛珠。

立在一旁的馬嬤嬤暗自搖頭，心道商家就是商家，這趨利避害的本果然植骨髓。坑了沈家不算還要踩上幾腳，反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有心機手腕不是壞事，然而壞就壞在這心機手腕用的不是地方。連養大自己的沈家都能說汙衊就汙衊，說離棄就離棄，對冇甚積累的虞家豈不更涼薄？

就算帶回去，老太太怕是也不能與之心，更何況還是那麼個命數！是不曉得龍鱗衛是乾什麼吃的，否則哪會如此作秀。

思及此馬嬤嬤看了主子一眼，果然見麵疲態，淡淡擺手，“好了，過去的已然過去，人回來就好，林氏你說幾句。我乏了，去後殿與福慧大師論佛，你們娘兩兒留下說說己話吧。”

林氏和沈妙琪求之不得，連忙將送到門口。

因僅見的三位家人中隻林氏一個對自己最親熱，沈妙琪自然得先籠絡住林氏。而且多番打聽也未從秦嬤嬤口中瞭解虞府況，隻以為虞府跟其他人家一般無二，這後宅之事全由主母說了算，故此對林氏更為殷勤。

母兩依偎在一起說了會兒話，沈妙琪試探道，“母親，我不得已在趙家當了四年婢，這事若是傳出去會不會丟了侯府臉麵？”

“我的兒，你莫擔心，這事兒你哥哥早就打點妥當了。”林氏將鬢邊的一縷頭髮塞到耳後，聲道，“那趙安順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你哥哥給他在兩淮謀了個實職，不日便要舉家搬遷至揚州，冇四五年回不來。他若是出一二句不中聽的，你哥哥定會他爬多高摔多慘，直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他怎敢？”

“那四五年之後呢？揚州離京城可也不遠。”沈妙琪故作懵懂的說道。在看來，最好還是把所有知人全都理乾淨，又或者遠遠打發回允州，一輩子不許京。雖然不懂政事，卻也知道揚州乃大漢朝一等一的繁華之地，去那裡為豈不便宜了趙安順？尤其是趙瑾，忍了四年，實在見不得靠著自己富貴加。

“四五年以後再調去彆的地方，總之不會讓他家將你的事泄出去。所幸那趙安順為人耿直，並不曾提及過分要求。”林氏拍兒脊背。

沈妙琪心中百般不滿卻說不出口。趙安順再如何不得誌也是從四品的朝廷命，憑一介弱質子定然無法對付，然而又與虞品言淡漠，無所寄，隻得暫且忍耐。

好在林氏雖然十四年未曾與謀麵，對的卻十分深厚，此乃最大一樁幸事。有當家主母撐腰，想必不需幾日就能在侯府混得風生水起。虞品言在外威風八麵，權勢滔天，回了侯府還不得聽憑林氏差遣？

暗暗自得，又問，“母親，我若是回去了，那沈家該怎麼辦？”

“一提起我這心裡便著一團火。若不是沈家缺德將那喪門星送進來，你父親如何會死！我們母倆怎會被迫分離十四年！”林氏表猙獰，語氣怨毒，見兒瑟了一下，連忙扯開一抹微笑安道，“但為了掩蓋你的過去，我不得不留下，對外隻說你兩是雙胎姐妹，因你八字孱弱才送去寺廟寄養。我就是為著你，也得把這口氣嚥下去。”

這年頭，雙胎普遍養不活，因八字孱弱而送去寺廟的孩子更比比皆是，且家裡人怕鬼神將孩子帶去地府，通常會而不宣，直等過了死劫再接回來重族譜。老太太當年能編出這等藉口也不是全無據，說出去至七八人會相信，剩下那些也就是看在二人迥異的外貌上略有猜忌。

然而相貌迥異的雙胎在大漢朝並不罕見，倒也算不得什麼大紕。

林氏能嚥下這口氣，沈妙琪卻咽不下。隻要一想到那搶了自己份地位、榮華富貴的賤種還會繼續留在侯府福，就覺得心臟被一隻利爪狠狠撕裂，每一塊碎片都鐫刻著濃烈的仇恨。憑什麼那麼好命？就憑為虞品言擋了兩刀？

十四年的錦玉食還不夠償還嗎？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落下兩行淚水，“母親，我替在沈家苦，反而心安理得的占有本該屬於我的尊榮。難道就不能稱病將打發到鄉下莊子裡去嗎？兒看見心裡就難！”去了鄉下，有的是手段收拾那賤種！

因沈妙琪早看出林氏對虞襄深惡痛絕的態度纔敢說這些話，要是在老太太和虞品言跟前，卻是半個字也不敢提。

林氏一聽果然了心思，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待母親回去後好好斟酌幾天再向你祖母開口。你不知道，你祖母跟你哥哥寵那喪門星寵得厲害。”話中出十二萬分的不滿。

沈妙琪委委屈屈的點頭。

這邊廂母兩合計完，那邊廂老太太辭過主持前來喚林氏回府。

林氏百般不願，央求道，“母親，咱們今日便把琪兒接回家去吧？”

“不可。”老太太乾脆利落的拒絕，“等我與襄兒通過氣後再接回去。”

“我的兒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作甚要知會？”林氏氣得臉都白了。沈妙琪暗暗手帕。

老太太裡數落，眼中卻滿是笑意，“襄兒丫頭格潑辣，腦子也聰明絕頂，若是不知會一聲便將人接回去，三兩句話就能把妙琪的老底掏乾淨。你們若是想鬨得闔府不寧便今兒個回去，我絕不攔阻。”話落使人去收拾東西。

林氏這些年在虞襄手裡很吃過幾回大虧，彆人都怕哀泣，隻虞襄不怕，端著一盤瓜子邊嗑邊把當跳梁小醜一般觀賞。好幾次忍不住要破份卻都被差錯的堵住，差點冇被活生生氣死。

偏老太太和虞品言總站在那一邊，反把做母親的得抬不起頭來。

林氏對虞襄十分憎惡，這憎惡中又暗藏幾不易察覺的畏懼，聽了老太太的話隻得沉默點頭。

沈妙琪也跟著點頭，表十分乖順，實則暗暗提高了對虞襄的戒備。看來那賤種不是個好對付的，回去後還需謹慎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謝我的小萌們，也謝所有支援正版的朋友，一百個熱吻送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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