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正文 第七章 若即若離的鬟 （五）

更正：

上一章陶駟對陶驤說的那句話應為：“可有一樣，你不能壞了咱陶家的規矩全文閱讀。舒殘顎疈”

發文了“不能”二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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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媳婦過門頭一天，自然是要早起侍奉公婆的。”宛帔說著，見靜漪一副冇法理解的樣子，知道酒還冇有醒。本不想在這個時候對教訓兒，但仍忍不住問：“漪兒，你知道你昨晚喝醉了吧？灝”

“嗯。”靜漪點頭，應該是生平第一次見識宿醉的難過。看看母親的臉，“我以後不會了。”

宛帔沉默。

“娘？”靜漪了下腳。腳後跟很疼，腳趾還有大顆的水泡嗯。

呆了一會兒。

當然不止是知道自己醉過，還記得自己是跳過舞的——和黃珍妮喝了杯很怪的酒，還喝了一大杯葡萄酒……後來和慧安在一起，好像還爬到山頂去看煙花了吧？那麼昨晚的煙花一定很，還記得自己看的心跳如雷……忽然的抬手按住，又呆了一會兒，才甩了下頭。

“想起來闖什麼禍了？”宛帔沉著臉問。

靜漪看了一會兒，才說：“娘，我在家裡，那麼多眼睛盯著，能闖什麼禍啊……”

宛帔生氣的站起來，著靜漪的腦門，說：“你醉那樣，還要怎麼闖禍？”

在前麵忙碌到半夜纔回到杏廬，就見靜漪在房中拉著秋薇和喬媽跳舞，起初是笑，見到，說了冇幾句話，又開始哭。

好容易把靜漪哄著去睡了，拷問秋薇這是怎麼了。

秋薇委屈的說一整晚都在找小姐，給小姐送鞋子……找到小姐的時候，小姐就已經醉了。

半信半疑的，又心驚。縱有疑在心，一時也不便再往深裡問。看靜漪的樣子，總不至於是做出過太出格的事來的。一向教導靜漪算嚴厲，酒是斷然不允許喝的。偶爾年節下杜氏許們姐妹喝一口，也隻是點到為止。可是現在，也拿不定，離了的眼，靜漪是不是也那麼守規矩。

“一個兒家，當眾飲酒，已是不妥；又過量失態，更不統。”宛帔說。

“娘！”靜漪被宛帔一教訓，臉原本是雪白的，此時竟然泛上紅。

“這會兒冇空料理你。等從上房回來，我再好好兒的罰你。這兩日你給我清醒清醒、反省反省。現在快些洗漱，好了就出來，跟我去上房。”宛帔說。

靜漪等出去，趁著洗漱的時候，問秋薇：“那會兒還有誰在跟前？”

秋薇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說：“慧安小姐，七小姐，還有……陶七爺。”

靜漪問：“除了他們呢？”

秋薇老實的回答：“不記得了。我哪兒還顧得上看都有誰在場啊……小姐，回了咱們園子裡，你就老是笑，還老讓我們跟你跳舞。喬媽氣都快不過來了。慧安小姐說你喝的酒後勁兒太大了才這樣……小姐你昨天喝的什麼酒？”

靜漪沉默了一會兒，卻問：“跟太太說了？”

秋薇知道靜漪問的是陶驤，急忙搖頭，說：“我哪兒敢跟太太說。之忓應該也冇說。不然太太……”

靜漪咬著。

站起來，走出房門一看，守在外麵的卻是四寶。

“十小姐，早。”四寶正在打拳，見靜漪出來，急忙問安。

“早。”靜漪點頭，走到母親房門口，因屋子裡悄悄的，便也悄悄的跟喬媽說，讓進去看看太太準備的怎麼樣了。喬媽嗔怪的看一眼，小聲道：“太太心氣痛又犯了。小姐，太太這陣子因為三爺的婚事了多心，子也不好，你可要乖。”說著就進屋去了。

靜漪等在那裡。

天漸漸的亮了，近前水麵上的波從金紅至淺銀，枯荷都染上了金邊。水邊架子上的花還冇有收，稀稀落落的尚有幾支花不肯在風霜嚴下落敗——著，想起很久以前母親畫過一幅秋圖。母親握著的小手題了詩在上頭的。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低聲的念著。

宛帔正巧走出來，聽到靜漪念這兩句詩，不怔了怔。因看到靜漪瘦嶙嶙的背影，頓時將責備的心消減了幾分。靜漪聽到的腳步聲回過頭來，晨中靜漪雪白的一張臉上，眼睛大的簡直要占了一半去……宛帔手搭在靜漪手上，和一起去上房。

兩頂小轎備在杏廬門前，靜漪待宛帔上轎，揮手打發了另一頂。

靜漪走在宛帔的轎邊，問道：“娘，那幅畫《秋圖》還在嗎？”

“早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宛帔淡淡的說。

靜漪便也不再追問。

特地換了的棉鞋走路，腳上的傷還作痛……

今天是索雁臨過門的第二日，照規矩是要開箱的。

程家一大家子人都聚在太太杜氏房裡，用過早餐之後，都喜氣洋洋的等著。索雁臨果真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禮。

給程世運的是一頂水貂皮帽，給杜氏的是一條手織的圍巾。三位姨太太的都是羊手套。其他人，給之慎的是一管自來水筆，姐姐們和夫婿是一份，妹妹們也各自有禮。雖然都是象征的，各人拿到手裡也都喜氣洋洋的。

靜漪拿到手打開來看，很合心意，是一支巧的犀牛角自來水筆。原有一支相似的，上次在火車上，失了……看著水筆愣了一會兒，聽到三哥問：“怎麼，冇有我的麼？”

鬨堂大笑。

大姐之畋笑著說：“這就得了便宜賣乖。”

又是一陣大笑。

靜漪將水筆收好，聽著父親在同嫡母商議，明日三哥他們就要回南的。

杜氏有些捨不得的問雁臨：“不能再住幾日嗎？”

“母親，姻伯伯、姻伯母也盼著雁臨回門呢。那該多著急啊。”二姐之攸笑著說。

“母親，我和之忱會常回來的。”索雁臨看看之忱，跟杜氏說。

“你們哄我罷了。之忱是一個鷂子翻就不見影兒的人。這一走又好幾年不回家，也不是不可能。好在如今娶了媳婦，我也不掛著他了。”杜氏笑著說。

“他要冇空回來，我自個兒回來陪母親，好不好？”索雁臨笑著問。

“喲，母親，您聽聽。這媳婦兒可要比兒子強了。”之畋笑道。

靜漪莞爾。

這三嫂，確實很不錯。

一時程世運要出門，眾人都起了。他一走，餘下的人，有事去做的散了，無事的便仍留在這裡歡聚。杜氏看著繞在自己邊的這些人，無非是兒子媳婦，兒婿……都是可心的人兒，越發心滿意足起來。一轉眼看到默默坐在一邊的靜漪，笑著招手讓過來，悄聲問：“聽說你昨兒喝醉啦？”

靜漪臉倏地便紅了，嚅嚅的道：“是……”

正忐忑，不想坐邊的之鸞似有意又似無意的看過來，那眼神竟是冷冷的。怔了下，想看清楚些，之鸞卻又轉臉去仍同五姐之效說話了。

“你這不算什麼。老九醉的在花房也不知睡了多久，阿倚繞世界找不著他主子，急的什麼似的。還是他們收花架子，纔看到他，簡直冇醉死過去呢。你看看他，這會兒還隻管犯迷呢。”杜氏笑著說，看了看宛帔，對靜漪道：“你娘一定是要責備你的，要是說你，你就來告訴我——想當年我在家做姑孃的時候，爹爹就縱容我們喝酒，也有過醉的歪在馬槽裡不知東西南北的時候呢。我們母親知道了也打也罵的。可是下回看到酒仍是饞，咦！倒是嫁了你父親，他自個兒雖是海量，就是不喝酒，也不喜歡人家喝酒，倒拘束了我，時候久了也就擱下了。早起我聽三太太說起，覺得可樂。”

宛帔端了一碗茶過來放在杜氏手邊，輕聲說：“太太彆慣著……”瞪了靜漪一眼。

“早起我一看你和漪兒進來，就知道你一定是罵過漪兒了。”杜氏笑著，低聲道：“我越琢磨，越想看看文靜的漪兒醉了是什麼樣。”

靜漪臉紅的什麼似的。

宛帔見杜氏這麼說，輕聲道：“太太快彆提了，提起來真是讓人於出口。”

“這難道還是什麼大事兒？昨兒晚上你走了，他們來同我說，老三被段家老二他們鬨房鬨的太兇，冇法子竟然唱起了校歌。都是昨兒大喜之日鬨的，都冇形冇狀的。又不是日日如此，說得過也就罷了。”杜氏笑著，又囑咐宛帔彆責怪靜漪了，說：“哎喲，顧得咱們家這忙的腳不沾地兒了，姑太太那邊也還不知怎樣忙呢。聽說老太太貪涼，昨晚吃了個柿子，半宿開始鬨肚子，折騰到早上。你記得提醒我再遣人去問安。”

宛帔說：“這就讓人去吧。”

“我去吩咐吧。”靜漪趁機站了起來。極想出去口氣。

杜氏笑著說：“也好，你去吧。晌午不過是自家人吃飯，你若乏了就自管睡去。”

靜漪搖頭退下去。

杜氏看著靜漪出門，之鸞也跟了出去，拿起茶碗來，掂在手中，轉臉對宛帔說：“還是孩子嘛……宛帔，彆太據了。還能再留幾天呢？”

宛帔聽杜氏這麼說，倒真的怔住。

杜氏喝口熱茶，看看滿屋子的人，說：“漪兒喝酒，恐怕心裡也是有事的緣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去吧。有些事想開了，總比想不開好。是不是？”

“我是怕……”宛帔心怦怦跳。

“你就是左怕右怕。怕什麼？漪兒明白的很。該怎麼做，已經知道了。”杜氏著，隔了一會兒才說：“老爺也說，咱們這回恐怕真的是得準備嫁兒了。”

宛帔先轉臉看看門口，靜漪早已經出去了……

靜漪出門來，見之慎的長隨程倚在外麵候著，把他過來，吩咐他出去同大管家說，差人去趙家問老太太、姑太太安，就說太太說的，讓來問問老太太是不是好些了，另告訴姑太太，太太今日不得閒，改日去探老太太的。程倚答應著走了。靜漪在廊下站了一會兒，就往西院去。秋薇要跟著，冇讓。

嫡母的話讓心裡有些不安。

努力的回想著昨晚，想來想去其實都模模糊糊的。

慢慢的走著，漫無目的地，停下來腳步時，就走到了池塘邊，一池錦鯉此時僅有幾條懶洋洋的浮在水麵上，遊的極緩慢。同夏日的熱鬨截然不同。輕輕的拍了拍手，這幾條錦鯉張大了口，卻冇有吃到魚食，不耐煩似的一翻，遊走了……想起自己已經好久冇有走到這裡來，上次來，還在三四個月前。

“小姐。”

靜漪轉頭，看到四寶。

四寶將手中的魚食遞給，展，接過魚食來，又有些悵然，握在手裡，說：“魚兒也這樣，手中無餌，也不肯睬的。”

著呈深綠的水，幾尾懶魚著背鰭。

四寶見冇有彆的吩咐，就退到了一邊。

靜漪抓了一把魚餌散下去，片刻之後，錦鯉便爭先恐後的冒出水麵來。一把一把的撒著魚餌，錦鯉就群群的躍出水麵。這條著那條，這個著那個，鬨一鍋粥似的……將最後一把魚餌撒下去，轉頭看了看剛剛來到自己邊的之鸞。

之鸞盯著搶餌的魚群，說：“為了這口吃的，爭先恐後，互相傾軋，醜態百出，人一理。”

靜漪不語。

之鸞問：“昨兒晚上你真醉了？”

靜漪反問：“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