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能子孫繞膝，郭老夫人自然是高興的，周瑾卻忙得腳不沾地——下子，定菜單，派人去打掃水榭，開了庫房拿了宴客的碗碟牙箸，又因要去水榭那邊劃船，還得調了會鳧水的丫鬟婆子進來服侍。

程池就悄悄地跟周瑾道：“我來幫你下帖子，定菜單。”其他的事都要吩咐管事的婆子，他不好代勞。

“那怎麼能行？”周瑾紅了臉，“我之前也看娘做過，知道怎麼做的。”

“我知道你能行。”程池笑著了周瑾的頭，“隻是這事決定的太突然了，時間有些。”他說著，提筆寫了幾個字在宣紙上，道：“你看我這字寫得怎樣？”

若垂柳，秀麗婉約。

周瑾訝然。

這分明是的字！

程池笑道：“這下相信我能幫你寫請帖了吧？”

“池舅舅！”周瑾撲到了程池的懷裡。

程池就咬著的耳朵道：“是不是想我了？”

或者是因為在周瑾的心裡，程池永遠是那個庇護、照顧、把放在心上的池舅舅，偶爾會不自地像從前那樣喊程池為“池舅舅”，特彆是床第之間心神恍惚之時，特彆容易怯怯地胡言語。

周瑾的臉一下子通紅，落荒而逃。

程池哈哈大笑，用周瑾的筆跡幫下了帖子，定了菜單，然後去了郭老夫人那裡。

郭老夫人正在逗韞哥兒玩，看見程池進來，忙道：“你看，你看。我們韞哥兒的腦袋可以豎起來了。”

程池循聲過去。

韞哥兒正趴在臨窗大炕上的一塊富貴花開的漳絨墊子上，郭老夫人手裡拿著個撥浪鼓在他麵前搖，他就努力地抬起頭來用手去抓那撥浪鼓。

孩子兩個多月的時候程池纔回來，那個時候韞哥兒已經被人托著脖子豎在肩上到走了。他看不出來這有什麼區彆。

郭老夫人就嗔道：“孩子滿了百日頭才能抬起來，可也隻是勉強地能抬起來罷了。你看我們家韞哥兒，二個月就能抬頭。滿了百日這頭都能豎起來了，還知道抓撥浪鼓，這孩子養得可真好。”然後想到懷了韞哥兒的周瑾，歎道，“我之前就怕生下來的孩子像小貓似的難養，誰知道個子雖小，生出來的孩子卻一點也不小。還養得這樣壯實，可見懷韞哥兒的時候是吃了苦的，你以後可要待好一點。”

“好！”程池笑著應諾，並不多說，接過郭老夫人手中的撥浪鼓逗著韞哥兒。

誰知道韞哥兒抓了半天冇有抓撥浪鼓。居然生氣了，也不抬頭了，也不要撥浪鼓了，小臉趴在漳絨墊子上用白白的小手摳著漳絨墊子上紅的小花起來。

程池逗了他半天。他就是不理。他開始還以為韞哥兒是累著了，後來見到韞哥兒乖乖地趴在那裡冇有靜。就想把韞哥兒抱起來，放下撥浪鼓，這才發現韞哥兒在摳小花玩。

他有些哭笑不得，把韞哥兒抱了起來。用平常韞哥兒最喜歡的姿勢把韞哥兒豎在了肩頭，韞哥兒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程池莫名其妙。

郭老夫人急了，衝著程池就道：“你把他怎樣了？剛纔還好好的，玩得高高興興的，你乾什麼了？”

程池真是滿頭大汗。

他長這麼大，郭老夫人還是第一次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責問他。

程池想了想，道：“他可能是怪我把他給抱了起來。”接著把韞哥兒剛纔在摳小花的事告訴了郭老夫人。

隻是他的話還冇有說完，郭老夫人已經一把將韞哥兒從他懷裡抱著，溺地寵著韞哥兒道：“都是你爹爹不好，我們韞哥兒玩得好好的，他偏偏來搗。我們不理他。我們韞哥兒是不是要摳小花啊？冇事，冇事，祖母這就讓我們韞哥兒摳小花去。”說著，又照著的原樣把韞哥兒放在了漳絨墊子上。

韞哥兒卻冇有了剛纔的興致。

放在漳絨墊子也哭。

郭老夫人就抱著韞哥兒在地上走來走去的，一麵走，還一麵道：“我們韞哥兒不哭了，再哭，要哭壞眼睛了。韞哥兒想乾什麼啊？是不是要花花啊？”說著，就打開了鏡頭臺的鏡奩看了看，冇有看見合適的，眼睛朝著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一掃，指了沉香道：“去找幾朵你們冇有戴過的絹花過來。”

程池立刻意識到了郭老夫人要乾什麼，不由喊了一聲“娘”。但冇等他開口說話，郭老夫人已不悅地道：“你們小時候哪一個不是我帶大的？三個兒子三個進士。你們誰長歪了？再說了，他還小，不懂事，你們就得教到他懂事才行，一味的板著臉了訓斥他，惹得他膽戰心驚、哭哭啼啼的那就是教子？”

說話間，沉香三步並作兩步地出了室拿了幾朵還冇有戴過的新絹花進來。

郭老夫人就挑了朵大紅的石榴花在韞哥兒麵前晃：“韞哥兒，看，石榴花，好看不好看？我們韞哥兒拿了留著以後給媳婦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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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哥兒就睜大了眼睛著郭老夫人手中的石榴花，好像要看清楚這花到底是什麼似的，半晌才出手來了那花瓣，然後才小手一，把花抓在了手中。

郭老夫人嗬嗬地笑，又拿了朵鵝黃的月季花。

韞哥兒出另一隻手抓在了掌心。

郭老夫人看著有趣，又拿了朵紫的丁香花。

韞哥兒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卻冇有理會。

“哎喲喲！”郭老夫人看著樂得不行，對程池道，“他還知道喜歡什麼花。”

應該是隻要鮮豔的東西吧？

程池在心裡嘀咕著，看見母親興的神，話到了最終還是聰明地嚥了下去，決定不在孩子的問題上和母親有什麼衝突——自他被定為七星堂的堂主之後。母親就很這樣高興了。

他原來準備他來帶韞哥兒的，這樣母親冇有事了，肯定會過問明天宴請的事，就可以幫幫瑾了，現在看來，他還是去看看宴請的事準備得怎樣好了！

程池陪著郭老夫人說了幾句話。郭老夫人就趕了程池走：“你去幫瑾去吧！韞哥兒今天晚上跟我睡。他年紀也不小了，不能總跟著母親，這樣長大會膽小怯弱的……”

前一刻鐘母親還說韞哥兒太小，後一刻鐘韞哥兒就大了，要學著離開母親生活了。

程池生平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孩子一過三歲就給孩子啟蒙，親自帶在邊，不能讓韞哥兒長於婦人之手！

程池再一次下定決心。去了周瑾示下的抱廈。

周瑾穿著件方勝暗紋的杭綢褙子，下是鵝黃馬麵，烏黑的青簡簡單單地綰了個纂兒，並綰著兩朵點翠丁香花，在這秋日日見寒冷的天氣裡如春花風。溫婉順的麵容又帶著幾分恬靜，冇有一點當家主婦氣勢，卻溫溫的讓人覺得親近。那些回事的管事娘子和嬤嬤們和說話的聲音神都溫和了三分。

程池微微地笑。

百樣的米養百像的人，瑾雖然弱。卻未必就怯懦，不過是各人的行事作派不一樣罷了。

他欣然地離開了抱廈。

周瑾回來的有些晚。等洗瀨了上床之後就鑽到了正在看書的程池的懷裡，摟著程池的腰把臉在了他的膛上，聽著他“怦怦怦”有力的心跳，覺得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四郎。”輕地喊著程池，“我把管事的娘子和婆子打發了之後，春晚告訴我請已經送了出去，菜單子也擬好了……多謝你！我好高興。”

“真的！”程池很喜歡這樣若無骨地纏在他上，他放下手中的書，一麵心不在焉地和周瑾說著話，一麵捋了的頭繩，散了的頭髮，“我管家的手段也不錯吧？”

周瑾知道他喜歡自己披著頭髮的樣子，隻是這樣披著頭髮一來是頭髮要常洗，二來是早上起來要全部重梳，耽擱時間……可程池喜歡，就隨著他的喜好，抱著他由他散著自己的頭髮。

“嗯！”地道，“你好能乾，什麼都會！”

程池低聲地笑，咬了周瑾的耳朵，手就順著那玲瓏的曲線而下……

周瑾有些猶豫。

明天家裡有客人，怕自己起不來……

程池就和耳語：“今晚隻做一次。”

周瑾紅著臉，趴在了他的懷裡。

※

翌日，程笙最早一個來。

給郭老夫人問過安之後，程笙的夫婿彭藻跟著程池去了花廳，睿哥兒留在了郭老夫人邊，在炕上爬來爬去，不時拿起一件韞哥兒的玩遞給被孃抱坐在炕上的韞哥兒，玩得不亦樂乎。

郭老夫人看著眼睛都笑彎了。

程笙則把周瑾拉到了一旁，低聲道：“你怎麼生了孩子越長越漂亮了，我卻了黃臉婆？有什麼方快拿出來，不然等會二姐和大姐到了小心我們一起對你口誅筆伐！”

“我哪裡越長越漂亮了？”周瑾不好意思地道，仔細想了想日常的起居，“我每天喝一小盅燕窩算不算？”

“燕窩誰冇有喝？”程笙不依，“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周瑾搖頭，笑道：“我除了吃這個就冇有吃其他的什麼東西了，從前還能早睡早起，有了韞哥兒就跟著他，他什麼時候睡我什麼時候睡，什麼時候醒我什麼時候醒……”

程笙本不相信。

兩人正說著，杏林衚衕的人到了。

※

親們，給書之靈契的加更。

o(n_n)o~

ps：晚上的更新時間冇有辦法確定，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