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沉默了。
孫衍轉過頭來,他認真地盯著陳容,盯著盯著,突然問道:“你多大了?”
陳容一怔,回道:“還沒滿十五。”
“比我小。”孫衍盯著,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哥吧。”
陳容一驚,愕愕地擡頭看向他。
月下,傻呼呼的表,顯然取悅了孫衍,他笑了笑。這一笑,把他臉上的落寞孤悽一掃而空。
陳容瞪著他,說道:“哼,你不一定比我大。”
孫衍再次一笑,這個年,顯然以前是個笑的,他笑著的時候,整張臉上神采飛揚,明亮異常。
他朝著陳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片,點頭道:“不錯,要不是你說出,誰也看不出你才十五。哼,明明是個小丫頭,卻有了婦人的妖嬈之姿。”
這話說得,陳容的小臉瞬時通紅。吸了一口氣,想把這怒火下,可本來便是個有脾氣的,深呼吸了五六下,一張,還是恨恨地喝罵道:“那也比你這個有著鴨子嗓音的小屁孩要好!”
孫衍哈哈一笑。
只是笑著笑著,他的聲音已越來越小。他側過頭去,繼續著前方銀流的河面,低低地說道:“你的眼神,如狼,我喜歡。”
陳容嗖地擡起頭來,瞪著孫衍,有心想要反駁,那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轉過頭,陳容與孫衍一樣看著盪漾的湖面,暗暗想道:我原本以爲,我已經把前塵往事都忘記了,現在看來,我做得還不夠。這樣不行,我得讓自己真正平和起來,哪怕是再見到那個人,也應該是平和的。
這時刻,兩人並肩而立,都是沉默不語。
可是,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兩人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卻自然覺到一種平靜,一種邊有伴的靜謐。
遠,火騰騰中,笑語聲喧囂聲還不絕於耳,可站在河畔的兩個黑影,卻彷彿溶天地之間,那麼孤寂,那麼亙古。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三天過去了。
這三天中,王弘和瘦志一直被衆年圍著,偶爾遇見,也只是相視一笑,並沒有說話的機會。
到是孫衍這個年,自那日後一直與陳容並行,用陳家的馭夫爲自己趕車,吃陳家的飯菜,自然而然的,與陳容形了一個小團伙。
這一日,車隊靠近黃河了。
這時刻,從幷州各地趕來的各大士族,已經不時可見。遠遠去,可以看到寬大的道上,到煙塵高舉,喧囂震天。
“郎,快過黃河了,快過黃河了。過了黃河便是啊,郎,我們到地方了!”過了黃河便是,如不出意外,他們便會在定居下來。
平嫗歡喜地跑到馬車旁喚起來,不大的雙眼,這時笑了一線,在的周,是同樣喜笑開的衆人。
“?”
陳容的臉上沒有歡喜。
擡起頭,怔怔地著前方。前方是一片蔚藍的天空,天空的盡頭,被白雲遮擋著,被羣山阻隔著,看不到那層層疊疊的畫棟雕欄。
這時刻,歡喜的衆人想到前方四十里不到便是黃河,已顧不得休息了。一個個趕著馬車,急急向前方奔去。
如此奔行了二十里後,從各趕來的士族隊伍,已滿了道。不止是道上,連兩側的荒田中,也盡是騎馬的護衛。
陳容轉頭看去,的前後左右,都是漫無邊際的人頭和馬車,喧囂聲充斥著天空,就算靠得最近,也要大聲說話才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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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人真多啊。”
平嫗一邊東張西,一邊慨著。
陳容沒有回答,的眼神有點茫然,脣也抿得特別。
轉眼,夕西下了。
這時刻,他們離黃河還有十里路程。
當衆人吃過飯後,一直茫茫然的陳容,突然提步向前走去。一側的孫衍剛剛放下碗筷,便看到舉止異常的陳容。他皺起眉頭,鴨公嗓響起,“阿容,王家人正在用餐。”
按照貴族禮儀,用餐時是不能說話的,更不是走訪的時候。
陳容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孫衍,眼神空地瞪了他一會,喃喃說道:“我直到方纔纔想明白,縱使天命早已註定,也得博一博纔是。”
這話莫名其妙,孫衍哪裡聽得懂?這年眨著眼,疑地著。
陳容收回視線,繼續向前走去,再次回道:“王家用餐,每次都需一個半時辰。我等不了那麼久。”
說罷,大步向前走去。
孫衍皺著眉頭了一陣,提步跟了上來。
荒原上,王家用素緞鋪兩條長龍,長龍上擺著塌幾,塌幾上酒飄香。
用餐的貴族們,都是安靜無聲。陳容可以看到,王卓的左側,坐的便是王弘和瘐志。
陳容走來時,不時有人擡頭向看來。那些王氏子弟見徑直向王卓的方向走去,不由瞪大了眼。
不一會,陳容便來到了王卓面前。
遠遠的,便是盈盈一福。
王卓和王弘,瘐志都擡起頭來,他們就著夕,打量著這個清豔的。
不等王弘開口,陳容已清脆地說道:“王公,自古以來,都爲兵家必爭之地。如今胡夷百族都在進犯中原,陳容以爲,他們必不會放過。”
此時所說的,都是國家大事,包括王弘在,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錯愕地著陳容。
這時的士人,不喜歡談論政治。
自那些喜歡談論政治的名士們一個接一個死於非命後,他們開口便是玄學,閉口便是風月,已不談論政治多時。
因此,陳容一個,在這裡大談什麼‘兵家必爭’之地,這時刻,連瘐志在,都皺起了眉頭。
陳容彷彿沒有看到,只是認真地著王卓,續道:“陳容以爲,此時的城,已不是安全之所。我們此去,只怕會落胡人早已布好的陷阱當中。”
“陷阱?”王卓終於放下了碗筷,問道:“你說胡人已經攻進了?”陳容連續兩次大顯神威,他已對這個的話開始重視了。
陳容搖了搖頭,道:“城如此堅固,哪是這麼輕易攻進的?我是說,只怕那些胡人在周圍,以及這黃河岸邊佈下士卒,只等我們自投羅網。”
王卓沉起來,他轉過頭看向王弘,道:“七郎如何看來?”
王弘那宛如秋水長空的明澈雙眸,正在盯著陳容,他早就聽說過,眼前這個,連續兩次料事如神,是個與世間人迥異的郎。
他凝袖著陳容片刻,問道:“那阿容以爲,會有哪些胡族?”
胡族?漢族的丈夫,便不能有稱王稱帝的野心麼?陳容苦笑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陳容此次前來,是想向王公請離。”
請離?
嗖嗖嗖,衆人同時擡起頭來看向陳容,一個個臉驚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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