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最悉不過的字跡,有些潦草,又塗抹過幾筆,和他平日整潔的風格頗有出。琉璃看著擡頭那水墨淋漓的“琉璃卿卿鑑”六個字,只覺得耳邊的鼓點越敲越急,一行行看下去,讀到最後一行,不由閉上眼睛久久無法思索,一時也分辨不出口翻騰的到底是驚愕、憤怒還是痛楚。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他竟然說對不起自己,不能害了自己,所以要把自己留在長安,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考慮清楚、抉擇一次?他讓自己抉擇什麼?他把自己當什麼人了?
門外阿燕略帶急促的聲音把驚醒了過來,“娘子,要不要打水進來?”
琉璃定了定神,聲音乾的答了一聲,“等一等。”
信箋的下面,是兩張一筆一劃都整整齊齊的文書,琉璃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一遍,讀到落款的日子,幾乎立刻就想把這張紙撕末,卻只是狠狠的把紙展平、疊好、塞進了袖口,又對著第二張文書發了會兒呆,這才揚聲道,“你們進來吧”
阿燕和小檀端著熱水、鹽杯、葛巾等走了進來,擡頭便看見琉璃坐在窗邊案幾旁的月牙凳上,臉蒼白,眼睛卻是亮得驚人。兩人對視了一眼,卻聽淡淡的道,“阿郎是什麼時辰走的?”
阿燕心裡一驚,忙道,“阿郎天未亮就起了,讓奴婢們拿了他的兩個行囊送到了外院,又吩咐說於夫人大概午初登門,讓奴婢們巳正前再喚娘子起來。”
他從來都是思慮周,從來都是算無策,所以,他昨夜纔會……然後一早便給自己留下這樣一張日期寫在半年後的放妻書他以爲這樣一來,自己就會歡歡喜喜的去當武皇后寵的長安新貴,再找個中意的小白臉嫁了麼?原來在他眼裡,這便是自己最好的出路
琉璃的臉騰的燒了起來,只是這一回,是因爲憤怒。
小檀端著水盆走了出去,看看琉璃的臉,阿燕忍不住輕聲問,“要不要奴婢去外面把阿郎回來。”
琉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用去找,他已經離開長安了。”
阿燕不由臉上變,失聲道,“阿郎這是……”看著桌上的幾張字紙,頓時明白了幾分,忙問,“娘子,如今咱們怎麼辦?”
琉璃默然不語,阿燕還想再問,簾外傳來了阿霓的聲音,“娘子,車馬院的阿古求見。”
阿古沒有跟裴行儉走?還是,他還沒走?琉璃騰的站了起來,“讓他進來”走到外間時,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昨夜收拾在一邊的那幾個行囊,有兩個已經不見,留下的那一塊空缺幾乎刺得人眼睛生疼。
阿燕順著的目看了一眼,低聲道,“娘子,阿郎似乎並沒有帶多錢帛走。”至那些金錠和碎金都是自己收著的,阿郎問都沒有問過。
琉璃默然無語,他在放妻書上已經寫得很明白,所有家產都留給自己……
院子裡,阿古依然站得形筆直,看見琉璃出來,沉默的行了一個揖禮,也不待琉璃發問便語氣生的道,“阿古郎君所託,留下替娘子效命,娘子若有吩咐,儘管分派,只是阿古絕不會隨娘子去他人府上爲奴,請娘子見諒。”
他竟讓阿古也留了下來給自己效命?只是阿古顯然並不樂意,話裡的意思是自己以後改嫁他便會離開?口的怒火似乎熄滅了一些,更多的是一種窒息般的沉重,琉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著阿古作利索的轉離開,琉璃突然這院子空得有些異樣,擡頭看了看,秋日的樹葉只略稀疏了一點,晴空卻顯得格外的高遠清明。突然想起,自己最初來到這個時空的日子裡,也曾在窗子破的隙裡無數次的看見這樣的天空,那時的夢想,不過是能在天空下自由自在的呼吸。這個夢想如今就在的眼前,只要走出一步,就能到。
沒有人能阻擋走出這一步,曹氏不能,大長公主不能,武則天不能,他裴行儉也不能
心裡有些東西慢慢安定了下來,琉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想吩咐阿燕,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一位婢匆匆的跑了進來,看見琉璃便行禮道,“娘子,門外有一位陸娘子求見。”
陸娘子,陸瑾娘來了?琉璃低頭想了想,微笑起來,“快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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